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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生离死别

黑暗就像一大团漆黑的墨汁那样浓浓的包围上来,紧紧的、重重的压向了他,他感觉越来越沉重,越来越压抑,巨大的黑暗一团又一团的接连不断的压向自己的身体,让他触不及防,避无可避,他想呼救,环顾四周,黑压压的沉寂,没有一个人,他失望至极,无奈的垂下了头。

可是,这仅仅只是开始,无数的黑烟从他身边掠过,刺激得他喉咙生疼,他开始剧烈的咳嗽起来,他睁大眼睛惊恐的发现,自己被吊在悬崖边的一颗千年老树上,脚下是万丈深渊。

“啊……”他的心都颤抖起来,听到自己惊恐的叫声,强烈的求生本能,让他极力挣扎着,无助的扭动着身子,他不想死!可是死亡的气息包围了他,他仿佛听到魔鬼们的嚎叫声,万丈深渊下面的魔鬼,不停的发出狰狞恐怖的鬼哭狼嚎,一旦掉下这万丈深渊,他就会立即被魔鬼们吞噬,尸骨无存。

想到这里,他额头渗出豆大的汗珠,全身瘫软,精神几近崩溃,他绝望的求救:“爹……娘……”

求救声在黑夜里响彻了整片寂静的山谷,不断的在山谷里回荡,可是仍旧没有人,他等了很久,时间慢的,仿佛已经过去了千百年,他焦急的期盼有人出现,有人能从险境中把他解救下来,可是等了很久,还是没有一个人影出现,他绝望了,渐渐的乏力了,也叫不动了,心想今天自己大概真的是要命丧于此了。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出现了一个黑影,朦朦胧胧,看不太清楚,飘飘忽忽,那黑影迅速朝他扑来,他以为是有人来救自己了,心里燃起一丝希望,可是和他预料的恰恰相反,那黑影恶狠狠的伸出了手,猛的掐住了他白净的脖子,他想挣扎,可是挣脱不了,只觉得掐住自己脖子的那只手仿佛如一只大铁钳一样,紧紧的,越掐越深,他几乎快要晕厥,更加看不清那团黑影,他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你……是……谁……”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想要看清那团黑影,可是黑影朦胧又诡异,越来越模糊,连个轮廓都看不清,更不要说脸了。那黑影并不答话,只是继续掐住他的脖子,暴躁狰狞的吼叫道:“快把东西交出来!”

“什么东西?”

“还想装傻?!”那黑影冷笑道,“你若不交,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说着,松开掐在他脖子上的手,猛的砍断了千年老树上系住他身体的绳子。

“啊……”一声惨叫,他觉得自己坠入了可怕的万丈深渊。

汪海惊叫着猛然从噩梦中吓醒了,睁眼一看,原来还是白天,自己正躺在阳光明媚的山坡上,牛儿们在不远处低头吃着青草,一摸自己,额头、胸口都是冷汗,刚才那个梦,那样真切,仿佛刚刚真实经历过一样,让他倒吸一口凉气,为什么自己在这两年里,一直不停做这同样的一个梦?那个黑影是谁?他问自己要什么东西?!他百思不得其解,左思右想,仍然没有一点头绪。

他叫汪海,由于长年累月和爹娘住在这荒山野岭里,放眼望去,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连绵不断的山峰,崇山峻岭,一望无际,除了山还是山,汪海一家终日与世隔绝,住在这深山老林里,过着极其简朴、自给自足的原始生活。

汪海他爹叫汪大志,娘婚后就跟随夫姓,叫汪氏,爹爹就像一名地道的庄稼汉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汪海从小就跟随爹娘,他出生在大山里,也在大山里长大,渐渐的适应了简单、朴素又平凡的生活,一日又一日,周而复始,日子过得平淡无奇,每天汪海都跟着爹,帮爹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农活,譬如爹上山砍柴,汪海就跟着爹一起,爹挥舞着柴刀砍柴时,他就站在旁边看,有时爹还会停下来,教他如何用力,如何使用像柴刀一样的工具,又教他如何耕种,教他如何使用农具,种一些谷物和蔬菜,教他如何用树枝和茅草盖房子,修补栅栏,娘则坐在院子里,教他如何纺线织布。一家人,就这样过着简单又平淡的日子。

