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水一听急了,冲着看门的小哥就大喊:“你胡说什么呢!我们小姐好好的,哪里是鬼!”
看门小哥开始也是吓坏了,林诗然浑身是伤不说,脸色还苍白的吓人。再加上面色比较平静,整个一张鬼脸啊。看门小哥没等绿水解释完,就连滚带爬得跑远了。他要抓紧给大院子里的老爷夫人们报信。
心中疑窦丛生,但是林诗然也没这么多心思去管了。涂了药之后,麻醉功效可能贯及全身了。现在她只想躺床上休息,养精蓄锐。
林诗然不问,绿水也不去说。小姐脑袋撞坏了,忘记了以前的事情,倒是也挺好。那样灰暗的记忆和对待,还是忘掉的好。
叹了一口气,绿水背起林诗然,往后门不远处一所僻静的院子里走去。
进了院子,绿水的脚步停住了,林诗然抬头一看。
院子倒是不小,房子却很破旧。院子里的葡萄藤都爬到了墙上,险些都能将房子压坏。这也就罢了,但是谁能告诉她,贴在那快要坏掉的门上的那张白纸是怎么回事?白纸上写了一个大大的“奠”字是怎么回事?
怪不得看门小哥见到她就说鬼,难道她已经死了?
林诗然除了疑惑没有其他反应,绿水却气得不轻,嘟囔了一句:“真当我们小姐死了不成?”
说完,伸手撕掉那个“奠”字,推开了门。
屋内的摆设简陋又陈旧,只有一张桌子两张椅子和一张木板床。从雕刻的圆滑程度来看,家具也已经有些时日了。虽然简陋,桌椅倒是一尘不染。床上铺的很整洁,就是那些被褥也有些陈旧罢了。
只是,那床上也贴了一个大大的“奠”字。
觉得晦气,绿水将林诗然先小心翼翼地放在了椅子上,然后爬上床去把那个“奠”给撕掉了。
回过头,看到林诗然正单手撑额在打瞌睡。眼中的泪珠硬生生憋回去,绿水过去小心地把林诗然背到了床上,她赶去旁边的小屋里烧水去了。
脑袋一沾枕头,林诗然就浑浑噩噩地睡了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这次地回来让大院里的人炸了锅。
看门小哥把二小姐没有死的消息带过来的时候,大家正在正厅吃饭。刚从北方避暑回来,一路上舟车劳顿,现在这顿饭吃得和乐融融。
将军不在,大夫人吴氏坐在主位之上。大夫人的儿子是嫡长子林清上,现在军中担任要职一般不回来。而她旁边,一直坐着林府的嫡长女林依然。儿女双全并且是嫡妻,吴氏的地位可见一斑。
和乐融融的用餐氛围很快被看门小哥给打破,小哥从侍卫那跑过来之后,一下子跪在了餐桌前,气喘吁吁地说:“二小姐……二小姐回来了!”
“啊!?”桌上吃饭的人们瞬间脸色大变,一下子从桌子上站了起来。
握住筷子的手被另外一只柔软无骨的手握住,吴氏稳住心神,安抚似的摸了摸女儿林依然的手,看到她最近稍显红润的脸庞,轻声道:“别怕。”
说完,吴氏肃着脸问看门小哥:“你确定那是二小姐么?”
看门小哥吓得惊魂未定,伏在地上只是磕头,边磕边说:“千真万确啊,二小姐的丫头绿水背着她回来的。”
“砰”碗筷落地的声音,林依然一下子晕倒在桌前,弱柳扶风的身板被吴氏一把扶住了。
“依然,依然!快去请白太医!”
旁边的丫鬟们赶紧过来扶住小姐,急匆匆地就往林依然的院子里跑。吴氏担心女儿担心的要命,手里念珠一直不停,嘴巴也喃喃念着佛经,最后还不忘恶狠狠地说了句:“真是恶煞!恶煞!”
