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永远是中国人或者说炎黄子孙最重要的节日,三百六十五天只有那么几天是最高兴的,每个人都很珍惜这几天,远方的游子回家与母亲团聚,在外务工的丈夫回家与妻子儿女团圆,此刻每个人心中都只有家,什么都可以放下,但家不能放下,春节必须回家,这是中国人的传统。
中国人在很多年前就发明了火药,今天的烟花见证了祖先的辉煌。也许我们想不到的是有一天他们的成果会以不同的颜色,不同的图案升上神州大地的天空,他们更想不到的是一百多年前西方列强就带着中国人发明的火药打开了中国的大门,从这个大门他们带走了很多中国的东西。当然,他们想不到的还有很多,包括郭峰现在想起了一些历史,有关战争的历史。
其实郭峰一直向往西方的骑士,一匹马一把剑的人生虽然有些单调,但你的心却可以放松,也许堂吉柯德并不是真的那么愚蠢,他有时候真的很可爱,至少他还有理想。
“时间过的可真够快啊!”每逢过年或者过节姥姥都会发出这样的感叹。姥姥就像一棵树,看过了太多的人世沧桑,生死离别,也许她已经不会流泪了,但她的心还会痛。
大年初一这一天有很多来拜年的人,他们都是姥姥以前的学生,这些人中有普通的工人,也有在政府重要机关工作的,还有的是医生,教师。姥姥的学生遍布世界的各个角落,他们都以不同的方式表达着对老师的想念,在过年之前郭峰就看到了很多贺卡,这些贺卡都很精美,上面有学生的签名。虽然只是一张贺卡,但姥姥却视为珍宝,她看着贺卡上的名字,在努力追寻脑海深处与这个名字相对应的那个人的面庞,也许有很多人她已经记不清他们的模样了,但每次看到他们的名字她都会露出微笑。
鲁老师是快中午的时候过来的,她来的时候手里提了很多菜,她每年都会在这个时候来,来的时候都会买很多菜,因为她知道今天又会来很多老师的学生,自己要早点过去帮忙,这个时候总不能让老师亲自下厨吧!
姥姥的学生是分批过来的,来的时候也是我通知你,你通知他,最后在把时间定下来,到那个时候基本都是脚前脚后来的。其实这些学生也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有些甚至在此之前连信息都没有,这虽是一个信息发达的时代,但这个年龄阶段的人大都不会用网络聊天工具,也不会用邮箱之类的,而他们所知道的以前同学的通讯地址现在大都已经没用了,他们那时候大都是用写信来联系的,所以都能写一笔好字,有几个还是著名的书法家。今天借此机会大家又聚到了一起,这是每个人都盼望已久的事,现在大家生活都好了,追求的更多的就是幸福了。
在这个城市也有很多姥姥的学生,他们在来之前都会打电话,而郭峰现在就守在电话旁边,他的任务就是接电话,然后记下每个人的名字。本来今天应该是很清闲的,但却是郭峰最忙的一天,他要到门口迎接每一个客人,帮他们提行李,这一天他叫叔叔阿姨的次数多的连他自己都数不清了,一会儿人来齐了还要帮着传菜,到时候鲁子雅也会过来的,她来了自己就可以休息一会了。
姥姥的这些学生还真准时,都在十一点半左右来了,他们都是开车来的,郭峰家院子门口已经停了好多车了。他们中的很多人都认识郭峰,没见过他的也听说过,他们中的很多人和郭峰的父母也是同学,所以他们与郭峰的关系也很亲近。
一辆越野式的大众汽车停在了郭峰面前,走出来的是王叔叔和高阿姨,还有有两个年纪和自己差不多的孩子。一男一女,男的穿的很流行,发型是韩国明星的那种,那个女孩就相对比较朴素了,穿一身深蓝色的紧身牛仔裤,上衣是毛衣上套了一马甲,显得干练精神,梳一马尾辫,郭峰一直对有马尾辫的女孩情有独钟,所以这次他就多看了那姑娘一眼,不过他的举动还被那个男生发现了。
这王叔叔和高阿姨在同一个地方上班,所以他们就一起来了。王叔叔介绍说那女孩是他闺女,也上高三了,和郭峰同龄,但不在同一所中学,那个男孩是高阿姨的儿子,比他小一岁,也上高中,学的是音乐,他的梦想是将来能背着他的吉他走遍世界。在王叔叔介绍高阿姨儿子的时候,那女孩一直在偷笑,郭峰一边听王叔叔说话,一边用眼睛瞄着那女孩,这些都被那个男孩发现了。
“叔叔阿姨,你们里面请,姥姥一直在等你们了。”郭峰把叔叔和阿姨让在了前面,自己和那个女孩并排走了进去,他听见那男孩很小声地说着“色狼”,然后看向了他,他知道是自己刚才多看的那一眼被他发现了,他才这么说,他想说什么又忍了回去,毕竟今天他是客人。
其实来的人都知道郭峰的父母去世的早,他们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为他们烧支香,姥姥不免又有些伤心,不过在今天这个日子不宜伤心,再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姥姥也学会了坚强。
“老师,你身体可好?我们平时都没时间来看你,你不会怪我们吧?”王叔叔拉着姥姥的手,很关切的问她。姥姥像一个小孩一样点着头,她的眼睛湿润了,这么多年来很少有人这么关心过她,这些问候也许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没什么,但对姥姥来说却是很难得啊!
