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和皇后走远后,丽妃刚准备将侍卫打发下去,便听皇上沉声道:“丽妃,你下去吧。他们留这,朕还有话要问。”
丽妃娇声娇气地说:“皇上,人家在这儿陪着您。”嗲嗲的声音瞬间令人全身酥麻。
皇上却面不改色,语气平静却又不能抗拒,“丽妃,不必了。你先回宫歇着。”
丽妃脸上闪现一丝不悦,却立马又满脸娇嫩的笑容,“是,臣妾告退。”然后一步一摇曳,风情万种地带着宫女太监离去。可皇上却连眼皮子也没抬一下。
“进去再说。”我们起身,跟在皇上身后走进了储秀宫。
皇上坐在上座,我们所有人都站在厅中。他眼脸微垂,看不清楚表情。
随后他抬起头来,眼神冷冷地,高高在上地看着邵天,仿佛他的地位和权力是一丝半点都容不得任何人侵犯,“朕没有允许你进宫探望,你好大的胆子。”
没有震怒,只是平静的冰冷的,一字一句说出来,像是要被寒冷吞噬一般。
邵天也感受到了皇上的戾气,努力平静语气,卑微恭顺地说:“皇上息怒。臣从小与虞妃娘娘兄妹情意深厚,此次进宫门卫也未阻拦,臣便猜测是皇上应允的,贸然进入**,罪该万死,请皇上责罚。”
“罪该万死?还让朕责罚?”皇上眉毛轻佻,玩味地说,“朕已经当着众人的面让你去边塞充军了,此时要治你死罪,岂不是让天下人耻笑朕出尔反尔吗?”语气仍旧没有一丝温度。
看来皇上对邵天已经很有意见了,我此时不好再出面帮邵天说话,否则只会是火上浇油。于是便看了看爹爹。
“皇上,微臣管教无方,让邵天言语中令皇上不悦,请皇上责罚微臣。”爹爹赶忙走上前跪下。
“罢了,朕也不是那么小气的人。你们都起来吧。”皇上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不再追究,我终于如释重负。
刚才那两个侍卫还恭恭敬敬地站在旁边,皇上将他们召了过来。
“你给朕说说,谁让你放人进来的。”皇上语气依旧平淡,却吓得侍卫有些发抖。
“皇上恕罪,微臣是听了虞贵妃娘娘的旨意啊。”其中一个侍卫说着便连连前身匍匐在地上,不敢抬头。
这分明是在诋毁我,我赶紧上去,“本宫什么时候跟你说过?方才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在的时候,你不是说本宫派了人去给你说的吗?你倒说说是谁!”
我毕竟也进宫一个多月了,虽然待下人宽厚,但也不允许这样平白无故就乱说一气的。
我把储秀宫中的太监宫女们都叫了过来站成一排,“你抬起头好好看看,是谁去给你说的?”
侍卫抬起头晃了一眼,在秀珠身上稍作停留,若不是我一直盯着他看,也发现不了他眼神中细微的变化。看了一圈,随后他指认道,“是她。”
慧心眼睛瞪得圆圆的,不可置信地看着面前伸手指着自己的人,脸色变得十分委屈焦急,“你你你……你乱说!血口喷人!”
然后噗地跪倒,眼泪汪汪,“皇上,娘娘,奴婢没有,他冤枉奴婢。”
皇上眉头微蹙,许是不爱见宫女没大没小的哭哭啼啼。我给慧心使了个眼色,她便赶紧止住眼泪,抽噎了几下消停下来。
“她是什么时辰去给你报信的?”我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仍旧淡淡地说。
“约是在……噢,臣想起来了,约是在辰时将完的时候。”我冷笑了一下,他语气中带了一丝颤抖。
“娘娘,娘娘,奴婢没有啊。”慧心毕竟还是年幼,又仅仅是一个小宫女,随时可能因为此事丢了性命。
我冷哼,看来必须要强势一些,“满口胡言!慧心那时正在储秀宫伺候我,如何跑到宫门口去?而且若是皇上应允,本宫何必多此一举派人跟你汇报?你算是个什么东西!”
平日里我对下人好,宫中都是有所耳闻的,没想到今日这侍卫见我厉害起来,脸色竟吓得通红。
“娘娘……微臣确实收到了您宫里人的口信……”侍卫哆哆嗦嗦地匍匐在地上。
旁边上座的皇上脸色也一阵青一阵白,肯定在气恼居然还有下人当着他的面也敢撒谎。
我冷眼道,“你若是实话实说,还可将功补过,否则……”我眼神犀利地看了他一眼,让他觉得背后发寒,心里发怵。
“……”侍卫的表情十分难堪,心里像是不停地在纠结。最后还是缓缓吐了出来,“娘娘,是……秀珠姑娘给微臣报的信。”
秀珠眼睛睁得老大,一下跪了下来,“娘娘,奴婢平时都是规规矩矩的,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伤害娘娘的事呢?请娘娘明察。”
“哼,我自有决断。”我轻轻哼了一声,“秀珠,辰时你在哪儿?”
