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现在很纠结。
两人现在已经走了快十分钟了，一句话还没有说，他四处看了看，街道两边的店铺已经很少了，马上就要走出东门小吃街的范围了。
虽然说和苏小夏并肩而行，呼吸着身旁少女身上的清香让他很愉悦。
“但不是说要和我说几句话吗，需要考虑这么久吗，或者说……她这是在暗示我让我主动开口认错？”
“那个……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李牧终于忍不住了，停下来问道，“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吗？”
“我带你去个地方，到了那儿再说。”苏小夏嘴上说着，脚步却丝毫没有放缓。
“难不成要给我什么惊喜？可再往前走就是一些偏僻的小居民区，有什么好地方啊。”
李牧这般想着，嘴上只好应道：“好吧。”
他正欲加快脚步追上前面的苏小夏，却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他掏出手机一看，是林森打过来的，于是随手接通。
“喂，给我打电话干嘛？”
“你还跟苏小夏在一块儿吗？”林森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急切。
“在一块儿啊，怎么了？”
“那你们在哪儿，我去找你们。”
“找我们干嘛，有事啊，我给你说，你可别来给我当电灯泡啊。”
“不是，我给你说，刚才我在老四兼职的店里看到苏小夏了。”
“什么跟什么啊，她一直跟我在一起啊，你是不是忘吃药了。”
“哎呀，电话里说不清楚，你给我说地点，我去找你。”
“就在15路车的起点站这儿，我等着你，你快点！”李牧说完挂断了电话。
苏小夏刚才一直注意着这边，见李牧打完了电话，便回过头来过来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林森要过来？”
“嗯，不知道犯什么病了，说什么在别的地方看见你了，还说要来找我们，让我们等着他。”
苏小夏脸上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啊？可我有很重要的事情和你说，就我们两个人。”
“可他已经往这边来了，我也答应在这儿等他了。”李牧说，“就再等两分钟吧，等他来了我问问他有什么事没，没事我再撵走他。”
“那好吧。”苏小夏答应了下来，顿了一下她又说道，“那这附近有卫生间吗，我正好先去下卫生间。”
……
几分钟后，苏小夏从厕所里出来，走到李牧身边，张口问道：“林森还没来？”
“还没，不过应该快到了。”
然后，两人又沉默了下来。
苏小夏看起来一副很无聊的样子，不停地向四周望来望去，但如果李牧仔细看她那双滴溜溜乱转的大眼睛，就会发现，她现在似乎比自己还要着急。
但李牧此时明显没有注意到这些，他心里正在千方百计地寻找着合适的话题，想要打破现在尴尬的沉默。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熟悉的朋友面前说话很正常，但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却表现得很拘谨。
“不过今天小夏是怎么回事，怎么变得这么沉默？”李牧很奇怪，以前他们在一起时，她总有说不完的话，而他就负责听就好了，所以并不会太尴尬。
“也对，都分手了，哪还有这么多话要说啊。”
“可她又来找我干嘛？”
“……”
“……”
李牧总是这样，很容易就会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心里像是和另一个自己对话一般自问自答。
“老三。”
正胡思乱想着，李牧忽然听见有人叫自己，他顺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了正在路对面的林森。
他向林森挥了挥手，示意他往这边来。
路对面的林森看到了他的手势，同样笑着挥了挥手，向李牧走去。
昏黄的路灯，喧闹的人群，面带微笑一步一步走来的林森。李牧忽然觉得这一幕似乎在哪里见过。
等等！
这不就是自己刚才梦中的场景吗，简直一模一样啊！
“那接下来不就是……”李牧心里忽的一沉。
这种感觉刚刚出现，李牧就看到正向这边走来的林森脸上突然露出一丝惊恐，视线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嗖”的一声飞过，紧接着李牧就看到了和梦中一模一样的画面。
死亡是什么？李牧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这是再遥远不过的事情了。如今这件事情毫无征兆地出现在他面前，让他猝不及防，他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丝本能的恐惧和慢慢爬上心头的悲伤。
“快闪开！”苏小夏的叫喊声传来，惊醒了愣在那里的李牧，原来对方的第二支箭已经射了过来，带着猎猎风声，直奔李牧。
