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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开业

许宏伟的父亲本是一名很普通的员工,在一家合资企业上班,待遇也不错,日子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算滋润。许宏伟的母亲在一家国企上班,前几年因为金融危机的影响,企业裁员的时候她就被裁掉了,现在本可以回去上班的,企业又缓过来了,所有的员工都回去了,但她却没有。企业领导亲自也来过,但她还是拒绝了,不是她不给领导面子,而是她已经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在的生活即清闲又充实,她觉得这种生活很好,她挣的钱还比上班得多,她何必要回去了。

五一市场是一个鱼龙混杂的市场,这里有各种商品,大到冰箱彩电,小到一针一线,都是应有尽有,而这些又是生活不可或缺的,这里才是这个城市最真实的写照,总不能因为掉了一个扣子就要丢掉真件衣服吧!也许有人会这么做,但这样的人在这个城市很少,很多人还是选择重新缝一个新扣子,而不是丢掉真件衣服。在这里出没的人,大多数是普通员工,还有刚毕业的大学生,也有从外地来的务工人员。

许宏伟的母亲在刚失业之后就在这里盘下了一个小店,房租不贵,顾客也不少。刚开始她只是为了生活,现在她倒是舍不得丢下它了,它已经和自己的生命联系在一起了,它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样,她爱他,舍不得它。她的店早上卖些早餐水果之类,下午就把书摊摆出去,这种经营方式还是许宏伟给他妈建议的,她试了,比作一种买卖效益好,很多人很喜欢来她的店,她的店不大,但有一种其他店没有的温暖,在这里你感觉自己就像一颗苹果或者一本书,很普通,但很有价值。

自从丈夫离开她之后,她把全部的精力全放在儿子和这个小店上,除了儿子和小店能带给她一点快乐之外,她的世界是灰色的。她不怕困难,不怕挫折,但她怕孤单,那么多年的夫妻,说没就没了,还没有的那么荒唐,她宁愿丈夫不再这个世界上了,也不愿看到他挽着那个女人的手招摇过市,也许这换作别的女人肯定会上去把那个女人的脸撕破,再冲上去给他两个耳光。但她却恨不起来,她爱他超过爱自己,甚至因为爱他,她连那个女人都恨不起来,她把他们的儿子像对待自己的儿子一样,她疼他,她关心他,因为她知道他身上流着丈夫的血。

“妈,我回来了,今天生意怎么样?”许宏伟顺手拿起了一本掉在地上的杂志。

“还好啊!你的主意就是好啊!现在的收入比过去好多了,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就能挣够你第一期的付款了,你也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妈,你的钱你自己收着,我在朋友那儿借了些,还有我自己的一点,我自己可以的付款的,你的钱你自己留着,留着你养老。”

“谁敢给你借那么一大笔钱,你以后拿什么还人家。”

“你就别管了,是一个做生意的朋友,我们说好了,等我赢了利在还他,况且人家根本不在乎那点钱。”

“你借了他多少钱?要不你先还给人家,咱不是还有你爸给的那笔钱吗?”

“你别提那个人,他不是我爸,他的钱太脏,我是不会用的,我改天找个机会把钱还给他吧!我可不想欠他人情。”

“阿伟,你别这样啊!不管怎么样,他都是你爸爸,是你在这个世界上的亲人,没有人能够取代他,你不应该恨他,他也有他的苦衷。”

“妈,你就是太善良了才被他欺骗,如果不是他爱慕虚荣,他会抛弃你吗?你到现在还护着他,他到底怎样伤害你,你才会醒来。”

“孩子,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他真的是无意的,他本不想离开我们的,离开我门是万般无奈的事。”

“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每次我问的时候你都不说,我想问他你又不让我去,你们想过我的感受吗?别的孩子都在发奋学习考大学,我却早已步入了社会。难道我不想和他们一样坐在教室里学习吗?不想有一个可以梦想的未来吗?为什么这些都不属于我,我只有十八岁,我还是个孩子,我需要有人疼,有人爱,为什么别的孩子不屑一顾的父爱我却没有,我想知道为什么,难道这也有错吗?”

