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村人睡得很早,这个点儿,外面根本没有人走动。不过最边角的一户人家,门口站着两个黑影,还有根烟头在冒着火花。
舒放拉着我快走,指着两个黑影说:“那是我表叔和表婶,两人到现在还没睡呢!”
到了跟前,舒放简单介绍了下,说我是位阴阳师,两位老人听后肃然起敬。在广州香港一代,虽然科学文明很发达,但人们更觉得这世界的诡秘与莫测,所以对我们这类人尤其敬重。
我还急着去长安,所以没有一句废话,说:“打开门,我进去看看!”
房子虽是老房子,但看去还是很气派,高墙大院里种着几株樱桃树,但此时深秋季节,花叶早已凋零,只剩满身光秃秃的树枝。
路过樱桃树的时候,我又闻到了一股腐臭气味儿,但当时急着进屋查看棺材,便也没有多想。
进了堂屋,打开灯,引得屋里蛾子乱飞,墙上到处都是蜘蛛网,脚底下蜈蚣来回游走,这鬼地方,三分像人住,七分倒像是鬼住的!
但整间屋子最恐怖的还是那具棺材,当时舒放的表叔见到僵尸便吓坏了,急着把棺盖合上,却不下心把手夹着了,现在手上还缠着一圈纱布,所以我打开棺盖的时候,他再三叮嘱我要小心。
我绕着棺材走了一圈,把耳朵贴在棺盖缝隙处,隐约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咕嘟嘟”的水泡声,看来里面应盛着养尸水,或是某些养尸人以为屋子没人住,故意在这里豢养起僵尸。
舒放不解道:“杨兄弟,本来我表叔说我还不大相信,这世上真的有僵尸?”
我说:“人分好人坏人,尸分死尸僵尸,死了不断气,喉咙留着一口气便有可能变成僵尸。不过死尸变僵尸需要极为复杂的条件,更多的僵尸都是被养尸人豢养出来的,这些人才是最邪恶、最可怕的!”
在文峰寺那段时间,我已发现自己激发出了体内的灵力,平时闲着没事的时候也会打坐修炼,此时法力和以前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我看了看表,此时已是深夜,于是到院子里打了盆水,洗完手后,把脏污的外套脱下,扔在一旁。朝东设坛,点香三根,然后跪在垫子上,烧黄纸三张,右手中指在地上划了个“十”字。
做完这些,我将一道灵符贴在棺盖上,盘膝坐在“十”字上,取出另一道灵符点着,让其他人都退到门外,然后念道:“弟子杨克邪拜请中方五鬼姚碧松,北方五鬼林敬忠,西方五鬼蔡子良,南方五鬼张子贵,东方五鬼陈贵先,速收阴兵阴将归法坛,急急如律令,去!”
念完咒语,那贴着灵符的棺盖竟自己掀了起来,像是屋顶有人在拉一样,悬在半空。
舒放他表婶一看就吓傻了,嘴里一直嘀咕着“有鬼”,我解释道:“这是五鬼搬运术,有五鬼在半空,里面的僵尸才不敢乱动。”
谁知我话音刚落,棺材里忽然“吼”的一声,僵尸竟从里面坐了起来。
我眉头一皱,心道不好,有五鬼压制僵尸还敢强行出来,那养尸人肯定就藏在附近,施法控制着僵尸的行动!
舒放他表叔指着僵尸,一脸惊诧道:“就……就是它!”
我示意他们不必担心,取出一道灭尸符,将灵力凝聚于指尖,灵符“啪”的一声燃着,周身冒着紫色的光焰。
跟着我嘴里念道:“八尊大神,神气统天。天罡大圣,威光万千。上天下地,断绝邪源。乘云而升,来降坛前。降临真气,穿水入烟。传之三界,万魔擎拳。斩妖灭踪,回死登仙!”念完咒语,我将燃着的灵符抛向僵尸,紫色火光遇到僵尸随即蔓延开来,那僵尸一声惨叫,连同棺材里的养尸水也烧了起来。
这一烧就是半个小时,其间整个屋子里全是霉臭气味儿,刚刚还活蹦乱跳的僵尸顷刻间便化为一滩死灰!
别说是这种尚未养好的僵尸,就是绿毛僵和红毛僵,此时以我的法力根本不用担心。
舒放叔侄俩却彻底惊呆了,没想到传说中力大无穷的僵尸竟被我顷刻间消灭!见僵尸化为死灰,几人这才放心,舒放他表叔更说非得好好“表示表示”才行!
不过我心里却不敢放松,首先那个养尸人我们还没找到,其次在僵尸被烧死的时候,我发现一道黑气从屋子里溜了出去!
那黑气飞到院子里忽然消失不见,我心里很是奇怪,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也没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
不过舒放他们都还不知情,甚至开始讨论起装修的事情,说院子里的樱桃树很碍事,过段时间得找工人迁移到外面果园里。
听到这话,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樱桃树天性极阴,是很容易招致脏东西的植物,所以很少有人家把它们种在院子里。
清代有位文人袁枚,他在《子不语》中写过一则“樱桃鬼”的故事。
说古时有个太史叫熊本,住在京城一个四合院里。一天晚上,他和邻居编修令在樱桃树下饮酒,倒了两杯酒放在桌上,谁知两人去了趟茅房再回来,酒杯竟然空了。开始两人以为那酒是被别人偷喝了,就没太在意,谁知几次以后,每每去茅房,发现酒杯都会变空掉。
两人觉得奇怪,于是拿了把长剑备在暗处,佯装去茅房,却提剑躲在一旁。
过了一会儿,从樱桃树里跑出个蓝衣人来,那人只长着一目、一耳、一手、半鼻、半口,端起酒杯就把酒给喝了。
熊本勃然大怒,提剑就跳了出来,一剑将蓝衣人的胳膊砍断,掉在地上却变成了半截樱桃木,跟着那蓝衣人也不见了。
熊本觉得奇怪,第二日白天,斩樱桃树而焚之,树焚后尚带酒气,原来里面竟藏着一个酒鬼……
想到这里,我赶紧跑到前屋,把铁锹、钢铲都拎了出来,自己先捡了把顺手的,然后把其余工具递给舒放叔侄,指着樱桃树说:“给我挖!”
舒放不解道:“杨兄弟啊,我们是在讨论整修房屋的事不错,这樱桃树虽然碍事,但这大半夜的,现在也不急着挖吧?”
他说话的时间,我已经干起活来,顺着树根处抛起一锹土,擦了把汗说:“这里面有脏东西,这玩意儿不除,以后可能还会有僵尸!”
两人虽然不太相信,但还是跟我挖了起来。
不一会儿,樱桃树的树根便被掏空,这时舒放一铲子下去,忽然“当”的一声,似是挖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我示意他们可以住手,趴在土坑边上,把上面一层土拂去,发现下面埋着个一尺长短的铜罐子。
待我把周围的土全部清除,才发现这铜罐子竟是一个微型的棺材形状,应是古人用来盛放骨灰一类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