李牧急忙想要挪动脚步，却发现手脚发软，已经不听使唤了。眼看已是命悬一线，李牧突然感到左侧肩膀处一股大力传来，整个人被猛地推向一边，箭矢擦着左边脸颊飞过，在耳边留下一声呼啸。
李牧被惊了一身冷汗，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有些僵硬的左脸，正要说话，就被身边的苏小夏拉着躲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大众车后面。
此刻外面已经乱作一团，有些人想要逃离这里，有些人慌忙地寻找掩体，尖叫声、哭喊声、汽笛声混成一片，场面顿时失控。
“你们两个干什么了，怎么会有人想要杀你们？”躲在大众车后的苏小夏一边观察着四周的情况，一边地向李牧问道，从声音来看她还算镇定，起码比现在还在微微发抖的李牧好多了。
“我也不知道啊，我们能干什么啊。”李牧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怎么会有这种情况发生，“会不会是林森的仇人啊，可林森也不可能会和人结这种仇啊。”
“这个以后再说，我们得找机会先离开这里。而且我觉得他们的目标不止是林森，刚才要不是我推了你一把，你也没命了。”苏小夏正说着忽然啊的一声，指着右前方说道，“你快看那边。”
李牧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街道的对面不远处出现了一群身穿黑衣的男人，大概七八个，正径直向这边走来，在一个个惊慌失措的逃命的人群中格外显眼。
“冲我们这边来了？是刚才射箭的人？我们怎么办？”苏小夏的镇定让李牧下意识地向她征求意见。
“不管是不是，我们还是抓紧时间跑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个同学租的房子，我们去那里躲躲。”说着便不由分说地拉起李牧向东边跑去。
……
学校东面是一个城中村，家家户户都盖着两三层的小楼，因为靠近学校，这里的居民大都把多余的房间租给学生，就李牧知道的就有好多同学住不惯宿舍，选择来这儿租房子。
“不行了，我跑不动了。”跑了差不多有十几分钟，李牧终于坚持不住了，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着气。
“再坚持一下，到出租屋就安全了。”苏小夏催促道。
“奇怪了，你不累吗，你什么时候体质变这么好了？”李牧好奇道，“再说了，他们好像被我们甩开了。”
苏小夏眼睛里闪过一丝慌乱，“我也累啊，可相比累我更怕死，想要活命只能拼命跑。”
再次听到了死这个字，李牧被恐惧占据的心头开始慢慢泛起一阵阵悲伤，心也开始一点点地下沉。林森临死前的画面一遍遍地在脑海里重放，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要懦弱地逃跑，为什么不能勇敢地迎上去为林森报仇。
“我们得赶紧报警，林森的尸体还在那儿呢。”李牧低着头说。
“这个你不用担心，刚才我们在汽车后面躲着的时候我就看到有人已经报警了，警察现在应该已经到那儿了，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想到刚才自己在汽车后面吓得浑身打颤，大脑一片空白，连报警都忘了，苏小夏却能如此镇定，还不忘观察周围，李牧心里越发羞愧，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真正遇到点儿事还不如一个女生。
不过羞愧之余，他心里却是十分疑惑，今天的苏小夏仿佛变了个人。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平时也算独立，但也会经常有些小女生的姿态，遇到今天这样的事绝不会这么镇定。
鬼使神差的，他忽然想起了林森临死前最后一个电话里讲的他在老四兼职的店里看到苏小夏了，当时他觉得很荒谬，她明明一直跟自己在一起，怎么会又看到她了，当时他以为林森在开玩笑，也就没有多想。
可是林森打完那个电话后就发生了这样的事，让李牧忍不住会对他在电话中讲的话多想起来。
现在想想，林森怎么可能会那么无聊，不但打电话来询问，还又亲自赶过来再确认，这不可能是玩笑，根本一点都不好笑好吗。
那他到底是什么意思？
会不会……真的像他所说，真的有两个苏小夏同时出现。如果有两个苏小夏，那么肯定有一个是假的，而面前这个又表现得这么反常……
李牧越想越心悸。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奇怪的事，而且刚才要不是她推开我我就没命了。”李牧自嘲地笑了笑，暗道自己太神经质了。
可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盘踞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再看苏小夏时，心头也涌起越来越多的疑问。
终于，他再也忍不住，决定试探一下眼前的苏小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