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你说,为什么有人要绑架我?我有什么价值呢?”
张成轻轻解开粗糙的绑在米勒左手的布条,伤口在手上的掌心、掌下和指上,呈三道平行的直线往外狰狞的翻着,米勒却好似毫无知觉。张成有些心疼,还好没事,还好米勒平安回来了。“保密局的人都有价值,何况你是曹馆长的学生。”
米勒摇摇头,“不对,知道我是曹馆长的学生也没几个人。张成,你没与我说实话。”
张成听着米勒有些机械的声音,抬头看向米勒,米勒紧紧咬着牙关,果然还是很疼啊。吸口气,反问到:“米勒,你跟风飞过去又有什么发现?”
“她问我萧然。”“然后呢?”
“。。。”“。。。”“然后我被打晕了”
张成好笑的摇摇头,他不知道萧然,但米勒听到这个名字就犯这样的糊涂应该是对她很重要的人吧。“下次别再犯这样的错了,以后跟我一起到情报局去再犯这种错误我会被你连累死得。”
米勒羞愧的点点头。恩?不对呀,“你没回答我的问题!”
“你都问过风飞了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你撒谎,你连风飞都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连萧然都不知道,我怎么可能知道?”
“。。。”
米勒在张成这儿好好休息了一番,冲洗过后又换好张成为自己新买的衣服,米勒特意要求和原先那件相似的绿裙子,虽然有差,但总抱着蒙混过关的侥幸。
早晨的福州像刚刚醒来,充满的新鲜的气息。妈妈应该已经晨练完了,但不知道她是不是担心的没去晨练呢。还有爸爸,他那么聪明,别看出什么来了才好呀。
左思右想,觉得还是装作一直在房间比较有效。紧张的米勒心咚咚直跳,悄悄地推开家门,刚想溜进房间,却看见爸爸妈妈一同抬起头直直的盯着米勒。
米勒有些尴尬,挪动脚步走进来,嘴里低声解释:“爸,妈,那个我昨晚出去玩了。”
妈妈打断米勒的话,难得的严肃责问米勒:“米勒,你实话跟妈妈说,是不是加入保密局了?”米勒张开嘴,惊讶的都忘记了要闭上。“唔。。。”
在张岩梅和米守海严肃的目光下,米勒没有半点训练过的样子就拜到了:“是。”
张岩梅顿时感觉心都被揪在了一块,怎么会这样呢?明明都离金陵北京那么远了,他们手怎么伸这样长,还不肯放过。不行,自己就这么一个女儿,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混进这个局里。
张岩梅看向米守海,示意让他来说。米守海想了想,说道:“宝,爸爸妈妈已经老了,经过了这么些年,再没有在这场浑浊的水中淌过,我们已经无法把握其中的深浅;”张岩梅看米守海像是要把他们的过往都说给米勒听,心中不禁有些着急,这不是让米勒越陷越深么?米守海挥挥手,安抚妻子,继续说道:“现在应该是曹家管保密局了。当年曹家紧紧跟在米家和张家身后,抓住时机,连同其他几大家族一同剥夺了情报局的掌控权,而米家,也为和张家联姻付出了档案局的代价。”
“是曹家?!”米勒听着有些发愣,曹家抢来的,那么岂不是与张家世仇,可是曹教官是老师。。。
看到米勒微微震惊的眼神,米守海却感觉似乎她还是知道部分情况的,心中有些底,却更加失落,继续说道:“事情并非你所想,曹家不是涨价的仇人,相反,档案局和情报局由他接手是我们最希望看到的结果。”
当年几大家族关系正是建国以来最为混乱的时候,没有战争让他们同仇敌忾,也没有穷困让他们奋发向上,正值物质欲望强烈膨胀的时期,各方都在紧紧守着自己的饭碗,生怕被人抢去,而在历史中湮灭。在这种紧张的时刻,张家也不愿忍受落寞,张丰杨从官场之外的商场下手,想要让大家分出一点蛋糕来填平家族之间的距离。
即便不打对方注意就已经十分不易了,何况张丰杨在这堆干燥的柴薪之间擦出这燃眉的火花,即便张丰杨惊采绝艳,既在商场上掌握了与美国的进出口合作关系,又连同萧家米家结成盟友。卢家与夏家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这种事发生,他们是决然不肯将自己的金钱利益分出半点的。
就在十五年前,卢家与夏家等待的时机终于到来。美国害怕中国太过强大,想在进出口贸易上多占些便宜。可占便宜这种事若是在双方原本就平等的情况下,那就是意味着另一方要接受不平等的待遇。张丰杨是何等人物,怎么会让人随意在自己头上乱来,一番交涉失败之后便毫不客气地回绝了。
可在中国的商场毕竟不是张丰杨一人说了算。即便大家都知道什么对于中国有利又如何,对自己不利的,恐怕才是最首要的。卢家与夏家表面上保持着中立,并信誓旦旦,若美国欺人太甚,到时候也比不会坐视不理。张丰杨本就忙得焦头烂额,在面对同族人时终于放的大意了一次。这一次,就让张家再也翻不了身。
卢夏两家与美国达成协议,在中国把张丰杨解决,这样美国相当于少了一个强劲的还价者,而美国的代价是贸易不会欺人太甚,这对美国来说可是一笔相当划算的长期投资。谁知道要过多少年才能再出一个这般惊才绝艳之人。
卢夏二家通过离间张家与夏家的关系,又利用米家本来就与张家不是很亲密的缘由,终于将张家彻底地搬倒,此时,张家再无翻身可能了。
米勒听得有些愣了,张岩梅听着始终一言不发,即便说道自己的哥哥,也依旧面无表情。米守海抿了口茶,向米勒继续解释曹家的由来:“曹家虽然是利用两方火拼而最终获利者,但是曹家自古以来便是游刃于两方之间的存在,或者说曹家是分成两派的。”
一派自然是张家等一方,另一派则是卢夏两家。现在掌管着情报局的的曹家又是哪一派的呢?米勒期待的看着爸爸,等待最终结果,“别这样看我,我已经好多年没过问这些事了,曹家当时也争得激烈,谁知道呢?”
