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凡事总有个万一,所以他虽然跟着下人去休息,可是心中却依旧惶恐,生怕出个什么差池,这件事情就泡汤了。担心归担心,这旅途奔波劳累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一沾到床,思维依然不再受自己的控制,就算心中再担心,也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想必这梦里一定是一帆风顺吧,所以他也不自觉脸上挂上了笑容。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还在他混沌的时候,听到屋外有人敲门的声音:“先生,先生。”听着像是一位侍女,于是他也回应道:“哎。有什么事么?是不是二皇子要见我?”
屋外的侍女也回答道:“不是的先生,只是这屋外早已日上三竿,午膳的时间都快过了。所以我家主子叫我派人前来喊您出去用餐。”
一边回答着侍女的话,使者一边迅速的整理好了着装。拉开门的一瞬,屋外的阳光有些刺痛了他的双眼,他不自觉的伸手挡住了自己的眼睛。
侍女见状忍不住笑了一声:“先生,不用着急的,这饭菜都给您备好了呢。”这侍女可是上官菲菲的贴身侍婢,跟自家小姐宛若姐妹一般,也是见多了市面,所以无论对谁都是不怕的,况且这只是个西南地区派来的说客,道不同不相为谋么,所以她就更不在意了,自然是想笑就笑。
不过,就在他放下手看向这侍女的那一刻。那侍女竟也愣住了,她没有想到,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是这般的儒雅俊俏,虽然说旅途的疲惫在他脸上留下了倦容,可是这一切出现在他脸上却好似更增添了一番风味。平日里见惯了二皇子帅气英俊的她,竟然也忍不住为他所惊叹。
要知道,既然能被镇南侯屡次三番的派到此地,足以能看出他叶侗心目中的还是有那么些分量的。若是换做普通人,他们又怎么可能放心呢。若非满腹经纶,又怎可成为镇南侯门下第一说客。不过他为人低调,对人谦卑,所以一般人根本不知道他的能耐。而镇南侯也视他为自己半子,也不让他在外张扬,所以常人也只将他当做普通使者一般对待。
见这小丫头对他也不怕的样子,他心里也不气恼,只笑着说道:“有这么好笑吗?”
“我想笑便笑,你奈我何。”这小丫头也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反驳道。
“好好好,果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张同尧是怕了你了。”使者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你叫什么名字?”这上官府的丫头都是这般放肆吗,听说这上官雄还有一个女儿,莫非也是这般天不怕地不怕么,他不禁好奇起来。
“张同尧,同尧……”这丫头在嘴里翻来覆去念了两遍说道,“这名字果真儒雅,算是对得起你这张脸了。至于我叫什么,就跟你没有关系啦。好了好了,赶紧去用膳吧,再不去,恐怕这饭菜都要凉了。”
这张同尧也只能无奈的笑了笑,跟在她身后前去用膳。
走在路上,他不忘问道:“不知二皇子跟上官大人是否一起用餐?”
这丫头头也不回的说道:“二皇子他们早在你还在歇息的时候就已经用过了,现在恐怕正在书房商议大事呢。你就安心的吃吧,若是他们叫你,定会找人通知的。”
“恩。那就多谢这位小姐姐了。”张同尧笑道。
“什么小姐姐。我又这么老么。”这丫头轻哼一声,不满的念叨着。张同尧虽然也听到她的话,却没有再做声。此刻他的全部心思又放到了这军马换粮草的事情上。
看着他坐下用餐,那丫鬟便退出了屋子直奔小姐的闺房跑去。
上官菲菲此刻也正靠在窗边歇息,远远的便望见这丫头跑了过来便从窗户喊道:“碧游,你跑这么快做什么,莫不是后面有人追你不成?”
待碧游气喘嘘嘘的跑到小姐跟前,大口大口的呼着气说道:“来了,又……来,来了。”
“你快坐下来歇息歇息喝杯水吧,看你都喘成这样了,快慢点说。”上官菲菲没好气的拉着她做了下来。
稍事歇息,碧游便回过神来:“小姐。上次那个从西南来的说客又来了。”
“又来了啊?恐怕又有什么事情吧。”上官菲菲说道,不过很快又回过神来,“人家来就来吧,你这么激动做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吗?”
