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阳子想了想,说道:“好,正好我也乏了。那就明日一早再说。揽月、行云,把这摊肉泥锁到大殿下面的玄铁镇妖笼里去!”
大殿下的密室角落里,堆着一堆闪着荧光的骨头。正中央,放这一个两丈多高的黑色大笼子。一堆肉泥摊在里面,正是被蟒鞭抽打的不知死活的侠天累。
黑暗中的寂静里,渐渐有了喘息声,很细微,但均匀。
有那么一刹那,侠天累也希望自己死了算了。
可想到自己这两天的离奇遭遇,特别是今日所受的莫名冤屈,他又不想死了。
一团金光突然自他周身慢慢荡漾开来,渐渐变成一只金蝉。
一个身影恰好进到密室,眼前的景象让他惊呆了。
这只金蝉扇着大大的翅膀,在侠天累四周飞翔着。侠天累觉得周身温暖舒适,不知不觉睡了过去。随着金蝉的飞翔,他身上的血迹一点一点褪去,歪掉的鼻梁正过来,耳朵长了出来,胳膊和腿也直了起来,渐渐的,他恢复得完好如初。
镇妖笼旁的身影蹲了下来,仔细看着侠天累。侠天累呼吸均匀稳定,显然已经睡熟了。他从怀里掏出三个包子,放到地下,转身走了。
“臭小子,醒醒,吃包子啦!”熟悉的声音把侠天累叫醒了。他惊喜地看见地上的包子,迫不及待吃了起来。吃了两个包子才注意到,自己浑身的伤居然神奇地好了,身上也不疼了。好像昏昏沉沉睡了一觉之后,除了饿点、浑身没什么力气,自己好多了。
“哼哼,你命倒是大!不愧是灵狼后代。我这个徒弟收的值!”那个声音说道。
侠天累边吃包子边向四周看。这是谁啊?听上去有点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臭小子,连我都听不出来?我是凌微子!”那个声音说。
侠天累一口包子呛住了,玩儿命咳嗽了起来。
“哈哈哈。对不住啊,老杂毛我把你害的够惨。这是我的魂魄最后一天留在这世上了。看你这么惨,老杂毛我拼了,最后为你做点事儿。”凌微子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点虚弱。
侠天累一愣,还要为自己做事儿?赶紧说:“可别,凌微子师傅,您别管我了,您让我自生自灭吧。”
“哈哈哈,看把你吓的。我得抓紧了,我的时间可不多。”
那个声音说完,侠天累手腕的沧浪神圈闪起了点点光芒,璨若繁星。侠天累被晃得不禁闭上了眼睛。他觉得自己慢慢被沧浪神圈带飞到了半空。
“你是灵狼后代,可不知为何血脉受阻,老杂毛帮你疏通疏通血脉,日后你叱咤江湖的时候,别忘了说一声你是老杂毛的徒弟,老杂毛就又有露脸的机会啦!”
侠天累睁开眼,看见自己浮了起来。沧浪神圈一点点变大,离开了它的身体,开始从头至尾,一圈一圈的把自己的身体贯穿其中。
侠天累觉得自己周身越来越热,似乎被放到烤炉里一样,禁不住挣扎了起来。
“哈哈哈。值了!值了!想不到你骨骼如此清奇,好苗子,好苗子。老头子我就算魂魄俱散,也值了。”凌微子的声音越来越朦胧了。
“什么,魂,魂飞魄散?”侠天累浮在空中问道,他热的连说话也结结巴巴的。
凌微子没有回答他。
过了一会儿,他感觉没那么热了,身体慢慢回到了地下,神圈也套回到他的手腕上。他活动活动四肢,感觉没有什么异样。
“好了,你浑身血脉已经疏通了七八成。老杂毛也算是最后做了件好事儿。我今天魂魄当归无极榜,可老杂毛我违背了天意。臭小子,你命运多乖,但前途无量,师傅的功力虽都传于你了,但你要学会如何使用,师傅我,这辈子,值了。”凌微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消失不见了。
“凌微子师傅,师傅!”侠天累叫道。
而回应他的,是一声巨雷。“轰”的一声,像一柄巨斧,伴着一道凌厉的闪电,直直地从空中劈了下来,将密室劈开一个大口子,不偏不倚,正劈在那堆发着荧光的骨头上面,将那堆骨头劈成了灰。
侠天累看着那堆炭灰,心里有些难过。虽然害的自己受了这么大罪,可凌微子待自己很好。最后为了自己,魂魄俱散,连骨头都被雷劈了。
他把沧浪神圈取下来拿在手里,细细看了起来。
神圈闪起了微光,内侧刻着一些小字,在微光下,他小声读了起来:“乾清坤明,什么浪安——什么,雷电什么火,官将吏兵,若什么我召,速速來——什么,什么幽除什么,遂我心形,安民镇宅,坐镇門庭。”他不太认识繁体字,读的结结巴巴的。后面是一句梵文,跟鬼画符一样,侠天累就更不懂了。
不多时,传来嘈杂的人声和脚步声。观内道士们听见惊雷,纷纷赶了过来。
他们小小心心地进到密室里,发现凌微子的骨骸被劈成一堆炭灰,不禁张大了嘴巴。再回头一看,看见玄铁镇妖笼里,原本成了一团肉泥的侠天累好端端地站在里面,手上拿着沧浪神圈,浑身血渍全无,而且一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香”的样子,都呆住了。
“哼,妖孽!”一声怒斥,震阳子挺着大肚子进来了,后面跟着尖嘴猴腮的悟尘子。
众道士自动分成两拨,让出中间一条路。
震阳子来到玄铁镇妖笼旁边,看着侠天累,眼睛死死落在他手中的沧浪神圈上。
“不知你是何方妖孽,只是,我观宝物可以归还了吗?”他盛气凌人地喝问道。
四周的道士们窃窃私语起来。
侠天累心里一肚子气,看着眼前这个胖子,觉得他长得像小时候玩的陀螺,天生一副欠抽的德行。
“还个屁还。这是凌微子给我的,还让我当你们这个破地方的掌门。告诉你,当什么破掌门小爷没兴趣,可是要让我还这个——”侠天累把沧浪神圈往手腕上一套,说,“门儿都没有!”
