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办完这些事,静妃就叫上人回宫了,连看都没看尹海棠她们一眼。
尹海棠却感觉到了深刻的危机感,欣嫔怀孕,静妃已经坐不住了。静妃这是在向她下最后通牒!最后一次帮她,同时也是震慑她,如果她还不知好歹,那严贵人就是她以后的下场!
“尹嫔小主,嫔妾先行回去了。”王奕欢在看到严贵人遭遇这么残酷的刑罚之后,脸色也很是苍白,不过却没表现出愧疚来,略施一礼便转身离开。看到刚才同严贵人一起的那个已经吓得双腿发软的女人,嗤笑一声。
“虽然我早知静妃也不是什么心慈之人,可从未想过她能心狠至此!”舒婷拉着尹海棠走到无人之处,坐在小亭子里歇息,她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道。
尹海棠也是心有戚戚,说道:“欣嫔行事一向跋扈,可人家那是有资本,抚养着已故良妃留下的公主,而如今又怀孕了。静妃虽然家世也是很好的,不得不表现得贤良些以提高自己的形象,可是现在,她不可能不急了。”
“那她会不会对你不利?”舒婷担忧道。
“为今之计,也只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尹海棠皱着眉头,思虑片刻,吐出这么一句话来。
舒婷点点头,过了一会儿,她又望着尹海棠,问道:“海棠妹妹,你不难过么?”
尹海棠一愣,反问:“难过?我为何要难过?”
“你不是真心喜爱皇上的吗?现在欣嫔有了他的孩子,你竟然不难过?”
被舒婷这么一说,尹海棠突然想到皇帝当时冲进凤鸾宫时那异常喜悦的样子,心下黯然,但也仅止于此。她想了想,认真道:“有些失落,但是我能理解皇上的心情,同时也并不嫉恨欣嫔,毕竟相对于她,我才是后来者。”
尹海棠想起了自己的娘亲和姨娘,如果没有语嫣的出现,或许他们一家也是可以过得不错的,可以说,她和母亲的不幸很大程度上是由语嫣造成的,所以她恨那个后来入侵者。那么,现在她对于欣嫔来说,不也等于是抢了她的宠吗?那么,她又有什么理由去恨欣嫔呢?
“海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想呢?”舒婷觉得很不可以理解,不过同时她又有些安慰,“也好,本来我还担心你会太难过。”
“姐姐,你就放心吧。”尹海棠展颜一笑。
“那你也不能掉以轻心,毕竟人心难测。何况,宫中人掼会跟红顶白,欣嫔这一有孕,你那边可要不好过些。”
对于舒婷的好心告诫,尹海棠自然也是明白的。其实她没说出来的是,她之所以能对此事这般淡然,除了说出来的原因,或许,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她对皇帝的爱,或者目前还没有深到那个地步。同时,也是因为有了心理准备的缘故吧。倒不是她有意隐瞒,实则是自己也不是太明了。
欣嫔怀上了龙种,那可不是一件小事,自然是要大大庆贺一番的,并且包括欣嫔以及娘家人等都得到了丰厚的赏赐,欣嫔也变成了欣妃。皇帝还许下承诺,只要欣妃生下皇子,就册封她为贵妃,那么欣妃在后宫中的地位再一次得到了大大的提升和稳固。
尹海棠当然知道,在这种那个时候,自己越低调越好,一定要避其锋芒。平时除了去凤鸾宫请安,她几乎闭门不出,即便是舒婷那儿都很少去了。但是,实际上却并没有按照她所想的那样发展。
由于,皇帝的态度。
本来,很多人都认为新宠尹嫔必然要被冷落,至少会被冷落一阵子。可是,大出人意料的是,才过了月余,尹嫔就被封为尹妃,不但没有像别人猜测的那样败下阵来,反而越加炙手可热起来。后宫中就有了一种很诡异的味道,欣妃明明如日中天,无人能掖其锋,而新宠尹妃无孕无功却在欣妃这般势头之下丝毫未能受到影响,甚至有点齐头并进的意思。
这日,皇帝又来了海棠宫,尹海棠忍不住开了口,道:“皇上,欣妃有孕,您该多去瞧瞧她才是,怎么,老上臣妾这来呢。”她是真心说这些话的,无论出于什么理由,这种时候她都不该锋芒太露。
但是这话听在皇帝耳中,却是带了那么一抹幽怨与酸意。于是,他揽过尹海棠的肩,看着她道:“朕只有一个皇子两个女儿,现在欣妃有孕,朕只是欢喜于她腹中的孩子罢了,你不必介怀。”
尹海棠一愣,有一丝淡淡的喜意从内心深处蔓延开来,但她还是忍不住问道:“皇上这话,难道,你对欣妃就……”
皇帝却打断她的话,凑近过来用嘴边短短的胡茬子轻轻地蹭着她的脸,道:“朕更希望海棠能给朕生一个小海棠。”
“皇上不希望是皇子吗?”尹海棠突然羞红了脸,轻声问道。
“朕喜欢女儿,像海棠一样美丽聪明的女儿。”皇帝的声音温柔得像是浸了水一样,让人沉沦期间。
这时候,尹海棠觉得,罢了,管他什么涵妃欣妃的,管他什么锋芒,只要面前的这个男人心中有她一点点的位置,就什么都值了。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她怎么能够将人往外推呢?她不是圣人,做不到那么伟大,她只是一个希望夫君宠爱的小女人。
只是,她不去针对别人,别人却未必会放过她。即便她已经小心注意了,可很多事情是明知会发生都阻止不了的,何况还有无数的暗箭。
起初,还算是相安无事。就这么过了月余,逐渐入秋了。京城不比南方,并没有所谓的秋老虎,一过秋分,天气突然间就凉了下来。距离欣妃被查出有孕,已经差不多两个多月的时间了。
尹海棠一如往常那样正在院子里看书,却突然有人来报,说是欣妃宫中的侍婢来了。这倒真是稀客,她自然清楚无事不登三宝殿的理儿,赶忙打起精神来应对。
“尹妃娘娘好雅兴,欣妃娘娘在宫中烦闷难当,不知可否请小主前去陪娘娘说说话,排解一番?”
