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果儿裹了裹身上的大毡,跟在二皇子的后面回去。
“冷?”
“不不不!”青果儿摇了摇头,面前的可是二皇子,青果儿的手指紧紧的抓着大毡。这件大毡是屋里的贵人给的,但是,青果儿一点都没有办法把那个人跟去世多年的爹爹联系在一起。
等进了屋子,怀仁还没有回来,青果儿一个人坐着,想着心事。毕竟,这些都是那人的一面之词,祖父祖母自来是不会骗自己的,青果儿想着,但是那人也不像是骗人的样子——他是不是找错了人?
青果儿存着心思,一时半会儿倒是忘记惦记儿子了。些许的工夫,怀仁也提了满满的两桶水回来了,热腾腾的,还冒着热气呢。青果儿暂把心思放到一边,赶紧起身去帮着拎了水进来。
“怎么烧了这许多的水?稍微烧些热水,我们洗洗睡了就是,着半日可累得慌。明日还要赶早起来呢,莫要这么劳累才是。”
怀仁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拴上了门,搬了木桶给青果儿打水洗澡,“你先前去了哪里?我打了凉水进来的时候,怎么没见着你?”
原来怀仁烧热水的空档,提了两桶凉水上来,却没见着青果儿。虽说这边守卫森严,也不免担心,原想着,要是烧了热水青果儿还没回来,就要出去找了。
“我今日出去见了一个人,好像就是那个五彩马车上的神秘人吧。神神叨叨的,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爹就在大西北打仗死了,那人居然说我是他姑娘。你说奇不奇?”青果儿把今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怀仁说了,心里虽然紧张,也怕怀仁担心,只当个笑话说了。
又沉思,“只是,我看着那人也不像是说假话的样子。再者,人家一个贵人,跟我一个妇人有什么假话好说的。又说的有鼻子有眼的,我倒是不得不信的。”
怀仁皱了眉头,“那马车上的人神秘的很,我也没见着,二皇子都是恭恭敬敬的样子,估摸着不是一般的人。”
夫妻两个心上七上八下,但是今日着实累着了,就算是担心,这个时候也没什么精力想了,洗了澡迷迷糊糊的就睡了。
第二日清晨,鸡鸣三声,怀仁就一个激灵起了身,已经是多年早起的习惯了。怀仁轻手轻脚的出了门,把昨晚的水桶送到了厨房,在院子里打了一套拳,才渐渐的天色亮了起来。
驿站里也渐渐的忙活起来,住了钦差大臣,自然是要小心的伺候着的。好在,离舟口也不远了,今日下午估摸着就能到舟口了。青果儿虽然累极,也不敢多睡,早早的就起了身。这边比之历阳,更是潮气重了些,早上雾蒙蒙的天气,倒是觉得沁人心脾的凉意,脑子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怎么不多睡会儿?这个时候也不好赶路的,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好歹太阳上来了才能出发呢!”孙怀仁虽说是个小心翼翼的,但是二皇子身边多的是能臣干将,哪里需要自己往前凑了,倒不如自己躲个自在——更是因为青果儿跟在身边,倒是不那么放心呢。
毕竟是跟着二皇子出来的,身边的丫头婆子那是一个都没带,就是小厮儿也就带了一个,还在外面远远地候着。青果儿身边没人照看着,怀仁是怎么都不放心的。原本挣个前途就是为了家里人能过的好些,要是家里人都护不住,那往前还有啥奔头了。
“我也是困不着了。天天都是早起的,早成了习惯了,若是在家,这个时候,成礼早就醒了,该闹腾的时候了。”青果儿到了个哈欠,睡了一夜起来,倒是精神了许多,一双凤眼水灵灵的,肤色红润润的,倒是好看的紧。打水洗脸,梳头,简单收拾了行装,天色也不早了。早有驿馆的仆人端了饭菜上来,简单的几样糕点,还有熬的糯糯的小米粥,更有几样小菜,有荤有素,倒不算是很差。
青果儿也是满意的,打赏了一块碎银,那仆从偷偷的在手里颠了颠,满意的很。顺便也卖了个好,“外面的马车都拉出来了,那边上房的饭菜也送过去了,估摸着还有一刻钟的功夫,那边也要出发了。”
青果儿跟孙怀仁道了谢,赶紧吃了早饭出去,碗筷自有人来收拾。
到了前门,果真已经是准备停当了。怀仁趁着人少,赶紧把青果儿送到了马车上,才赶到了前面骑马。
“怀仁,可吃好了?时间紧迫,可来不及好吃好喝的,咱们得赶路。委屈了这一阵儿就好了,听说,下午的时候估计就能到舟口了。若是赶得快,晌午之前能到也是说不定的。”二皇子的心情很好,朝霞映红了半边脸,神采奕奕的。
“赶路可吃不得好茶饭,我是农家出身,这些算不得什么的,倒是二爷要仔细了些。”怀仁倒是担心富贵窝里出来的二皇子受不了这样的苦才是,再者,今日的饭菜算不上是差了。只是,想来锦衣玉食的二皇子,怕是觉得简单了些。
“不知尊夫人觉得,这早上的吃食可合口?”