夫妇俩最开心的事莫过于陪着孩子一起长大,手把手的教他一些生活能力,刚开始的时候,汪海兴致盎然,由于孩子对世界的好奇心,他觉得什么都很新奇,什么他都想去尝试,还记得刚刚学步的时候,他就想一个人,不要大人搀扶,他要自己尝试着迈开脚步,谁知,人太小,山坡又太陡,他重重的摔倒了,从山坡滑了下去。

直到现在,都过去十一年了,汪海还清晰的记得娘当时紧张的表情,她大惊失色,惊呼着,扔掉手里所有的东西,跌跌撞撞,失魂落魄的大叫着,顺着山坡追寻下去,终于在小山坡下,找到了汪海小小的身体,娘惊慌失措的抱起他来,哭喊着,眼泪顺着娘的脸颊滑落下来,滴在汪海小小的脸颊上,他清晰的感觉到娘的眼泪,奇怪的是,那些泪水都不是冰凉的,而是带着温度,热热的滴到他小小的脸上,他本能的抬起手,轻轻的将娘的泪水擦去,轻声安慰:“娘……莫哭……娘……莫哭……小海没事……娘……莫哭……”

“还说没事?”娘心疼的嗔怪他,“你看看你,都受伤了,膝盖都擦破了,手肘都擦破了,都流血了,你这孩子,哎……”娘说不下去了,舍不得责怪他,毕竟他还是个孩子,娘了解孩子的好奇心,明白小汪海想自己尝试学走路,可是太大意了,大人一个疏忽,孩子就出事了,怎能不让做娘的心疼呢?!天下做娘的最疼自己的孩子了,孩子是娘的心头肉啊!

她轻轻的抱起他小小的身体,哄着他,轻轻拍着他的后背,躺在娘温暖的怀里,汪海感觉很安全,他轻轻的闭着眼睛,任由娘将他抱进自家的茅草屋里,替他上药,为他包扎伤口。

男孩子从小都顽皮,常常这里碰伤一点,那里又碰伤一点,每次汪海都记得,当他跌倒,伤心的坐在地上大哭时,都是娘第一个跑了过来,抢先抱起他来,心疼的安慰他,哄着他,舍不得他受伤!舍不得他难过!舍不得……

一晃,光阴如梭,时光如箭,转眼间汪海已经十二岁了,已经长成一位小小的少年,他的相貌也越来越像爹,简直和爹一模一样,长得英俊,五官精致,轮廓分明,浓浓的剑眉,眉宇间透着浩然正气,大大的眼睛,双眼皮,清澈透亮的眼眸,高挺的鼻子,厚薄适中的嘴唇,散发着健康的红色,虽然平时爹娘都穿麻布粗衣,给汪海也穿得非常朴素,但麻布粗衣却掩不住他英姿飒爽,风度翩翩的模样。

整座深山就只有两家住户,汪海家和山娃家,山娃跟着他爹娘住在离汪海家不远的另一座山坡上,汪海和山娃年龄相仿,汪海略大一岁,山娃平日里亲切的叫汪海“大海哥”,两个人从小一起长大,成为童年最好的玩伴,山娃额头留着留海,旁边的头发用头绳扎成两条羊角小辫,朝上面翘着,看上去天真纯朴,俏皮可爱,穿着一件小短褂子,红扑扑的脸蛋,笑起来憨厚可爱,长得圆滚滚的,胖嘟嘟的,汪海很喜欢他,常常和他一起在山坡上放牛,山娃的爹娘也十分淳朴,都是老实巴交的庄稼人,和汪海的爹娘平时也相处得十分融洽,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两家人常常相互照应,相互帮助。

