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者衣衫褴褛、胡须灰白,手里拿着个大大的黄幡,上面用丹砂写了个“卜”字。
小女孩不过十一二岁,脸色瘦黄,衣着寒酸,不时捂着嘴巴咳嗽,一双大眼睛却炯炯有神。
若是当时我有知觉,肯定一眼认出这两人来,只可惜那时候我命悬一线,没有一丝意识。
隔着老远,老者一边摇晃手里黄幡一边唱道:“修成筋骨练真金,洞所遗踪不计春。野草漫随青岭秀,闲花长对白云新。风摇翠条敲寒玉,水激丹砂走素鳞。自是神仙多变异,肯教踪迹掩经尘。”
一首诗唱罢,两人已到了跟前。
老者低头看了我一眼,随即对小女孩道:“阿九,把五色幡拿出来!”
小女孩点了点头,解开背包,从里面取出一块长宽各一丈的幡布来,铺在地上。其最顶端为蓝色幡条,象征蓝天;蓝色幡条下面是白色幡条,象征白云;白色幡条下面是红色幡条,象征火焰;红色幡条下面是绿色幡条,在征绿水;最下面的幡条是黄色,象征黄土。
这个时候,程老虎三人才觉得有些古怪,一脸茫然地看着老神棍和阿九。
老神棍也不理会他们,自顾跳在五色幡上,一脸沉重道:“老夫施法招魂,闲杂人等一律散开!”
见几人脚下不动,老神棍略显尴尬,阿九赶紧跑到跟前,对小敏说道:“姐姐,爷爷在施法救大哥哥呢,你们快随我闪避在一旁!”
小敏一时还未反应过来,程老虎忙把她拉到一处。
老神棍不再理会他们,拿出一面令旗,脚踩五色幡,一边摇晃令旗一边喃喃道:“干天流霞玉池风,耀光仙师火震空。玄应大帝祛天恶,坤辰土巽速皓公。翻江复神妖神灭,复金噉吼洞祛神。摧山倒嶽蛮雷至,提灵閼伯动幽灵。呼风哑口摄幽臺,履坤摄斗霹烟云。万神禀奉千妖死,具那摄神镇妖神。蛮雷震霹威雪降,黑烟火盖逆巽精。霹形列魄飞天恶,社令雷神速降灵……”
社令咒念罢,老神棍令旗一指,我竟凭空站立起来。
老神棍继续道:“北斗皇皇,统制五方。浩浩大煞,凛凛天罡。隨吾罡步,呼阴召阳。急急如律令!”
念完这句,他步伐越走越快,越走越快,最后竟只剩一个模糊的影子穿梭在五色幡上,喝道:“阿九,拿着招魂铃从生门进来!”
“是,爷爷!”阿九沉沉点头,从背包取出一只铃铛,绕到东北方向,刚踏上帆布,身影竟随着老神棍一起凭空消失不见,只是那铃铛的声音却越发清晰起来。
程老虎三人看的眼都晕了,而此时那些警察也已经追到近处,三人想要催问,却又生怕自己会打扰了他们施法。
就在这个时候,天上忽然刮起一阵怪风,风势凶猛,盘旋在五色幡上迟迟不走,等风褪去的时候,程老虎三人一看,五色幡上空空如也,老神棍和阿九竟凭空失去了踪影。
“咦?”三人不约而同地叫了出来,正想寻找两人,却听到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咳咳……咳咳……”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程老虎、三胖和小敏正围在我身边,一脸关切地注视着我。
我脑子乱乱的,只记得自己逆天施展玉帝亲机符,后面的便再也记不得了。
“克邪,你醒啦?!”
“杨哥,你没事儿吧?”
“可恶的喜羊羊,你吓死我了……”
见我醒来,三人你一句我一句,像麻雀一样唧唧喳喳,吵得人心烦意乱!我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儿,忽听三胖叫道:“不好,警察追上来了,我们快逃吧!”
程老虎沉沉点了点头,转脸问道:“克邪,你行不行?”
我还未答话,三胖就一把将我背在后背,一手拉着程老虎一手拉着小敏,一边往北跑一边说:“快走吧!”
伏在三胖背上,我总算是想起了刚刚的事情,不过我很是奇怪,此次为了对付聋子李的飞头降,我施展玉帝亲机符已是置之死地,按说此时我已经命归黄泉,现在怎么竟莫名其妙活过来了?
我很想向三人问个究竟,可一来当时我体力还很虚弱,二来后面警察追得也紧,于是只能作罢。
往北跑了不到半个小时,前方出现一块宽敞的平地,平地上停着一辆小型直升机,一个身宽体胖的欧美大汉站在下面,用着蹩脚的中文催促道:“老虎程,速度!速度!”
我记得程老虎说过,此人叫做史密斯,是专程在这里等程老虎的。本来程老虎是打算独自一人乘飞机离开,前往美国治疗疾病,但现在警察已追了上来,说不得我们四人都得上去了!
但很可惜的是,等我们跑到直升机下面,已经有一个警察先追了上来!
对方手里可是有家伙的,而且程老虎和三胖都是越狱的重犯,我也是上了通缉令的人,此时拒捕只能是吃枪子儿的份儿!
刚刚奔跑时候,我只知道后面追上来的是一位女警察,等我从三胖背上挣脱下来,回头一看,失声道:“范梦娇?”
听见我的声音,女警察明显一愣,但她随即回复一副铁面孔,握枪举了起来,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喊道:“前面的人快快停下,否则我要开枪了!”
史密斯本来还有些担心,但见只有一个女警察追来,忽然从后背提出一把机枪,对着范梦娇“突突突突”就扫射过去!
“小心!”
我纵身一跃,把范梦娇扑倒在地,连滚了几个圈儿,总算是没被机枪扫中!
“克邪,快上来!”
此时三胖和小敏已经登机,程老虎站在机门处,回头一看,这才发现我竟然和女警察“厮杀”在一起。
程老虎本想下来救我,但此时又有几个警察追到近处,史密斯一看大事不好,一把将程老虎拉了进去,一边发动飞机一边喊道:“来不及了,我们先走!”
随着螺旋桨转动,直升机周围刮起一阵狂风,我抬起头,隐约看见小敏挣扎着跑到机门处,似是想要跳下来。
但此时下来无异于送死,程老虎紧紧拉住她,吼道:“小敏,不要干蠢事!”
小敏撕心裂肺地哭喊着,虽然我听不见声音,但从她痛苦的表情中已感受到那一份不舍与爱意。
因为或许,这次分别就是永不再见。
螺旋桨越转越快,连带着风越刮越大,程老虎、三胖和小敏三人的脸都紧贴在玻璃上,不约而同地流下两行泪水……
我心里一热,很想追上去和他们在一起,谁知刚站起身子,忽然手腕“咔”地一紧,已被什么东西锁住。
我低头一看,右手手腕上已多了一把手铐,接着听见范梦娇颤抖着说:“杨克邪,我说过,下次再遇见你,我一定会亲手逮捕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