“孩子,是我们欠你的,都是我们的错。”他妈妈的泪水早就流下来了,不是她故意隐瞒,她不想儿子和她一起承担这痛苦,但没想到,他那么在乎,看来儿子真的长大了。他都十八岁了,她却感觉他只有八岁,有些事情他不必懂,有些痛他不比承担的,但现在看来是她错了,他长大了,有些事情应该告诉他了,现在他可以承担了。

“妈,你别哭了,我不想让你为他难过。”

“孩子,收拾吧!今天咱早点回家,你难的有休息的日子,咱回家我给你做好吃的,你的工作很累的,营养要跟上,现在是关键时期,不能掉以轻心,现在身体不好,以后很难补上来的。”

许宏伟是一家俱乐部的教练,每天只有四个小时的上班时间,但就这四个小时累的够呛的,这是一项靠身体吃饭的工作,不要太多的技巧,但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拿下来的。他在这里干了快两年了,现在他已经适应了这种生活,累但很充实,每天和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他也就比同龄人成熟了很多。自从中专毕业之后,他就一直在这里工作,同时还找了份兼职,那就是给一个运动员陪练。其实他擅长的并不是体操,在中专的时候他选的是田径,还在省运动会上拿过奖,在当时也算是个人物了,还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一时间他的名声比市长还大,但这些都是浮云,很快就没人记得他了,他找不到其他工作就在俱乐部当了教练。直到有一天,现在的这个运动员的教练找到他,让他做陪练,他才觉得自己还有价值,他其实一直期盼着有这么一天,他只希望能回到跑道上去,是不是主人公已经不重要了。他陪练的这个人他在报纸上见过,媒体把他说的很厉害,但他觉得他不如自己跑的好,如果他接受专业训练的话,他肯定会超过他,只是两年没参加比赛了,他在身体和思想上都胆怯了,而这个陪练是他重新走上赛场的一个阶梯。所以,他很重视这件事,他把大多数的时间花在这件事上。

他现在上班的这家俱乐部的老板要出国,没人接手他的生意,他准备低价把俱乐部卖出去,但条件是一次性付清所有的钱。许宏伟知道这是个机会,俱乐部的生意他是知道的,但他一时没有那么多钱,本来家里有父亲给的一笔钱,但他不想用他的钱。好在老板听说许宏伟要接手他的生意,不仅把价格又降了几成,还说可以分期付款,许宏伟从朋友那里借了一些,再加上自己这几年的积蓄,付了第一期的钱,过几天他就正式成了这家俱乐部的老板了,现在俱乐部做了一些整改,他要把它做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以前,俱乐部的贵宾室他做成了几个小的包间,在这里可以休息,喝茶,还可以唱歌,他把俱乐部经营的多元化,广泛化了,也就是说,在这里你可以找到你想要的任何娱乐活动,而不像是从前,运动完后还要到其他地方去喝茶,去洗澡,现在在这里就可以了,不用跑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现在装修已经做的差不多了,他准备过几天就开张,要好好的庆祝一番,这几天他已经写好了请帖,请的有领导,有朋友,也有俱乐部的老顾客,当然还包括刘杰,虽然他们认识没多久,但他已经把他当做最好的兄弟了。

提起兄弟,许宏伟就又想到了小胖子,想到小胖子他就想起了他爸,他不是恨这个男人,他只是为他妈妈不平。其实那天晚上听他妈妈说过之后,他有些同情他爸,觉得男人在世上真的太不容易了,有太多太多的无奈,有太多太多的不可以。

“我和你爸本是一次偶尔的机会认识的,在认识他之前我不相信缘分,更不相信一见钟情,但见了他之后,我什么都信了。和他见面的那天晚上我根本无法入睡,只要我一闭上眼睛就全是他的影子,他的微笑,他的那番话,像电影一样在我的脑海里一遍一遍的放映,可我不会烦。第二天我就忍不住给他打了电话,当时我的心跳的快出来了,但我就是想听他的声音,他的声音那么有磁性,我被深深的吸引住了。”她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仿佛又回到了许多年前的那个晚上。

“那后来呢?”许宏伟觉得当年的母亲就是个花痴,但她还是个想爱就敢勇敢去爱的人。“后来我们就开始约会,他对我很好。他带我去见他父母的那天我穿的很漂亮,他的父母见了我也很高兴,他们还说你爸捡了个宝,他们二老对我比亲女儿还亲,在和他们生活的那段时间里,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和你爸结婚是在他的老家,当时来了好多人,他们都说我们两个是绝配,一定会白头偕老的,你肯定理解不了我当时的心请。”