由于长年累月住在这与世隔绝的深山老林里,大家仿佛都忘记了时间,年复一年,日复一日,就这样平淡的,毫无新意的过去了,这一日,和往常一样,汪海一个人独自坐在前山的山坡上放牛,不知怎么的,山娃今天没有像往常那样,和汪海一起放牛,汪海一个人在山坡上呆了好长一段时间,也没有看见山娃,汪海也没多想,也许山娃跟他爹上山砍柴去了吧。

汪海默默的想着,看着牛儿悠闲的低头吃着青草,汪海抬起头来望着远方,看着漂浮的云彩,一朵又一朵的,成群结队的从天际飘过,淡蓝色的天空一望无际,他又回想起刚才做过的那个可怕的噩梦,不知为什么这两年来,他一直不间断的做这个同样的怪异的梦,无论是白天,还是午夜梦回,他都被梦中可怕的情景吓得惊叫不已。

突然间,王海听到山娃急促的喊叫声:“大海哥,不好了,你快回家看看吧,你家出事啦!”

汪海听到山娃的喊声,他的心猛然往下一沉,他焦急的扔下手中赶牛的鞭子,转身就往山腰上那座茅屋跑去,那是他的家,那里有他的爹、娘。

“爹……娘……”汪海跑到院子前,只见院子的栅栏门大大的敞开着,一种不祥的预感袭上心头,汪海好害怕,“爹……娘……”他呼唤着,可是没人回应,他跌跌撞撞的跑进院子,眼前的一幕令他触目惊心,地上到处都是斑驳的血迹,院子里娘给爹熬药的药罐和茶碗全部打翻了,地上一片狼藉,一些平时堆放在门口的农具,也横七竖八的歪倒下来,院子里仿佛有人打斗过的痕迹,顺着血迹寻觅,只见母亲汪氏已经倒在茅屋门口,她的身下是大滩的鲜血,“娘……娘……”汪海扑上前去,拼命摇晃着娘的身体,可是娘已经气断身绝,毫无反应,一动不动。

汪海觉得痛彻心扉,眼泪早已翻涌而出,他被着突如其来的悲惨惊呆了,不知所措,只是机械的,继续摇晃着母亲的身体,呼天抢地的嚎叫着,痛哭着。

这时,他听见一个微弱又熟悉的声音轻声呼唤他,他抬头一看,原来那声音从茅屋里传来,是爹在叫他。汪大志斜斜的倚在床前,汪海记得这几日,爹感染了风寒,身体不太好,卧病在床休息,家里的农活和家务都由娘和他承担了,娘还在院子里生火,为爹熬药,盼望着爹的病早点好了。早上,汪海出门前,爹、娘还好好的,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发生这么大的变故,汪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爹也从床上跌落下来,斜斜的依靠在床沿旁,口吐鲜血,胸前的衣襟都被大滩的鲜血染红了。

“爹……孩儿回来了……爹……您这是怎么了……爹……您看看我啊……爹……呜呜……呜呜呜……”汪海扑到父亲跟前,轻轻的摇晃着父亲的身体。

“海儿……海儿……”汪海的父亲还有一口气,他有气无力的想抬手,却抬不起来,挣扎着,断断续续的说:“你……挪开……床头的木箱……掰开砖块……取出秘籍……”

汪海一一照做,果然找到了秘籍,只见封面上写着“海之秘法”几个大字。

“爹……”汪海又扑到父亲怀里。

“海儿……你拿着这本…秘籍……去千棱山……找无憾道长……”父亲汪大志艰难的一边说着,一边目光往自己怀里看,汪海会意,从爹的胸前的衣服内衬里摸出了一支木签,只见上面写着一个奇怪的字符,汪海皱着眉仔细端详了一番,但是看不懂。

“爹……这是什么……”

“这是爹的师父……无憾道长……送给爹的……宝签……海儿……记住爹的话……你带着秘籍和宝签……一定要去千棱山……找无憾道长……无憾道长看到这支签……就会收留你……你跟着无憾道长好好修炼……”