“我一切都好,身子骨也很硬朗,有你们这样的学生我真的很高兴,你们知道吗?那些老头老太太们可羡慕我了,他们会问我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达官贵人来看你,我每次都会很骄傲的告诉他们,他们都是我的学生。”这次轮到姥姥的一群学生眼睛湿润了,他们也许不知道,他们一直都在老师的心中,不曾忘却。
“老师,今天听你说了这些话我很惭愧,我们平时都太忙没有时间过来看看老师,也不常问候老师,可我们却记的老师对我们的教导。这些年在外打拼,我才发现当初老师说的那些话多么有用,它一直陪伴着我走过了很多的困难的时期,每次在不如意的时候我都会在心里默默的念叨老师告诉我们的那些话,它就像我的救命药一样管用,每次我都会化险为夷,顺利度过难关的,老师,真的谢谢你,让我学会了那么多。”王叔叔在大学的时候是辩论赛冠军,有些话经他一说就会产生非凡的效果。
“老师今天很高兴,真的很高兴,我也谢谢你们,你们都是我的好学生。”姥姥说话的时候,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的看着她,没有一丝声音,只有姥姥的声音在屋子回荡。
“来,我们大家给老师拜个年。”王叔叔站起来面向大家,提醒大家别忘了对老是的祝福。
“老师,我们给您拜年了,祝您身体健康,长命百岁。”十几个人一齐喊了出来,然后齐刷刷的给老师举了躬,这场景好像小学生迎接外宾一样,庄严肃穆,连端菜的郭峰和鲁子雅都惊呆了,那个王叔叔的女儿和高阿姨的儿子也没反应过来,他们四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愣在那里。
“好,好,孩子们你们的心意老师知道了,老师也祝你们事业有成,生活幸福美满。”
他们还说了很多话,这些同学也都是很长时间没见面了,现在他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相互敬酒,有说有笑的,就像当年他们在一起上学的时候那样,为了一个问题你争我辩。当然,有人提出了一个问题,就是让姥姥重新再点一次名,看姥姥还能对号入座吗?
“老师,您能再给我们点一次名吗?以前最怕您点名了,现在却有些渴望。”这意见是一个姓严的人提出来的,他以前学习成绩不太好,老爱逃课,所以他最怕的就是老师点名了,别的老师可以蒙混过关,让别人喊个“到”就没事了,但姥姥却不吃这一套,她清楚每个人的名字和他们的脸庞,所以她的课没有人敢逃课,因此,姥姥也有了“铁面阎罗”的称号。这个姓严的同学还拿出了一份名单,上面有他们班所有同学的名字,他准备把名单给姥姥,没想到姥姥却说:“你不用给我那个,你们的名字我都记在了这里。”姥姥用手拍了拍胸口,她的意思很明显。
“安洁,白小龙,陈晓娟……”。姥姥开始点名了,像当年一样,她站起来眼看着她的学生,他们的名字就在她的脑海里浮现。那个姓严的学生拿着名单在核对,当姥姥喊到他的名字的时候,他故意没有回答,当姥姥喊第二声的时候声音明显大了很多,这时候才听到他懒洋洋的回答一声“到”,所有的目光都投向了他。郭峰当时真的有点惊讶,觉得严叔叔有些过分,不过之后的事告诉他,原来严叔叔是故意的,他只是用了那个时候的方式而已,以前他就一直这样。当然,在姥姥点名的时候就有人故意喊错,他们想看看姥姥是否真的能发现是他们故意乱喊的。
“严伟强,你昨晚干什么去了?上课睡觉,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老师,下课后你到我办公室来一趟。”这是以前严伟强听到最多的一句话,刚才姥姥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他们大部分人都已经忘了这些话,但姥姥还记得,一字不差。
“还有,刚才有几个人替别人答到,我都知道,这次我就不追究了,但下不为例啊!”姥姥又重复了一句,他们又是一惊,老师连这些都记得。
“老师,您不亏是泰斗,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您竟然都记得,连顺序都没错,您还记得每次点我的名字的时候,我的语气总是漫不经心的,只有您批评我的时候他们都会把目光投向我,就像刚才那样。这些连我自己都忘了,没想到您还记得,我真佩服您了。”严伟强万万没想到老师会记得那么清楚,连他自己都惊讶了。
“我怎么能忘得了,你给我的印象是最深的,你每次都是在我喊第二遍的时候才懒洋洋的喊到,我想忘都忘不了的。”姥姥停顿了一会,也许她想起了许多很多以前的事,那时候她还年轻,还有理想,还有老公和女儿,但现在她没有了理想,连老公和女儿也没了。
姥姥接着说:“有些事情时间过的越久它就越清楚,它就在脑中根深蒂固,你赶都赶不走。”
他们都沉默了,他们都明白老师的心,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都老了,老师也老了,但他们对老师的情却越来越浓,像一瓶几百年的酒,那香味是雨冲不淡,风吹不干的。
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对生活进一步的认识,我们把什么都可以遗忘,但我们唯一不能遗忘的就是爱。爱是什么?不同身份,不同年龄,不同职业的人他们的理解不同,但爱的主旨是一样的,千百年来都未曾变过。有人说,爱不是属于大脑神经系统控制的产物,它就是一方游荡的云,那个不小心撞到了它就会陷入爱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