说完,他双手抱怀,翻着白眼,一脸耍无赖的样子看着震阳子。
“当掌门”三个字,似乎比刚才的惊雷还要威力大,一下子把地洞里的道士都震得目瞪口呆。
震阳子眼光一盛,手臂突然伸长,一把抓住侠天累的手腕,翻过来一看,莹莹绿点闪着微微的光。
“掌教翡翠痣!”震阳子身边的悟尘子惊道。
周围的道士们听到悟尘子这几个字,又窃窃私语起来。
“妖法!”震阳子手上用力,抓住沧浪神圈使劲一撸,突然“啊”的一声,猛地收回了手。他翻掌一看,掌心一溜血泡。
侠天累看见震阳子吃了个小亏,虽然也不太明白怎么回事儿,但心情大好,嘿嘿一笑,伸着沧浪神圈,说:“来啊,怎么不来拿啊,你那么喜欢这个,凌微子怎么会送给我,还说要把你气死?”
震阳子盯着白天羽,心中嫉恨无比,眼睛似乎要冒出火来。他沉思了一下,说:“你这妖孽的事儿,明日再当定夺。天色不早,先都回去休息!”
说完,震阳子一拂袖,转身而去。
众道士跟着纷纷而去,那个叫道一的中年道士深深看了白天羽一眼,也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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侠天累独自坐在玄铁镇妖笼里玩弄着手腕上的沧浪神圈。
这一天的遭遇,从生到死,从死到生,宛如一场噩梦,让他有些恐惧,也有些不耐烦。
“这一出出的,什么时候是个头儿啊!”他叹了口气,后面还有什么样的好戏等着他呢?
他向凌微子骨骸化成的炭灰看去,想到凌微子说的“魂魄俱散”,不由心生感慨,对着炭灰深深拜了下去。
密室的门轻轻被打开了。
那个叫道一的中年道士走了进来,看见白天羽正在拜凌微子的炭灰,也躬身对着炭灰拜了拜,说道:“凌微真人虽狂放不羁,但品格端严、修为甚高,有半仙之姿。他有意助你,定是已参破你命数。”
侠天累听到有人说话,吓了一跳,回头问道:“你谁啊?震阳子派你来害我的?”
道一却对着侠天累躬身拜道:“见过掌教真人。”
侠天累脸一红,说:“拉倒吧,我明天能不能活下来还是回事儿呢。再说你们这个破掌门有什么好,哪儿如我在北京舒适自在!”
侠天累话音刚落,忽然一道蓝光自密室门口袭来。道一将侠天累一挡,蓝光击在他右臂上,他捂着胳膊挡在了镇妖笼前,说道:“代掌教师叔,果然是你。我料你会来。”
震阳子冷笑着从密室门口现身,悟尘子也跟着走了出来,阴阳怪气地说:“代掌教真人只是来除杀妖孽。你若阻拦,别怪我们不客气。”
道一冷笑一声,右臂如一条僵蛇垂在身侧,左手捻决,护于胸前。
一白一蓝两道光冲道一而来,道一一个闪身避过。
“哼,身法倒是矫健。可惜我们要对付的不是你。”震阳子横在镇妖笼前,说道。
悟尘子一道白光袭向笼内的侠天累,道一一惊,要去帮忙,震阳子手中拂尘已经扫了过来。
“我去,玩真的!”白光击向了侠天累前胸,侠天累猛地跳了起来,这一跳,身法轻灵,一下蹦起六米多高,“腾”地撞到了笼子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