不等米勒有些失望的情绪蔓延开来,随即便是爸妈炮轰而来的询问:
“你是跟谁进的局的?”“曹清。”
“哪一方的?”“爸,我还不知道家族里这么多事呢。”
“你是怎么知道局的?”“我不知道。”
“那是谁把你引进局的?”“谢东海。”
“没听说过。你怎么想到要进局?不是告诉过你好好学习的么?还学会瞒着我们,你翅膀变硬啦?”“没。。。”
张岩梅看着女儿心虚的模样,叹了口气:“爸妈好不容易脱离了家族,最大的愿望就是让你过着普通人平凡的生活,可你却偏偏自己一头扑了进去。你可知道一入官商深似海,有什么不得已的怎么就从来不与我们说呢?”
米勒低着头,听着听着有些鼻酸,自己何尝不知道父母的愿望,可自己心里有根线,自己不自觉的就顺着它走了下去,直到现在发现时就已经不想回头了,虽然长期没有萧然的消息,但总感觉萧然就在那里了,不想让父母担心,还能怎么办呢?
家里沉静了好一会,米守海仔细想着女儿可能遇到的是哪方人神,又是何人这样纠缠不休?自己一家三口搬来福州,米勒总因为和萧然纠缠在一起导致三番四次的事故。虽然总总在没过多久米勒便安然回家,可是每一次他们夫妻二人都少不了自责一番:若不是自己能力有限,何至于连女儿的下落都不清楚?
记得第一次米勒被绑架,被回来后直接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星期,一直高烧不起,梦中的米勒也不说话,始终紧紧抿着小嘴,像是严阵以待着。张岩梅守在身边,却什么消息也没听出来。之后夫妻两决定不让米勒跟着萧然玩,可是平时上班也管不着,最主要的是接下来的几年里,一直平安无事的,两人想到萧然拼着命不顾家人的阻拦愣是把米勒救了回来,也不好再说什么。
直到第二次米勒初三那年发生拿起事故,萧然把米勒送回家后再没出现。米勒的生活终于才得以宁静。
米守海的思绪在米家、萧家、曹家、卢夏两家甚至张家几家之间始终徘徊着,可是问道米勒一问三不知,又没有任何信息给以推断,这就像一段无头冤案,怎么也摸不到头绪。
米勒心中又是另一番想法。第一次听到爸爸说起这段书中没有具体描述过的历史,米勒忽然觉得自己的想象是这样的有限。
想起去年档案部的记载:卢家同夏家是书中所谓的柔和派,他们坚持认为如今的中国需要的是对外界的容忍,重点放在搞好中国的经济实力。中国的财富虽然已远远超过了外界的预计,但是大部分的财富只是掌控在少数人手中,这样不可避免的会给将来带来外界的利用导致的动乱的可能,而几大家族是不会允许一点点不稳定因素存在于自己的掌控下。
张家代表的派系却是所谓的强硬派。他们不屑于卢夏两家对外国的容忍态度,他们觉得中国明明已经有了足够的实力,就不需要再畏畏缩缩强受欺辱。而且中国成长的速度和空间都是极大地,就算他国有再多的贸易威胁也只能是口头上的,中国完全可以在政治上施以威胁,然后再图进一步发展。
许多有关两个派别的争议目的都是为了在经济上得到更多的资本,但中央采取的解决方式却并不总在张家这一方。由此米勒在翻看时感到深深的疑惑:根据数据的显示,几家除了张家稍弱以外,基本持平,究竟张家是为何覆灭?
现在听到爸爸这样直白的叙述,米勒才恍然。
连同自己的猜测,米勒依然感到眼前像有一副无法描述的画面,时间不过数十载,却这般无情的将故事藏在的看不见的黑暗之后,这之间需要付出多少人的血汗,又需要多少人的性命,为何自己只隔了薄薄的一张书纸,就完全看不见了呢?
历史,究竟是人写的。欺骗,总是在真实的基础上才显得更加可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