“小姐,那是你没有见到。”碧游急忙说道。
“见到什么?一个说客?府里头多的是,有什么好看的。”上官菲菲不以为意的说道。
“哎呀。小姐,那是你没看到他的长相。”碧游急切的说道,“我敢保证,你见了他也一定会被他迷住的。”
“有这么厉害?比二皇子还要潇洒?”上官菲菲怀疑的说道。
只见碧游眼珠子转了转,似乎还在回忆先前与张同尧刚见到时的情形,略略想了一想说道:“小姐。他们两个可是各有千秋,可是这二皇子已经有嫣然小姐啦。而这个,哦对了,他叫张同尧。这个张同尧说不定你还有机会哟。”
“你这个小蹄子。可真是不害臊。”这碧游的一番话,说的上官菲菲不由得脸红起来。
“我也是为了小姐你好嘛。其实我也很喜欢他啊,不过我一看他就知道肯定是你喜欢的类型。”碧游说道,“凭借我们从小到大的交情,我还是了解你的。所以我就让给你啦。”
“好了好了。看你这得意劲儿。”上官菲菲忍不住朝她翻了个白眼,“再者说,你怎么就知道他没有家室,没有爱人呢?我看是你这个小妮子自己春心荡漾了吧。可别把我也扯进去。”
“哎呀,小姐,我说的是真的。你就去看看嘛……”碧游说道,“我之前说的话就算开玩笑好不好?我知道的,我们跟他立场不同,不过就站在观赏美男子的立场上,你也给我一个面子嘛。看看我的眼光如何,好不好?”
最终,上官菲菲还是没有拗得过碧游的热情推荐,便穿着素衣装作也是丫鬟一般跟着她一同前去,假意服侍,实则只是看看而已。不过她不知道的是,这一看,却也给了她日后意想不到的收获。她们到达时刚巧张同尧用完午膳,于是碧游便推了推上官菲菲,示意叫她上前去。上官菲菲如今也豁出去了,既然来都来了,那就瞧瞧呗,再说了,自己也一向是胆大的人,这点事情又在意什么。
于是,上官菲菲便走上前去装作收拾桌子,一面却是拿余光瞟着张同尧的一举一动。也许真的是一心不能二用吧,再加上这娇小姐哪里真的会收拾桌子。一不小心,便眼睁睁看着一杯水撒到了张同尧的身上。
“哎呀。”上官菲菲也不由得惊呼一声,急忙说道,“你没事吧?真是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说着便掏出自己袖口的手绢,手忙脚乱的帮张同尧擦拭身上的水渍。
“没事没事。”虽说张同尧也吃了一惊站了起来,一面拿手掸着身上的水珠。可是仍然表现的温文尔雅,给上官菲菲留下了很好的第一印象。
慌乱中,上官菲菲与张同尧的手竟然一不小心碰到了一起,两个人都急忙尴尬的收了回去,互相说着道歉的话,一时间竟也四目相对了起来,不过视线没有触碰多久便又很快躲闪开来。却不知此事上官菲菲的心目中有种异样的感觉产生。
不过此事自然是不能多想,毕竟两人注定了是要处在对立面上。至于日后有无缘分,那就是后话了。不过这一情景,确是在两个人心目中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自古才子佳人的佳话可是数不胜数,只是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其中的一对了。
想如今西南和巴蜀的关系惟妙惟肖。实际上最得利的人却是朝廷。
现在朝廷正在招兵买马,虽然巴蜀和西南都已经有了反意。但是巴蜀和西南同时也是两个边境重地。巴蜀和西南想要造反,同样的需要稳固他们后方的基地。所以从形式上说,西南和巴蜀这两块的防御,朝廷是不需要考虑的。名义上是巴蜀和西南造反,是损失了不少的兵力。但是朝廷同时也是开源节流,省去了几十万军队的开支。凭借着巴蜀和西南的税收能够撑得起那么多军队吗?显然是不可能的。巴蜀虽然富庶,但是天高皇帝远。基本上财富都藏富于民,朝廷能够得到的税收十不存一。因此巴蜀的造反实际上是给了朝廷一个重新洗牌的机会。
