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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灵静的回忆

天色甚至还没开始微亮,云影便醒了过来。他不是一个早起的人,平常大多数都是在八点左右起床,能提前半个小时就已经是极限了。

而现在,云影看了看手表,才不过凌晨五点二十三分。可能是太过于兴奋的缘故吧,生物钟一下子变化了不少。

让他惊奇的是,灵静竟然起得更早。在刚睁开眼的时候,云影发现灵静早已经坐了起来,把棉被盖过了头,整个身子缩起来,呆呆地看着列车窗外。

“灵静?灵静?”云影轻呼了两声,对方却丝毫不见回应。

“也许是在想心事吧!”云影轻笑地摇了摇头,但又不好意思打扰,便自个到卫生间洗刷去了。

十分钟后,云影从卫生间里出来,却发现灵静依旧呆呆地看着车窗外。一时兴起,云影也跟着凑热闹,坐在了灵静的身边。

此时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无人列车正好行驶在跨海大桥,壮阔的大海让人兴叹,而天上那颗百年如一日的启明星依旧大亮,隐约之间,云影看到远处海上点点亮光,那是早起的渔船,如果列车的窗能够打开的话,他甚至能听见鱼在海面上摆尾的声音,闻到腥咸的海风......

是这些让你着迷吗?还是它们勾起了你的回忆......

云影的目光投向了灵静的侧脸,即使在昏暗的车厢里,他依旧觉得耀眼。

不由自主地,云影顺着灵静的目光,再次把视线投向了窗外。

他从未感受过人的心可以如此的宁静。

直到橙红色的光线惊艳了他们的视野,那是日出的魅力。

云影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只有在影视作品里经过千挑万选才会出现的镜头。几乎同一时间,一声悦耳空灵的声音传了出来。

“好美啊~~”

遵循着声音的轨迹,云影屏住了呼吸。灵静舒展了紧锁的眉头,眼睛微微看着斜上方,眼角盛满了惊喜,憧憬与温情,而柔和的晨光洒在她那如玉琢的俏脸上,嘴角的那一抹微笑明晃了整个世界。

他发现了一个完全沉浸在自己内心世界的天使,不为浮尘纷扰,将世俗所有的美景贬得一无是处。

云影没有习惯性地将这一切保存在他的手机里,他只是聚精会神地看着,尽自己最大的努力看着,这样的时光,每浪费一秒在其它的事物上都会让他遗憾。唯有这一幕幕,他可以保证会刻在脑海里,永远也不会遗忘......

“咦,云影,你在看什么?”不知什么时候,灵静注意到了坐在身边的云影。

“啊?额......”云影似乎还没有回过神来。仿佛上帝带着他周游天堂,下一秒又把他送回了人间。

慌忙定了定心神,云影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在看大海!”

“是吗?”灵静顺着云影的视线望了望,却只看到床头柜,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需要注意,而再往前,便只能看到墙壁了。况且,现在无人列车正穿越在一片森林里。

灵静歪着脑袋想了想,“啊,你是说你在看一片绿色的大海吗?”因为车窗外是一片森林,所以灵静只能想到这一点。

“是的......”

云影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再想看看灵静的反应,却发现她的眼神开始有点虚无缥缈。

“大海吗?真是一个美丽的地方。”

“你知道吗?我就是伴着大海的呼叫声出生的。”边说着,灵静侧过身子,对上了云影的双眼。

那一刻,云影看到一双染上了淡淡哀伤的眼眸,就像伤心者再也不想闭守着往事,渴望着一个倾诉的对象。

云影并不知道此时他的眼神是何等的温柔,以致于灵静有了诉说下去的勇气。

“我的双亲相遇,相识,相爱******,于是他们在大海边有了个家。”

“在我四岁之前,所有的一切都像童话般美好,有着爱我的爸爸妈妈,有着和蔼可亲的邻居,有着应有尽有的生活。我可以整天眺望着百看不厌的大海,可以在沙滩上捡着永远也捡不完的贝壳,那里温柔的海风,总夹带着数不尽的快乐和欢笑。”

“我知道那里不是只属于我一个人的乐园,就像海盗老爷爷所说的,‘前面的人在这片沙滩上埋下了快乐的记忆,后面来的人就能得到更多的欢乐‘。听说岛上所有人的童年都是在这片沙滩上度过,所以虽然很多时候都是我自己一个人在沙滩上玩耍,但我觉得岛上的大人们把他们童年时埋在沙滩上的欢乐都给了我。”

“海盗爷爷还说如果他死后,一定要把他埋在最靠近沙滩的墓地里。”

“那是我第一次听说’死‘这个字,如果当时我知道’死‘是一种多么可怕的东西,就不会一直缠着海盗爷爷让他给我解释什么是’死‘了。”

“记得当天晚上,我整晚都不敢睡觉,因为海盗爷爷说’死‘是一个坏小子,只要你一闭上眼睛,他就会把你身边所有的东西都抢走。我不要他抢走我心爱的爸爸妈妈,还有岛上的叔叔阿姨。”

“后来,妈妈跟我说’死‘不会抢走好孩子的东西的,妈妈还和我打了勾勾,说’死‘不会抢走灵静任何的东西。”

“可是......可是......”说到这里,灵静已经泣不成声,豆大的泪珠不断滴打着她的手背。

云影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脸色复杂地闭上了眼,轻轻地把灵静搂进怀里,小心地呵护着这块仿佛一碰就会碎的玻璃。

“好了,你已经不需要再说了。”聪明的他多少也猜到了后续,那将是一个莫大的悲剧。

“不!”听到云影的安慰,灵静反而倔强地抬起了头,片刻后,她轻轻地挣开云影的怀抱,反手擦干了眼角的泪水。好一会儿,她才将后续的事情娓娓道来。

“每年的五月份,爸爸妈妈都会带着我去探望爷爷。爷爷住在一个很有趣的地方,他那里有许多好玩的东西,所以每次我都非常期待能和爷爷见面。”

“那一次,爸爸妈妈因为工作的原因,留在了岛上,他们说很遗憾不能和灵静一起去爷爷家玩。当时我很震惊,因为我觉得大家一起去爷爷家玩是一个一生不变的约定,而且去年我已经答应爷爷说下次也要一起来玩。于是我再三请求爸爸妈妈和我一起去,但一向疼爱我的他们就是不同意。这让我觉得难堪,所以我决定假装生气来吓吓他们,真的,我只是假装而已,但我至今都忘不了当时他们瞬间暗淡的眼神。”

“那是我到爷爷家玩得最不尽兴的一次,但爷爷还是设法让我开心。最后,我特意在爷爷家里挑选了两件礼物,想要送给爸爸妈妈,不管如何,他们都是我最爱的人,我也知道他们最疼爱我了。”

“可没想的是,当我兴高采烈地坐船回家时,在很远的地方,我们的船就被拦截了。”

“他们说这片海域已经被彻底封锁了......”

“他们说我出生的小岛被基安病毒入侵了......”

“他们说整个小岛都被’死‘这个坏小子抢走了......”

“他们说......”

......

我......我只想把礼物送到爸爸妈妈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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