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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走马小镇

天下并不算靖宁,可是远在巴蜀边陲的走马小镇却异常的安宁。巴蜀之道险峻巍峨,走马镇地处偏僻,两边刀削似的悬崖夹着一条宽大湍急的河道,峭壁的一边下方是一片巨大的突出来的岩层,这条悬在江水之上,位于万丈悬崖之下的小道上却承载着过往行脚商人的商队。这是一条交通要道,过往商贩络绎不绝,虽然蜀中道路极为危险,一步不慎就有可能掉进深渊,埋骨湍急的江水中,可是出色的蜀绣并不亚于天下闻名的苏绣,为了巨大的利润,还是有不少商人愿意冒一点险的。沿着小道越走越是宽阔,两边悬崖分开的距离渐渐大了,唯一不变的还是咆哮的江水,在走了百八十里之后,就是悬崖下的一片开阔地,这里便是走马小镇。

“小二,上齐四样小菜,再来半壶黄酒!”又一批商人来到了走马小镇,走马小镇的道路上,一个小酒肆异常红火,幡旗上挂着一个大大的“酒”字,门口的招牌赫赫然是“孟家老店”。一个姓孟的老头,一身掌柜摸样的装束,正在擦拭着柜台,听到客人一声招呼,连忙道:“好嘞,来了!”

他碰了碰旁边趴在桌子上流着口水的一个豆芽菜一般的小家伙,道:“江小川,别睡了,来客人了!赶紧招呼客人,叫厨房上菜!”

那个小家伙睁开惺忪的睡眼,打了个哈欠道:“老孟头,又来客人了?”

孟老板撇了撇嘴道:“对,来客人了,还不快去招呼一声?”

江小川面容很是清秀,莫约八九岁的样子,稚嫩嗓音配上他一双大眼睛,很让人怀疑这到底是一个小子还是一个闺女,但是无论如何都可以看出,他的父母面容必然是极好的。

他一听有活干,麻利地拿起擦桌布往肩膀上一搭,跑过去将客人的桌子一阵擦拭,乖巧伶俐地招呼着客人,这走南闯北的人多了,每天来往的客商来自天南地北,虽然只干了一年的小二,江小川已经是八面玲珑,乌黑的一双眼睛尽是狡狯,一张能说会道的嘴总能每天给他带来一两文钱的打赏小费去买小吃。

他刚刚给客人的马匹抱来草料,下午暖洋洋的日头就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了。江小川抬头一看,只见一个大约二十多不到三十岁样子的白袍男子注视着他。这个男子一身白袍一看质地,江小川就发现,这绝对是最上等的丝绸,虽然他也看不出这是哪里出产的料,可是但从这衣着来看,这家伙像是个有钱的主,看到这里江小川脸上马上换上了笑容。他白袍上几道简单黑色花纹,好似遵循着某种规则一般,显得此人气质颇为不凡,在往上看,一张几乎完美地无法挑剔的俊美面容实在让人一怔。可惜他一头黑发飘飘中间夹杂了丝丝缕缕的白发,有些破坏了这种近乎江南美男子的风韵,显得有些不协调。再一看之下,江小流顿时目光灼灼:这个人背着一把剑!一把真正的剑!

这难道就是一个剑侠?江小川十分兴奋地想着,对于这个年纪不大的小家伙而言,生活在蜀中这么久,听到了太多关于游侠剑客的传闻,令他变得对这种快意江湖的剑侠极为向往。

“呃……这位客官您是要打尖还是要住店啊?”江小川十分愉快地笑着说道。虽然他对这个背着剑的剑侠极为向往,可是他明白,像他这样一边流着口水一边打量着客人是很不礼貌的,这很容易招致客官厌恶从而有很大可能得不到赏钱。

白袍剑侠目光复杂地打量着江小川,看得江小川都有些发毛了,才道:“我们要住店。”

“我们?”江小川奇怪地看着他只身一人,可是他并未表现出太多,回身大叫道:“掌柜的,住……”话还没说完,他猛地一惊,因为不知何时腿脚不太灵便的老孟头不知道已经站在他身后多久了。

看到这个人,老孟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复又露出一抹疑惑,不过他还是十分麻利地像往常一样招呼了这个奇怪的客人。老孟头打发了江小川去别的桌子招呼客人,领着这个白袍剑客上了楼,等到楼上在无人能够看到他们的时候,跟在老孟头身后的白袍男子忽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话来:“北江,几年不见你已经这么老了吗?是不是上次的伤还没好?”

老孟头转过身来,笑道:“嘿嘿,这辈子是好不了了,不过不碍事,只要不出手,这条老命还能留着。”

白袍男子闻言轻声一叹。

“怎么?你怎么到这里来了?”孟老头,也就是北江疑惑道。

“一个不太好的消息。”尘浩风面色凝重道:“我们接到密报,太虚鬼观新任掌门闻道子已经修成了他师父的全部邪术,顺利出关,集合了座下五大护法,入蜀了。”

“什么?”北江闻言,霍然一惊:“什么时候的事?他们已经知道这里了?这怎么可能?”