赵梓忠真的觉得这样很不好吗?其实他的内心不是这么想的。巴蜀和西南的造反表面上看朝廷的损失很大。实际算下来,最为有利的不是赵梓孝和赵梓信,恰恰是他赵梓忠。赵梓忠身为皇帝,他的位置根本其实很不稳固,内忧外患来形容他也不为过,这个时候想要树立威信的话,那么就必须要有一件树立威信的机会。而赵梓孝和赵梓信的造反,恰恰给了赵梓忠一次机会。赵梓忠正在利用这次机会培植亲信,从而更加有利的控制住整个朝廷。不过凡是有利就有弊,赵梓忠大力培植亲信党羽的同时,却深深的陷入了另一个不能自拔的漩涡之中。京城之中,被赵梓忠看重的,自然飞黄腾达。但是没有被看重的嗯?他们心甘情愿吗?显然不可能。人是永远都不会满足的动物,赵梓忠这样做虽然能够中央集权。但是也会存在更大程度的隐患。赵梓忠在西南和巴蜀的探子不断的来报。现在整个巴蜀和西南的局势变得令人看不透。
按照道理来说,巴蜀应该实力要强于西南,实际上则不然,西南地区常年征战,士兵们都是骁勇善战的,而巴蜀却不是这样。巴蜀的生活要好过西南太多了,生活安逸了,人民的生活水平提高了。那么他们期望和平的念头就更加的重了,因此赵梓孝要造反的难度实际上是大于西南的赵梓信的。如果不是上官雄在巴蜀打下的威望和信用的话。恐怕赵梓孝贸然前来想要揭竿而起几乎是不可能的。
现在西南如此的发展,至少要有一半的功劳要记在上官雄的身上。西南派出的使者想要从巴蜀换取粮草,嫣然已经提前把消息送了出来。这个时候的巴蜀自然会有他们自己的打算。现在巴蜀和西南看上去水火不容,实际上也并非如此。他们想要坐拥天下,首先最大的对手并不是他们两家,而是整个朝廷。所以他们想要争天下,其实并不是他们自己的互相残杀,而是要争的是赵梓忠的江山。
如果他们两个先打起来的话,天下的黎明怎么看待他们?他们的口号和檄文都是打着杀进京城去勤王的口号。而如果他们两家贸然开战的话,恐怕天下人都会觉得他们虚伪的很。既然他们是同样的目标,为什么要彼此的厮杀呢?显然有心人只要一煽动,他们就不会在得到任何的民心。因此如果真的要有所选择的话,他们必然是要先消灭赵梓忠,然后才能谈怎么瓜分天下,否则的话,他们即便是再有能耐,得不到百姓的支持也是白搭。到时候让赵梓忠坐享其成,难道他们就愿意看到吗?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赵梓忠的实力比他们两家加起来都要强上不少。他们如果在这个时候消耗战斗力的话,那么他们拿什么去和赵梓忠去拼命?拿什么去和赵梓忠去争?赵梓忠如果最后孤注一掷的话,他们需要面对的就不是所谓的几十万军队了,而是整个大华朝所有的军队,加起来的总数至少要超过一百万。他们现在加起来才多少?即便是联合两边的势力,也不过才四十万。四十万对阵一百万?那可以想象最后的结果。而且最为让人郁闷的是,这四十万军队并不是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而是两个都有着欲望的男人手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还有什么机会吗?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西南现在派出的使者,一方面是要换取粮草,实际上另一方面也是想刺探一下巴蜀能否与西南合作的可能性。实际上巴蜀也是如此的考虑过,如果他们不和西南合作的话,那么接下来他们要面临的也是朝廷的压力。这个时候谁先出动,朝廷的矛头自然是指着谁,可是谁也不能退却啊。如果一旦退却了,他们还能更好的机会吗?