二皇子的话一出口,那五彩马车的帘子就晃了晃,皇帝也是当爹的人啊,这么多年没见的姑娘都嫁人了,皇帝紧张着呢。
“内子是大夫,向来是不挑食的,今日的早餐荤素搭配,又是小米粥又是小笼包的,还有玉米饼子,内子欢喜的很。”怀仁自然知道这个话可不是二皇子要问的,是马车里的贵人问的。只是,不知道那贵人是谁,二皇子都是这么恭恭敬敬的,自己定然是不能打听的。
要是能说,二皇子定然是早就说了的。
“那就好,那就好。不知道尊夫人还有什么喜好”
一路上,二皇子都忙着打听青果儿的事儿,怀仁自然是有问必答。那马车里的皇帝也不惦记着日理万机了,只竖着耳朵听着。二皇子的心里倒是酸溜溜的,同样是子女,皇宫里的公主也有好几个,那个能得了父皇这般的关心惦记了?二皇子倒是对这个生在民间的妹妹多了几分羡慕。
但是,后面在马车上被颠的都快吐了的青果儿这个时候也惦记着,昨晚上的那个威严的大叔,真的是自己的亲爹?看着不像是骗人的架势,但是青果儿总转不过弯来。
难道就像是话本里说的那样,爹爹在西北打仗的时候遭遇了什么变故,后来被人救了,失忆了,不记得自己跟娘了。等到功成名就,也过了好些年了,才突然恢复了记忆,想起来要寻自己了?
这么传奇的事情,在话本里自然是有的。要说现实中,青果儿扯了扯鬓角的头发,愁得头都疼了。
若真的是这样,倒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只是,娘已经死了。
那个所谓的“爹爹”好像很伤心的样子。但是,万一他要是找错人了,可要怎么办?
不对不对,回春堂,是李家的名号。别人家用不得的,再者说了,这么久远的事情都说的一清二楚的,这个定然是自己的爹爹不错了。
前面马车里的皇帝仔细的听着孙怀仁说着青果儿的喜好,后面马车上青果儿正在思索着这个人到底是不是自己亲爹。
晃晃悠悠的到了舟口,倒是已经是下午的时候。如今的舟口早不是当年繁华热闹的时候,偌大的街市,道路倒是宽宽的,就是有些空旷了。
前面迎接的舟口黄知府,忍不住的叹息,“以前啊,舟口这边可不是这样的。大路上都是挤满了人,各式各样的人,有咱们自己大周的百姓,还有外面来的蓝眼睛的,黄头发的外国人,还有跟我们长得十分相似的倭寇。店里面的生意也十分的好,每天都挤来挤去的。还有各路的客商,说的上是热闹非凡了。这几年,舟口的生意不好做,也没啥新鲜的东西下来了,不少做生意的都走了。渐渐的就萧条成了这个样子。”
二皇子一边竖着耳朵听着舟口黄知府说道,一边细细的打量着舟口的街市——青石板的路上甚是斑驳,可以想象得出,当初怎样的热闹,才把青石板磨成了这个样子。
“热闹不热闹的,只是生意好坏。但是伤人性命,总归是不好的。”二皇子身后的老者,捋着胡子不赞同。毕竟,当初舟口是因为有倭寇伤了大周朝的子民的性命,才停了这边的海运的。再者,做生意实在是投机取巧,要是勤力些种田,未必就不能丰衣足食了。
“哪里啊,舟口是海边的城市在,自然有不少的海盗。只是因为当街伤人,才往上报的,就立马封了这边的海运。其实,就算是没有海运,每年海盗伤人报上去的还少了?也没见有加强海边防御的呀!”黄知府气的脸红脖子粗的,要说舟口这边的泥土都是带了盐的,种东西不容易成活。舟口的百姓可不都是做些小生意或者打鱼过活的。
直接封了海运就是直接断了舟口人的活路了,黄知府是地地道道的舟口人,就算是毁了前程,也要为舟口的百姓争上一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