“你先别慌。”尘浩风冷静道:“这个消息已经是一个月前传出来的了,他们入蜀这么久,显然是还没找到这里。”

“你们既然得到了消息,为何不早点来?”北江急道。

“我和师兄商议过,觉得这个消息传出的途径实在可疑,我怀疑这是闻道子的打草惊蛇之计,目的就是故意放出消息,诱使我们贸然前来探望,我几乎可以肯定,蜀中肯定有他们的暗线,一旦我们贸然前来,他们恐怕立刻就会找上门来。”尘浩风道。

“那你怎么来了?”北江十分奇怪。

“因为……昨天晚上有两个弟子的尸体被发现在山脚下,我们怀疑是太虚鬼观的人做的。闻道子天赋奇佳,这么久以来就算他练成了搜魂大法我也不奇怪,若是他从那两个弟子的记忆中得到了什么蛛丝马迹……以此人的心智,我担心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发现这里,所以师兄让我火速赶了过来。”尘浩风道。

“闻道子本人加上五大护法……浩风,我知道你的御剑术堪称派内第一人,可是你能够对付得了他们吗?”北江迟疑道。

“恐怕对付不了。”尘浩风摇了摇头:“有证据表明,闻道子很有可能已经入圣了!以我一个人,要全身而退没什么,可是要击败他和他坐下五大护法恐怕就不是那么轻易做得到了。”

北江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入圣?他非常明白这意味着什么……短短十年不到,此人竟有如此成就,虽然他是邪道领袖,也不得不叹服此人天赋之高,真是当世罕有。

“不过你不用太担心。”尘浩风淡淡道:“我们已经通知了其余四大门派,援军随时都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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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乌鸦在在低垂的乌云下奋力地挥动翅膀,山顶上是一个破败的道观,由于废弃已久,周围又没有人家,所以这里显得分外凄凉。蒙尘的匾额掉在地上,飞檐上挂着蜘蛛网,观中的三清法相早已东倒西歪。此刻一个身着黑紫色道袍的修长人影立在正中,背对着身后四名黑袍道士模样的人。

这一行五人虽是道士打扮,可并未给人的仙风道骨感觉,反而有些阴森森的,再看他们面容皆是惨白,浑然不似人样,仿佛经年未见阳光,如同鬼魅。他们五人身后都背着一口一人长的箱子,那箱子如同棺材一般,看着他们裸露出来的手臂削瘦无力的样子,一人背着这样一口箱子竟毫不费力,也不知这里面装着什么。

乌鸦飞进堂来,浓郁如墨的黑气化作一个人形,跪在地上,对着那个紫袍道士恭声道:“师父,找到了。”

那个紫色道袍的道士转过身来,苍白的脸庞没有胡须,虽然看相貌是个清秀的男子,可是一张脸说不出的诡异,让人实在无法捉摸这个人的年龄如何。闻道子嘴角挂着一抹诡笑,轻声问道:“哦?他们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呵呵……”

“掌门神机妙算,这打草惊蛇之计果然让流云派的人忍不住了。”失心子露出森森白牙,笑道:“师父,只有尘浩风一人而已,我们是不是……”

“哦?”闻道子显得有些意外:“就他一个人?”

“是。弟子感应过方圆百里之地,并未发现有埋伏的迹象。”失心子恭声道。

“你这个小徒弟做事还真是谨慎啊。”一个慵懒的声音在大殿的一角传来。闻道子脸色一僵,不过马上恢复道笑容道:“仙子谬赞,论及感应万物的能力,我对我这个徒弟还是很有信心的。”

失心子闻言心中一动。大殿的角落,一个面容姣好的绿色绸衫美人游了出来。清秀的鹅蛋脸上白白净净,弯眉颇显柔媚,五官精致,瑶鼻樱唇,眸子中一股摄人心魄的温柔足以让大多数初见之人心中漏跳一拍。不过往下看可就不是那么美好了——这个美人只有一般身子是人,她的下身赫赫然是白鳞大蛇的样子!蛇尾极长,光亮的鳞片隐隐透出一丝奇异的淡绿色。

那人身蛇尾的美人嫣然一笑,道:“好好!既然仅有尘浩风一人,我想仅凭道长一人也能对付了吧?”

闻道子淡笑道:“仙子说笑了,他们之所以只排了一个尘浩风出来,恐怕是忌惮人太多被我们轻易察觉……流云派狡诈,虽然失心子未感知到有伏兵,难保他们没有其他准备。况且那尘浩风也算是当今流云派第一高手了,若无仙子坐镇,恐怕难成大事。”

“嗯……也对呢。”美女蛇打了个哈欠,懒懒道:“好吧,那我们走吧,不过你可记得我们事先说好的,墨阳归你,那孩子可得归我。”

“当然。”闻道子一笑,道:“那我们先走一步。”

言毕闻道子化身一道紫黑之气窜出破道观,直插天际,失心子等五人向美女蛇行了一礼,亦各自化身飞鸟紧随闻道子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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