目前西北的确的大军就有不到三十万,直接威胁的就是巴蜀。假设一下,如果巴蜀没有与西南联合,那么谁都可以看出来,巴蜀被夹在中间,自保有余,但是想要攻出去的话,显然不太可能了。
且说这西南的使者张同尧到达了之后,商谈了战马换粮草的事宜。原本赵梓孝他们觉得这也是不错的差事,几乎就答应了下来。不过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巴蜀显然不可能答应这种强盗式的行径。西南如果没有真心合作的诚意的话,他们怎么可能在接下来的战斗中获利呢?
叶侗的如意算盘打的叮当响。西南缺少什么,他就拿自己最次的东西去和巴蜀换,这样既能够坑害巴蜀,也能够壮大自己的实力。但是他万万没想到,就在他跟赵梓信在为自己这一做法感到洋洋自得的时候,却被嫣然全盘听了下来。这一下,巴蜀地区又如何还会受骗呢。
天下人都以为自己是聪明人,但是没有想到聪明人也是最容易被骗的人。巴蜀现在与西南是虚与委蛇,他们要进一步的探测出西南的底线之所在。西南使者的让步也着实的有限。
双方你来我往的叫价还价,实际上巴蜀已经给这一次的谈判划上了句号。现在他们没拖延一天,那就是损耗西南一天的战斗力。
西南现在肯定是指望着能够带回去好消息,但是巴蜀真的就能够如愿以偿的给他们好消息吗?显然不可能。
但是没有收到消息的话,西南的下一步行动就没有办法进行。只能干等着。如果巴蜀一旦传来消息,那么他们会以最快的速度准备战马给巴蜀。
实际上叶侗认为巴蜀没有任何拒绝的理由,虽然巴蜀也有战马,但是和西南的战马一笔实在是弱不禁风。不是叶侗看不起巴蜀,即便是他们这边最差的战马,到了巴蜀那边至少也是中等以上层次的马。
当然叶侗也知道全部用歪瓜裂枣去糊弄人家也是不行的。基本上十匹马就有一匹马是上好的西南滇马。
不过叶侗没有想到即便是这样,巴蜀却还是跟他们耗着,并没有说答应还是不答应,只不过说上面正在思考。
等了半个月左右的西南使者,自然是坐不住了。飞快的将消息传回了国内,收到消息的叶侗更是阴晴不定。如果在这样消耗下去的话,恐怕西南就会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了。
西南的军粮能够支撑多长时间?差不多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时间,西南多丛林,而耕地非常的少。至少要先解决了民用粮食之外,才能供应军队吧?所以西南粮食一直都是非常的紧张。
他们到是想和外族通商,购买粮食。但是价格奇高不说,而且这也会给自己带来无穷的祸害。到时候外族的探子混入西南,西南还不被他们搅和的天翻地覆?这样的险是不能冒的。
叶侗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通过巴蜀得到一批粮食,这样就可以形成短时间解决他们的困难。实际上叶侗的内心还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西南和巴蜀联合,但是这个想法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和赵梓信提起过。
如果叶侗提出来的话,赵梓信会不会认为他和巴蜀勾结呢?叶侗可不想被赵梓信怀疑,但是如果不和巴蜀联合的话,叶侗知道,西南的机会几乎渺茫。同样的,叶侗也知道,如果不联合的话,巴蜀的机会也是渺茫的。
不过这件事情叶侗还需要细细的思量一下,和巴蜀的谈判使者就是叶侗送出去的,他们还有一个秘密的任务,先前赵梓孝他们便对联合的事宜不置可否,那此次便需要暗中试探一下西南和巴蜀到底是否还有联合的可能性,如果真的有的话,那么巴蜀和西南就成掎角之势,到时候对抗朝廷至少也有三成以上的把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