“娘娘,辰时的时候储慧姑姑命,奴婢去内务府取新供的茶叶去了。”秀珠似乎并没有太大的惊慌,还能有条不紊地说出话来。
我瞟了一眼储慧,储慧立即明白过来,“娘娘,奴婢确实让秀珠去取茶去了。不过……本来宫中还有茶叶,秀珠说娘娘最爱喝茉莉花茶,清心养颜,而且内务府刚好收了一批进贡的上等新鲜茉莉花茶,所以秀珠才向奴婢请命。奴婢念她一片忠心,就让她去了。”
“哦?是独自一人吗?”我挑了挑眉梢。
“是。”储慧话一出口,秀珠脸色就开始变得慌张起来。
“娘娘,奴婢确实去取了茶叶就回来了啊。”秀珠一慌,连连在我面前跪拜,“一定是他们联合起来陷害奴婢。”秀珠眼神一狠,指着刚才说话的侍卫和慧心,指尖微颤。
“你……你……”慧心惊讶不已,平日里与自己如此亲近的秀珠居然会冤枉自己。
皇上已经看不下去这场闹剧了,大声怒道,手狠狠地拍在桌子上,“全都给朕如实招来!”
所有宫女太监又立即跪下,我赶紧道,“皇上息怒,很快就能出结果了。”
皇上听了我说的脸色才稍微缓和一些。
那日秀珠给我穿的高底鞋,我只给了皇上一只,还是没有针的那只。我自然知道没有哪个奴才会主动来招惹主子,他也犯不着。而且内务府的事情,宫中的妃子也是无法插手的,除非买通了奴才,但平日里与内务府劳作的下等奴才,基本上自己身边的太监宫女都无法见到面,何来买通。那么最好的办法就是买通别人身边的宫女。比如说,秀珠。
所以我知道皇上即使去查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宫中的事皇上自然不会明里去查,否则无论是皇宫中妃子内斗,还是奴才暗自伤害主子,都是不光彩的,皇上不可能置皇家颜面不顾。所以也只给了一只正常的鞋子,让他去查查制作鞋子的人就可以了。
我向储慧使了个颜色,储慧心领神会,起身去将高底绣花鞋拿了过来,往秀珠面前一扔。
秀珠脸色大变,整个人已经被恐惧吞没,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了。
“秀珠,娘娘对下人好,但不代表一而再,再而三地可以饶恕你!没想到你居然这么不懂规矩!”储慧说得恰到好处地。
秀珠一下子就趴下了,泪流满面,“娘娘,娘娘,奴婢错了,奴婢知错了。”
皇上见小小宫女居然都敢在自己面前说假话,大喝,“给朕拖出去!杖毙!”
秀珠一下愣了,赶紧过来抱住我的脚踝,边哭边说,“娘娘,奴婢知错了,您救救奴婢,奴婢以后一定听话,给您做牛做马,您救救奴婢吧。”
我看着她,心里闪过一丝不忍,毕竟还是一个未长大的妙龄少女,这么轻易就没了。于是安慰皇上道,“皇上,您先息怒,臣妾还有话要问问她。”
皇上拧着眉头看了我一眼,点点头应允了。
“秀珠,本宫谅你也没这个胆子,是什么人指使你的,你告诉本宫。”秀珠的背后必有人,既然今日对我如此,还未除掉我,日后也会再次行动,我得摸清底细,不知道是不是我猜测的那个人。
秀珠眼神扑朔迷离,惊恐万分,像是不知道如何说,抑或,不敢说。
“秀珠,你若不说,本宫也保不住你。你说出来,皇上会为你做主。”我这句话终于还是打破了秀珠的底线,至少,她还有一丝生还的希望。
“娘娘,奴婢说。是皎妃娘娘,皎妃娘娘让奴婢这么做的。”秀珠说完,趴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头来。
皇上勃然大怒,又用力地排了一下桌子,顺势站了起来,“皎妃居然敢如此放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玩这种手段!闹得宫中不和!”
皇上盛怒的眼眸犹如一团烈烈燃烧的火焰,再往深里看,又似一汪深潭,正在思考着什么。
“虞妃,今日之事委屈你了。不过你确实也有错,明日便去好好思过吧,朕一定还你一个公道。”皇上走过来,平静地对我说道。
“是,臣妾谢皇上恩典。”我福了福身。
“今日之事,谁都不许提一个字。否则……”皇上的眼神闪过隐隐的杀意,扫过屋内的太监宫女和侍卫。
“是。”大家纷纷惶恐地跪下。
皇上看了看秀珠,刚要开口,我抢先一步,温柔道,“皇上,秀珠就留给臣妾处置吧,她毕竟是臣妾的宫女,也是臣妾管理无方。”
“罢了。”小小宫女皇上也懒得过问,“回宫。”
姚公公高呼一声,“摆驾回宫!”门外的侍卫们长长地站成两排。
邵天和爹爹跟着皇帝一同走了,邵天不时地回头看了我两眼,被爹爹狠狠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