欣妃身边的贴身宫女来请尹海棠去湘西宫,让她陪娘娘解解闷?这个理由怎么看怎么透着诡异。欣妃自从有孕以来,且不说皇帝每天都会去看她,即便是其余时候,那也是门庭若市,内外命妇获知此消息,哪个愿意错过这个献媚的机会?既然如此,她又怎么可能会闷呢?
“姑娘先行回去吧,我换件衣裳,一会儿就过去。”尹海棠脑中已是转了好几圈,眼看着是推却不过,只能先应下来。
侍婢笑着告退,转身离去。
“小姐,您可不能去。”等那侍婢走后,青儿急着道。
江月也是一脸严肃,迟疑道:“小主不得不去,但是小主,您一直深居简出就是为了避免跟欣妃接触,今儿这一去,搞不好就前功尽弃了。”
尹海棠望着湘西宫的方向,接上江月的话,道:“万一她的孩子有丝毫闪失,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但是,正如江月所说,她不得不去。欣妃之邀,谁能拒绝,何况还是有孕的欣妃。如今,连皇后都隐有几分被其凌驾的意思,何况是她一个尹妃。欣妃贴身宫女亲自来请,她若不去,不用等别的了,欣妃直接就可以处置了她。
在去湘西宫的路上,青儿担忧道:“小姐,你何不找个借口推了呢,实在不行,装病也好啊。”
“推得了这一次,那下次呢?”尹海棠边走边说:“何况,你别看我现在挺受皇上重视的,但在欣妃面前,其实什么都不是。她对我貌似客气,可要是想对我出手,那也是轻而易举的事。躲不过的,还不如正面应对,看看她到底打算做什么。”
青儿听了,一脸郑重,似是跟着自家小姐上战场似的,往湘西宫走去。
“待会儿进去,表现得自然一点。”快到湘西宫门口的时候,尹海棠看着青儿那张如临大敌的脸,忍不住说。
“啊?奴婢的脸有很难看吗?”青儿捏了捏自己,可能她自己也觉得是太僵硬了,于是又拍了几下。
尹海棠无语了,“你是要给面部肌肉松快松快么?”
等到进了湘西宫正殿,尹海棠倒是松了一口气,殿中有好些人在呢,看来欣妃并不是只请了她一个。只要不是单独相处,那万一出事后的嫌疑可就要小很多。但是尹海棠又有些不解,之前也不是没来探望过,只不过也是和别人一起来的,那和今天有什么区别呢?她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
吃茶讲话已经有好半晌了,也没见欣妃对她有表现出什么异常来。尹海棠渐渐地就放松了下来,也许她只是为了炫耀一下吧,或者就是为了让她紧张紧张。虽然她觉得欣妃不像是这么无聊的人,可是敌不动我不动,这种时候不能慌。
“诸位妹妹们,天气凉爽了,不如咱们去御花园走走吧,整天坐在这宫中,本宫都闷坏了。”欣妃撑着额头,捏了捏眉心,笑着对众人道。
“那敢情好啊,娘娘您知道的,妹妹我啊,最是坐不住的,每天都要找娘娘过来说说话。”罗瑶说着就上前扶欣妃起身,言语间很是亲近。
罗瑶这一说话,尹海棠才突然发现,今天同在的人虽然不少,但多是平日和欣妃走得近的,甚至可以说都是她的人。
尹海棠心中一紧,难道欣妃是要对她动手了么?一直以来,她们可以说都是相安无事,即便是尹海棠得宠,欣妃也没有明面上做过什么。但是这并不表示,她欣妃就是一个与人为善的人。
就在前一阵,湘西宫里有个小宫女不小心被热油溅了脸,毁容了。这事本就透着蹊跷,那是个在内殿侍候的宫女,按理说根本不可能会接触到热油一类的东西。更蹊跷的是,据说,那个小宫女在出事的前几天,有一天皇上来探望欣妃,她打扮得甚为出挑出现在皇上面前。虽然皇上并没有多瞧她,但是没准却让欣妃记了恨。后宫历史上,宫女飞上枝头变凤凰成为宫嫔的例子可不在少数。对于略有姿色的宫婢来说,谁不想着改变现有的命运。相对的,妃嫔们最怕的自然也就是身边有这种非分之想的宫女们了。因为那不仅仅是争宠的问题,更是脸面的问题。她们可以容忍有其他新人加入,但是绝不能容忍的就是自己身边伺候的人,有一天成为她们的“姐妹”。
也许,那名宫女未必有那份心思,但是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欣妃也是不会放过的。何况,听人们传的,那宫女的确是过于出挑了,就在欣妃眼皮子底下就敢这么大胆,背后不定怎么样呢。
其实尹海棠猜想,这件事没准就是欣妃自己有意放出去的风声,目的就是为了震慑众人。自然没有人敢去质疑欣妃的,即便是帝后知道了又怎么样,只不过是一件“小事”罢了。
尹海棠想到这件事,却是愈发不安起来。虽然没有要了那个宫女的命,但是对于女子而言,毁容恐怕比死去更可怕吧。由此可见,欣妃绝不是好相处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