二夫人因为身体不适没有过来吃饭,四姨太与她女儿,林府的三小姐林悠然也早早睡了。大夫人她们一走,饭桌上只上下三姨太蒋如雪与她的儿子林嘉上,还有五姨太华月书了。
听到这样的消息,谁也没有再吃下去的心思。三姨太脸上挂着风情万种的笑,白嫩的手指拿着筷子优雅地夹了一块肉放在了自己儿子的碗里。
“想来这大小姐和二小姐还真是冤家,二小姐死而复生,大小姐倒是突然不行了。”
站在一边的管家吴振抬头瞟了三姨太一眼说:“三姨太,饭可以多吃,话可不能多说。”
斜睨了吴振一眼,三姨太冷哼了一声,嘟囔了一句:“狗腿。”
三姨太声音够小,吴振还是听到了。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三姨太,倒是也沉住了气,没有说什么。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就只有三个人吃,吃着也没什么意思。三姨太放下碗筷,对一边还在吃着的五姨太说:“妹妹,桌上也没人了,要不咱们也回吧。”
其实,三姨太不太愿意和五姨太说话。这个将军刚纳进来半年的妾,性子冰冷无比,你跟她说话完全就是热脸贴上冷屁股。
果然,五姨太没有给她任何回应。将碗筷放下之后,冲着林嘉上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了。
鼻间又是一声冷哼,三姨太拉着林嘉上的手也走了。临走之前,三姨太转过头笑着对吴振说:“二小姐回来了,你去通知一下二姐姐吧。整个林府,也就她还关心这个死都没人在乎的二小姐了吧。”
吴振颔首应声:“是,三姨太。”
林诗然休息得并不好,一直浅眠无梦的她,这次的噩梦一个接一个,破碎的记忆像一块块玻璃碎片,在脑袋里横冲直撞,让林诗然头痛欲裂。直到最后,所有的记忆仿佛蚕丝一般织成了一片绸,林诗然骤然坐了起来,醒了。
冷汗从脸上滑落,林诗然终于明白了所有的一切。
她先前还想,这个身体的主人,好歹是个林家二小姐,怎么会在山上和黑瞎子搏斗,回家之后怎么不敢走大门而走后门,怎么住在这么破旧的院子内……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有了答案,就因为他们认为,她是恶煞。
一直是唯物主义世界观的林诗然觉得非常好笑,但是在这种年代,却是唯心主义世界观占据主导。
林诗然的母亲是个洗衣工,醉酒的将军与其一夜情后怀上了她。母亲生产那天,天上黑云笼罩,被说是不祥之兆,然后她生下来了,她母亲却难产死了。
尔后一段时间内,将军的母亲太夫人染病去世,而一向称为常胜将军的自己的父亲林敬之却被邑国打败,割了五座城池……
林诗然的“恶煞”之名是彻彻底底地坐实了。
最后,她就被扔进了这个院子,除了心善的二夫人常来看看她之外,外人根本不敢踏足她的地盘,怕染上晦气。并且大夫人吴氏也下了禁足令,让她不准踏出这个院子半步,不然……就是一顿又一顿的板子和一夜又一夜地跪祠堂。
但是这个林诗然实在不是个安定的主,老是往外跑,拦都拦不住。而其他人似乎正是看住了这个机会,她往外跑也不拦,反正打板子也打不到他们身上,等她过来,离她远点就行了。
每年夏季,将军府都会组织大大小小的家眷去北方避暑,林诗然自然不能跟着去。没有人在家,她似乎也不想往院子里跑了。
可是她在床上老老实实地睡着觉,却被人一闷棍给抡死了。醒来,就是在荒郊野岭了。往后就是无垠的灵魂进驻了林诗然的身体,然后就是她与黑瞎子搏斗的记忆了。
她当“恶煞”在院子里“横行霸道”这么久,一直没有人对她下手,而怎么单单今年被人抡死了?
后脑勺的疼痛一波波地传来,林诗然眸光冷冽。让她这么痛苦,她可不打算就这么算了。
“绿水!”
烧完水后,绿水又去总厨房好歹要了些大米。小姐身子虚弱着呢,再不吃饭,就彻底垮了。想着苦命的小姐,绿水正烧着火又抹起了眼泪。
这时,听到了林诗然的叫声,以为她又疼得慌,就赶紧跑进了屋。
“小姐,怎么了?”绿水焦急地问:“是不是又哪儿疼?”
林诗然摇了摇头,开门见山地问道:“我记得当时我被人抡晕了,后面我怎么跑到山上去了?”
从醒来后就看到绿水来讲,绿水应该知道些什么。
绿水原本焦急的神情一下子僵住,眼泪唰得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