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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六 观琴谱便会抚琴

走观阁的书房并非真正意义上的书房,就像地瓜不是瓜一样。走观阁的书房,其实更应该叫做藏书阁。不过藏书阁藏书阁,得是一座阁楼才称得上是阁。而走观阁的书房只有一层,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书。

一进门苏陌就被这里面无数本书籍给震惊了。除了一进门有一小块空地之外,其余的地方密密麻麻的全都是书架。每个书架的高度都顶到了屋顶,而这间屋子相较于其他的屋子格外的高,所以里面的每一个书架都有将近三人高的高度。每排书架之间的距离,恰好能容一个人扶着一架梯子侧身挤进去。书房本来面积就大,整整十几间屋子的大小,这里面得有多少藏书?

徐景溪努了努嘴,颇有些自豪的说:“清净寺藏经阁号称有三万古籍,你看,咱走观阁的藏书,比他的三万古籍也少不到哪里去。”

然后徐景溪跟苏陌解释道:“呐,最靠近门这一片的呢,是比较常见的一些书。像大科考要考的很经典的东西,全都在这个书架里。”徐景溪伸出手去拍了拍身边的那个高大的书架,继续说道,“就是很正经的文学类书籍,像什么诗词大典;还有治国方面的一些书籍,就是治国经那种。哦对,还有术数,就是术数纲要这种。”

苏陌一听这些书名就觉得头疼,根本就提不起半点的兴趣。

徐景溪看到苏陌脸上有些纠结的表情,倒也没说什么,继续给他解说道:“这个书架呢,上面就是六艺文体的一些东西了。诗书礼乐骑射什么的。大师姐对于这些方面倒是真的很在行。我就不行……到现在还学不会吹笛子。”

苏陌挑了挑眉毛,这个书架倒是不错,全都是文人雅士喜欢的东西,一提到这些玩意,瞬间就觉得那个欣赏水平一下子就上去了。

“再往里就是武功典籍,还有三教九流的一些书了。诸子百家什么的,我想想就头疼,真的是不喜欢。”

“最最里面那块,”徐景溪伸出手指向最里面的方向,说道,“就是有关修道的一些书籍了。”

“修道”两个字清楚的印在了苏陌的脑海里,他不禁想起那些修道之人对于金钱方面的那种潇洒的气态。他真真是心向往之。

本来觉得自己来帝都,就是想找个差不多的活计,挣点钱养活自己,虽说心里想着是要赚大钱,可是赚大钱的人整个大齐又有多少人呢。这只能当做一个最顶点的目标罢了,苏陌并没有将这个视为自己一定要做到的一件事。梦想什么的,往往就是只能想想罢了。想着想着最后才发现还是自己想多了。时间最残酷的不是让人变老、催人去做本来并不想做的事情,而是一点一滴的将本来有的美好消磨殆尽,让人在回头的时候发现一切都是自己想太多而已。

本来赚钱的营生千千万,并非一定要修道才真的有钱。所以苏陌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要走上修道的路子。其实其中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觉得这个圈子跟自己的生活并没有多少的联系,就算想要修道也根本就是无从下手的情况。但是现在发现自己似乎离着这个圈子很近很近,甚至说自己伸伸手就有可能融入这个圈子的时候,苏陌便开始有些想法了。

老话说得好,饱暖思淫丨欲。这句话本来说的是人类的追求和欲望,是在满足了某一些既定条件的时候,才会向着下一个欲求进发,低级的诉求得到了满足才能去追求更高层次的诉求。但是同时,这句话也说明了另外一个赤裸裸的道理。那就是人都有贪性。人总是不知足的。如果知足的话,在某一个欲求得到了满足的时候,就应该欣喜于自己本来的欲求已经得到了满足,而并非在低层次欲求的到满足的时候去对高一层次的欲求有想法。这也就是说明了,富人为什么会越来越富,那些追名逐权的人,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大。

现在苏陌就有些对以前从来不曾真正的展现出自己的欲望的东西开始产生了欲望了。

比方说,修道。

但是这种欲求,建立的根本仍旧是苏陌对于金钱的一种追求。

说白了,就是苏陌只是换了一种爱财的表现方式罢了。

他本身对于道,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的认识。

而且长这么大,苏陌再怎么孤陋寡闻,也该知道修道者的一些事情。他了解如果修道者的境界足够高的话,就似乎是手中掌握了很大的权利一般。一钱二权,这两样可是苏陌心里天下最好的东西了。

当能同时给自己带来钱与权的修道一途开始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时候,苏陌很明显的就选择了这样一种两全其美的方式。而大多数人应该都会选择这种方式。这还是人的贪性所致。有了西瓜便丢了芝麻。于是苏陌对于别的一些关于赚钱或者赚权的方法,开始不怎么上心了。

徐景溪给苏陌介绍完书房里的布局,问了一句:“小陌陌啊,你觉得你对什么方面比较感兴趣。”

苏陌有些犹豫,半天不曾开口说话。他对于修道的目的,并非是问道求道以证天道,而仅仅是为了那些俗不可耐的钱与权。这本身跟修道的始发观念有所相悖甚至说是有些亵渎修道这件事,所以苏陌就觉得心中有愧,他才会犹豫不决,觉得自己若是直接明说的话,是在赤裸裸的亵渎这种对于“道”的高尚理念的情操。

