次日清晨,颜若走得甚早。夏莫莫本夜里睡前提醒自己早晨一定要早些起来送送颜若仙君,可待她醒来,一溜烟跑到颜若的厢房时,屋里却已经没人了。
夏莫莫坐在屋顶,仰头望着一边正渐渐隐去光彩的月亮,一边是正熠熠生辉的朝阳。她正懊恼着自己怎的这般贪睡,却听得海棠的声音自屋下响起。
“大清早的,怎么爬的这般高?”
夏莫莫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朝脸色甚是无奈的海棠,低头乖乖笑道:“看朝阳!”说话间,却已是注意到海棠手中的食盒,想必是什么好吃食,不禁呷了呷嘴巴。
“哦?这么闲情逸致?”海滩说着已经提着食盒飞身上了屋顶,与夏莫莫并肩坐下。
夏莫莫迫不及待地打开食盒,发现里面正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白露蒸,“呀,海棠姐姐,你今日怎么有心情做这个?”忙伸手拿出一块,欢欢喜喜品尝起来。
“啊,闲的。”海棠轻描淡写道,其实她是昨个夜里心有千千绪,睡不着,给自己找点事儿做,“颜若仙君呢?”
夏莫莫鼓着腮帮,模糊说道:“颜若仙君去砚山了,我本来想早起送他的。”
海棠咋了咋舌,“他去砚山做什么?”
夏莫莫顿了顿,咽下一口糕点,道:“你还不知道吧,说是魔族的公主私闯了仙庭,天帝把她关在砚山了。”
海棠忧心道:“是么?看来,最近可真是不太平。”
“那个,海棠姐姐,昨天二殿下他跟你说……”夏莫莫放下手头的糕点,盯着海棠道。
海棠淡道:“二殿下让我有空跟素漪仙君聊聊天。”
“啊?”夏莫莫咋舌。
海棠笑道,“好啦,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的事儿,你也摸操心了。快些吃吧,一会儿我还要去宸凰宫呢!”
夏莫莫努努嘴道:“你不是不在宸凰宫当差了吗?还去那里做什么?”
“你可知北海女君?”见夏莫莫摇头如波浪,海棠继续说道:“听说北海女君的母亲是天后的好友,她年少时是在仙庭跟两位殿下一同长大的,五千年前才回的北海。昨日来得仙庭探望天后,连夜里四位芳主叫人来传话,说天后要摆宴接风,人手不够,让我们去宸凰宫帮衬。”
“哼,”夏莫莫撇了撇嘴,“忙了就记起你了。”
海棠拍了拍她的头笑道,“你还生芳主的气呢!”
夏莫莫扭过头道:“我就是看不惯她们那个样儿。不说她们了。你看,就剩我一个人在这里了,说不好,还有妖怪潜到九重天来捉我呢。”
海棠扑哧一笑,“你身上戴着护身珠,哪个妖怪敢来捉你?”复又问,“你若是觉得无聊,便同我一道去吧!”
“甚好,甚好,”夏莫莫点头应下,“反正这几****闲着,倒是想出去转转。”旋即将食盒盖好,拍了拍手,谄笑道:“这剩下的白露蒸你就不要带走啦!颜若仙君他在砚山肯定吃不好睡不好,得空我就去探他。”
海棠浅笑,只念到:“好了,好了,若是吃好了,我们便早些去吧。”
宸凰宫里,天后在太液池边拣了个空地摆席。方才朝霞浅浅,太液池里的荷花瓣儿上还囚着晶莹的露珠,映着朝霞的光彩,绚烂非常。几只仙鹤在池边,悠闲漫步,时而发出几声长鸣,悠远绵长。池边的垂柳袅娜多姿,岸边是一片花圃。真真是个摆宴的好地方。
因是家宴,排场不大,不过摆了六桌案几。夏莫莫同海棠一道在每桌案上安置了一瓶新鲜的花卉,又采摘了一筐牡丹,稍加修饰,放在了天后就坐的案几前面。
才布置完花卉,便陆陆续续有人来了。待宫娥们端来了糕点水果,天后就拉着北海女君的手来了,硬是让她坐在自己的身边。
“弄玉,”天后笑眯眯道,“你天帝伯伯近日事务繁多,你的两个哥哥却是来了,你们倒也好叙叙旧。”
“天后,”弄玉朝天后俯首回道,“微臣不过是北海一隅小地之官,惶恐天后抬爱,又岂敢叨扰天帝?今日有许些仙家作陪,已是荣幸之至。”
天后有些疼惜地看着弄玉,“你这是什么话?少时还唤本宫娘娘,如今倒这般见外了。今日来的大多是你少时的玩伴,你也都认得。”
弄玉不卑不亢,又道:“少不更事,如今弄玉既是臣子便尽臣子的本分。”
一听这话,天后又是拉着弄玉的手道:“你娘亲殒灭得早,不想北海神君也早早去寻你娘亲了,丢下北海这么一个大摊子,你个女孩子家,倒是受苦了。你这一去又是五千年,都不来看看我这个娘娘。”
听得天后这番话,弄玉却也有些动容,“弄玉这不是来看娘娘了嘛!”
天后破泣为笑,“好了,好了,好不容易才来这一趟,尽说些凄凉话做什么。”说罢,又唤了宫娥准备乐曲。
那厢,锦彦同情地望着神色复杂的鹤禹,又看了看北海女君的脸色,倒是一副淡然之相,只是目光有意无意落到鹤禹身上时,端端的还是有几分凄色。好在仙妃回了玉山,至今还未回来,要不然,今日这场景可真是……他不禁有些世事沧桑,白驹过隙之感。那丫头也算是同他们一起长大,少时她生的敏慧玲珑,现如今,已过数千年,再无了那玲珑之感,眉宇间竟是多了几分坚硬。想来,一个女孩子家掌管万里北海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思及此处,他端起一杯酒朝弄玉微微示意,顾自喝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