“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杀害您的凶手是谁?您快告诉孩儿……”

“凶手是……是……是……”汪大志两眼上翻,头一歪,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还没来得及说出凶手是谁,就气绝身亡了。

“爹……啊……爹……爹……”汪海心如刀绞,痛彻心扉!他哭喊着,使劲摇晃着爹的身体,他多么希望爹没死,还能醒过来,可是无能他怎么哭喊,怎么摇晃,爹的身体无力的往下倾斜,汪海悲痛欲绝,他觉得整个世界瞬间都要倾塌了,他再也没有爹和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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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罢多时,汪海想要送爹娘最后一程,他强忍悲伤,找来一辆手推车,把爹娘的尸体抬到车上,推着车上了后山,他挖了两个紧挨着的坑,把爹娘的尸体慢慢的放下,强忍着泪水,和爹娘最后告别,一捧一捧的黄土,洒在爹娘的身上,直到尸体全部被埋葬,由于匆忙汪海也没有找到适合的石头做墓碑,他也不想暴露爹娘的名字,坟头并没有树墓碑,也没有写任何名字,只是他怕风把泥土刮走了,就在周围找来许多大石块,压在泥土上面。

“爹……娘……您们放心吧!孩儿一定会找出凶手,血债血偿,为爹娘讨回公道……”汪海跪在爹娘坟前,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下山来,山娃忧愁的看着汪海,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汪海,“大海哥……”山娃欲言又止,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却又说不出口。

爹娘已死,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汪海轻轻的拍了拍山娃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摇摇头说:“山娃……我要走了……”

“大海哥……”山娃不知所措的哭了起来,“大海哥……你要去哪里啊……”

汪海摇了摇头,想着自己从小和山娃一起长大,这次爹娘遇害,也是山娃第一个发现,上前山通知自己,他信任山娃,也没多想,没有隐瞒,就告诉山娃:“我要去千棱山,大海哥不能再陪你了,山娃,你要多保重啊!”

“嗯……大海哥……”山娃噙着眼泪说,“大海哥……你要多保重啊!等着我,我一定去找你的!大海哥……”山娃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开始呜咽起来。

“嗯……”汪海也动了感情,他轻轻拍了拍山娃的肩膀,“山娃,好兄弟!我等着你……等着你……”

两人默默的注视着对方,相互拉着对方的双手,四目相望,互道“珍重”,多年来培养起来的兄弟情谊,眼看就要离别,彼此之间都难舍难分,都知道不需要多说什么,彼此都能明白彼此的心意,双手紧握,久久不愿分开,泪湿衣襟。

夕阳西下,照着汪海远去的背影,山娃站在最高的山头,目送他远去,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道着“珍重”,一遍又一遍的呼喊着“大海哥……大海哥……等着我……等着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的……一定会去找你的……”

汪海转过身,回过头来,还能看见山娃站在山头上,用力的朝着自己挥动着手臂,他擦了一下泪水,也朝山娃挥挥手,示意他早点回去,背着简单收拾的包袱,带着几件娘生前给他做好的土布衣服,上路了。

走了一段路,他心里惆怅,忍不住再次回头,眺望自己家茅屋的方向,巨大的悲痛在心中翻滚着,奔腾着,他看了又看,望了又望,有些舍不得,这里有他的家,有他和爹娘一起度过的幸福快乐的日子,再过几个月就快满十二年了!爹娘还答应一起帮他过十二岁的生日!爹还答应要送给他一件意想不到的礼物,他满怀期待,盼望着早点过生日!可是没想到天有不测风云,突遭横祸,爹娘惨死,打破了汪海一家昔日的宁静,那些欢乐、温馨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他再也没有爹娘了!成为一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孤儿,孤独无依!一想到这里,汪海就心如刀绞,泪如雨下,痛不欲生!终于他用衣袖擦干了眼泪,下定了决心,决绝的调转头去,一咬牙,一狠心,告别了他从小住了十二年的荒山野岭,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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