看着苏陌吞吞吐吐的样子,徐景溪故作老气的拍了拍苏陌的肩膀,说道:“唉,小师弟,没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嘛,喜欢哪个方面就直说,咱走观阁从来不搞什么歧视。”

苏陌比徐景溪高了半头,徐景溪去拍苏陌的肩膀,手是向上伸的,这看上去显得不伦不类。但是苏陌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他还是对于自己亵渎了修道这件事而感到有些愧疚。

徐景溪不知道他究竟在犹豫什么,看他犹豫了这么久,还以为他是对很多方面都感兴趣,而很难做出选择,便又说了一句:“如果感兴趣的方面太多的话,你就慢慢来,各个方面的书籍都看,看自己到底对于哪一方面比较有悟性,就着重去看哪个方面。”

一听到这句话,苏陌心下就有了主意。他可以按照徐景溪说的,哪个方面的都看,中间夹杂着看一些修道的书籍嘛,这样子不就不露马脚了。

如果他这种想法让别人知道了,肯定觉得是画蛇添足。想看修道的书就直接看嘛,何必这么遮遮掩掩的!但是在苏陌心里,他就是觉得自己的目的不纯,如果被别人发现了自己的真实想法,肯定会瞧不起自己,更甚者可能会唾弃自己。给别人留下非常差劲的看法,这是苏陌所不能接受的。事实上,没人会真正的知道他心里的想法,他不论做什么样子别人都不知道他的目的。说白了,他所想的一切,只不过就是一种对于感觉到自己亵渎了修道的想法的一种自我慰藉而已。所有他想要做出事,只不过是做给他自己看的。

人可以欺骗的了其他人,甚至能瞒的了天。可是终归会跨不过自己心里的那道坎。而那道坎的名字,应该就是良知吧。当一个人的心里没有了这道坎,没有了任何的顾忌的时候,那便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一有了主意,苏陌接着就说道:“嗯,我确实对很多方面都感兴趣,那么我就每个方面的书籍都看一些吧。”

徐景溪听到这话点了点头,便决定转身离开书房,临走的时候回头又交代了一句:“大科考虽然是什么方面都会考,甚至什么方面出彩的话,都会给特别的名次,但是大师姐希望你还是看一些最正统的大科考要考的方面的书籍。毕竟明年的大科考,大师姐的意思是咱走观阁所有的人都要拿到一个比较好看的名次。”

这番话不论从语气还是从内容都如同是一个年长的人对自己的一些交代一些教诲。但从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口中说出,却并未有半点的违和之感。苏陌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徐景溪看新入门的小师弟这么听话,嘻嘻一笑,再也没有刚才的老气横秋,回复了本来的少女面貌,转身离开了书房,剩苏陌一个人在书房里对着这满屋子的书籍感慨。

想了想,苏陌还是决定每种书籍都看一看,反正自己的时间多的是,就慢慢的看呗,可是那些治国经什么的,他真的是没兴趣,于是他就走到六艺的书架前,取了一本古音仙韵,席地而坐看了起来。

这是一本关于六弦琴的一本书籍,苏陌对这方面不怎么感兴趣,就走马观花心不在焉的翻看了一遍。可是等他看完之后,他发现他对于六弦琴这种乐器似乎已经很了解了,甚至有种感觉就是给他一把六弦琴,他就会弹奏出成曲来一般。苏陌自己都不知道这种想法是怎么回事。莫非自己就真的是天赋超于常人的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

这么想着,苏陌决定去找一架六弦琴试试,看看自己的那种感觉到底是不是真的。

他将书本放回原处,离开书房去琴房找琴了。

虽然才来走观阁第二天,但是苏陌却似乎认识路一般的,轻车熟路的走到了琴房。他根本就没在意自己是怎么来到琴房的,他满脑子的想法都是关于自己对于六弦琴的那种奇怪的感觉。

其实苏陌现在对于走观阁整个院子的布局都已经很清楚了,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因为他潜意识里,将三位师姐说的话中的有价值的信息都攫取了出来,同时将这些信息整合,便能将那些支离破碎的信息中有关联的部分串联成一个个完整的信息。比方说几位师姐提到了走观阁里面的一些地方,同时提到了一些方位以及一些自己已知的地方,这几种信息一组合,便可以推测出那些未知的地方的位置。

这种对于信息的掌控能力,如果别人知道的话,一定会觉得苏陌是一个怪物。

苏陌找到了一架很精美的六弦琴,他手指抚上琴弦,根本就没有那种新学琴的人那种对于琴的陌生,相反的是,苏陌觉得自己对于六弦琴很熟悉,对于一些曲子很熟悉。

于是他就弹奏了一曲有风来。

这是六弦琴上的一首名曲,不光好听,更重要的是很难弹奏的很好。但偏偏苏陌弹奏的很好,很好很好。

琴声从琴房里传出去,正在前院望着满地杂草发愁的施若夕听见了;正在自己的房里收拾衣服的许佳怜听见了;正准备出门去街上玩耍的徐景溪也听见了。

三个人循音向琴房走来。

三人在后丨庭刚一碰面,便从彼此的脸上看到了那种不可置信的表情。

三人似乎是想到了同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于是三人异口同声的说道:“不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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