“那后来怎么他又和那个女人走了。”

“那是在一次聚会上,是家庭配对,我和你父亲出现在人群中时引起了一阵骚动,当时不是因为我貌美如仙,也不是你爸貌若潘安,而是你爸领的是自己的老婆而不是别的女人。其实那晚除了你爸之外,所有的男人都没有领自己的老婆,有人和初恋情人重温旧梦,有人和小三玩暧昧,但你爸却没有,这说明他只爱我,十年如一日,那一刻我知道我没有选错人。”他妈妈停了一会,好像还在品味那种幸福的味道。

“你爸在公司也很优秀,很快就成了老板的左右手,他就有了很多的业务、应酬,认识那个女人就是在一次应酬的晚会上,那晚你爸爸喝了很多酒,都说酒后乱性,就是那晚你爸爸和那个女人有了关系。后来那个女人怀孕了,我和你爸求她把孩子拿掉,她不但不拿掉孩子,还威胁你把和她结婚,否则就会把你爸告到法庭,那样他的人生就毁了。”

“就是怕他坐牢你就和他离婚了,把他送给了那个女人,你怎么那么傻啊!你们可以协商的啊!”

“她的态度很坚决,她除了和你爸结婚之外什么条件都不答应,而我又不忍心,让你爸去坐牢,就这样他离开了我们。也许这是最好的解决方式,至少那个女人对他很好,他现在过的也很好,这就够了。”

许宏伟听完母亲的话后,他不知道这到底是谁的错,他同情母亲,也同情父亲,其实两个人都有错,也许这就是命运吧!

他再次看到父亲是在他俱乐部开张那天,他也是这么多年来第一次主动和父亲说话,那天他知道,其实父亲很爱他,他口中没说什么,但他的眼神告诉自己,他为儿子能拥有今天而骄傲。

开张那天来了很多领导,有的他见过,有的他听人说过,还有的他没见过也没听人说过,但他们来了,来的都是客,许宏伟很客气的放到了最触目的位置,他们自然是夸了许宏伟一番,说了一些不咸不淡的话,他们还承诺以后会“照顾”他的,许宏伟不知道他们的“照顾”是什么意思,但他还是说了“谢谢”。

那些领导是最后到场的,也是第一个离场的,他们都说忙,有很多公务在身,许宏伟没有挽留他们,只是在他们走的时候给了他们每人一张贵宾卡,提醒他们注意身体,不仅要工作,但身体也很重要,他们笑着,很满意地走了。

他爸爸是最后一个走的,那天他爸说了很多话,他爸哭了,他也哭了。

“孩子,我欠你们的太多了,我会尽量弥补的,我希望你能理解我,原谅我,我真的没有忘记你们,时时刻刻都在想着你们,但我只能在心里祈求你们过的幸福,除了这些,我什么都做不了。如果以后你资金上有困难的话,你可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助你,现在你都长大了,自己做老板了。我知道现在我说什么都不能弥补我犯下的错,但我还是希望能为你们做点什么,这样才能减轻我心中的愧疚。”他爸爸很难过,看着已经长大的儿子,他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该怎么向他解释当年的那些事。

许宏伟什么也没说,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埋怨父亲,他真得很矛盾,很无奈。

“上次你看我的眼神让我知道你恨我,这我能理解,换做是我,我也许比你做的还过分,这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今天你能请我来参加你的开业典礼,我很高兴,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现在你有自己的事业了,我从心底为你高兴,而更多得是自豪,我也相信你会成功的,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在以后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关注的,我希望能帮助你走好后面的路。”

许宏伟还是沉默,除了刚来的时候他问了一句,到现在他还没说过话,他不是没有话说,他有太多太多的话说,压了好几年的话想说,可他不知道怎么说,该不该说,因为他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和自己那么遥远,他终究和自己没有关系了。

“我走了,你自己保重吧!带我问你妈好。”他拍了拍许宏伟的肩膀走了。

“你应该去看看她,她到现在还很爱你。他爸爸只是停顿了一下,也没回头,然后走了

。听儿子这么一说,他的眼泪就掉下来了,那个女人真傻,到现在还爱着自己,可自己早就离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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