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我什么也看不清
想下辈子做你的亲生女
度日如年
我快腐烂了
关在放满记忆和等待的冰箱里
停电的冰箱里
《王的贝斯手》
——写给大淮
低音上行
逐月的时分
靠不了岸
房间如苍舟
还在数着他记忆的高跟鞋
别说只有一次
第一次很难
之后一马平川
灾难从入口被嫌弃
从出口被想起
左手臂的青色图腾
环绕永不多言的孕美人
奏着她疯狂的歌谣
与长岛冰茶流连
在长满爵士树的
蝎的铠甲
《多年前你就在这土地上》
——写给外公外婆
如摇篮的梦常常把年岁唤醒
桂花糕的香气氤氲
到处都是带着翡翠
长满皱纹
有些臃肿的手指
当碰到某些问候
便撕裂一寸光阴
忘不了歌谣
还是忘不了外婆的凝望
青春一如既往
从水墨般轻盈的古老眸子里
被延续到五彩斑斓的如今
多年前你就在这土地上
赐予我良辰吉日
风华正茂 包容 重生与美景
多年前你就在这土地上
这国度 常常如东方的浪漫
又如东方的天上圆润而不刺眼的光
这里的人
曾是一棵棵富裕的樱桃树 自给自足
喜欢守着 或守望故乡
你进过自己的宗堂
走在巨大国土的某个点上
细密的山峦缝隙里
是一代代人奔流的目光
干涸的内流河
沉淀了动人的情话
一去不回的追逐
和不可遗忘的理想
而入海的河流
宝藏着浩瀚土地上普通人的名字
唱着无词歌
去往神话里的海洋
总有人漫船离乡
海水被思念加重了咸
冲洗着家乡的岸沿
一点点刻下传奇里同一片歌声中的背影
谈笑散去
夜晚如这土地的年岁一般寂静
寂静如真爱那样真实
那是外婆凝望时睡前的故事
而今
已是百花深巷
原来多年前你就在这土地上
四面八方都是黎明破晓
《灰色的一边》
枭为能包容他的天空而飞翔
夜莺为同样寂寥的夜晚吟唱
心脏为它所凝聚的鲜血而跳动
音符为它能打动的事物而追逐
智者为了需要他的人而灵慧
女人为了爱她的人而经典
人们永远不用在乎灰色的那一边
《秘密》
花瓣是熄灭的烛火
舍不得扔弃的
是被它照亮过的一瞥
幽香依然散发
昨天还如一片凝固的水银
而此时洁白地躺在青草里
在人间
万物回光返照
因为有血有肉
所以无处可逃
经得起折磨的是时光自己
事情过去
危在旦夕的只剩秘密
秘密
从存在就开始自嘲
秘密
一句话就被灰飞烟灭
在容不下的记忆里
向着天光
挺若朝歌
《轰然倒踏》
黄昏的时候往往走神
只有鸟语花香
海潮生
可是幸福暗下来
红霞花了妆
歌谣却阵阵
听不存在的旋律哼唱
抱着钢琴的手指
求一炷香
他会死在怎样的季节
三月
五月
或八月
幽微的春初或流水的夏末
他会死在白天或黑夜
还是来的那一刻都不停留
总有一处山谷没人侵扰
总有某处田园或山间
毫无过客
去湖畔去草原
去寻找叫天涯的智童
就是那里
他和风一起走
呼啸着撕裂太阳的喉咙
不属于任何人
只属于一个破碎的梦
就是那里
地图上没有
去吧
占有不存在的解脱
像思绪 从不具体
星空也无法包容
青色的石板路
湿漉漉的桥
灰色的隧道里
夜晚住进黑色
来往的人没有脸孔
互不打扰
指纹里钻出橄榄
扎根，不愈
长合
选一辆绿色的火车
去黑色或白色的教堂
摘花
渡海
在单行的轨道上颠簸
去赎罪
受挫
坐星期六下午三点十九分的木马
放飞游乐场血红的白鸽
与自由共束缚
烧掉化妆舞会的现场
逃之夭夭
路过马戏团的时候 买一只小丑
洗净脸上的油彩 洗不尽眼里的沉默
身份在玩笑的河流穿梭
坐在时空的某个段落
困在海市蜃楼
他以为在记忆里与海豚畅游
或随鹰长天奋翮
其实只不过在病床上
做着关于北极熊的梦。
秋天的藤蔓
自刎的小丑
被消耗的一生 从未燃烧
心脏的缺口 从未磨损
把他分解开 抛向天空
定有鸟的羽翼收留
行色匆匆的过客
少年或女子
笑容晦涩
没有过去没有后来
擦过的那刻 是诱惑
烟草弄瞎了他的眼睛
止住了过期的血
却熏穿了呼吸的力
他说
他们说
若永远脱不了世俗的枷锁
就乘热气球化作云流
若永远上不了自由的岸
就引爆那靠不了码头的船舶
《满月》
即将满月
新竹味道的烟圈
碎成星空整片
尘埃已四起
末日在即
一双手隔着幕帘
抚弄我
门窗紧闭
摧毁已来袭
满月在即
地平线上呜咽不停
远方在离析
那是我们今生的最后一天
整个星球鸣起警笛
《不能相见的日子》
——写给菁菁
穿着你的灰色外套
穿着
你的气质
一个一个沉沦的春天踩在脚下
手插在兜里
就像握着你的冷暖自知
《当我看到你的名字》
我突然看到你的名字
就像看到你正在看我
就像我装逼被你发现
就像我说谎被你拆穿
就像我胸部下垂被你嘲笑
就像我睡觉流口水被你偷拍
就像我浑身浮肿被你从水中捞出
就像我被生化武器打过被你嫌弃
就像我有一块明显的头屑被你指点
就像我散发出异味被你避忌
总之我突然看到你的名字
我浑身开始颤抖
我很久没有看到你的名字
这像个紧箍咒
我开始感觉头痛欲裂
整夜地失眠
你做到了，而我没有
你依然让我心神不宁
我只是以为你在出差
一次很长的旅行，去了人迹罕至的地方
去了外星球
去了恐怖分子的俱乐部
总之一个很长时间不能与我联系的地方
我还以为我是你的，你是我的
直到今天
你的名字代替你的双眼审视我
我才知道你早已经另有身份
《故乡》
那里的一些人
脸孔早已脱落
一场十几年的梦
却成就了
另一场浮生
而每一步变化
都是那样慢慢地
又有些宿命地就发生了
在故乡保护不了的土壤
和看不到的期限上
《第三者》
梦里她恨我
站在她的荒野里
死水深处
心跳却惊心动魄
我们还未一起经历过五月
一切悬而未决
已触动着因果
《春天巴士》
澳门在春天
隔绝了吻别夕阳的海
与热带植物齐肩
寒冬的巴士把园野别墅拉成五光十色的线
少女顶着春光 在站台张望
她来不及死
好像不知来历的烟火烧了一座花园
谁都知道 从棕榈树的缝隙里
在夜晚会有美梦下起
船与岸都只好屏吸
谁都知道
他来不及死
于是他不害怕爱
他只害怕春天
春天面前 站满了等待惩罚的人
《留意》
这是个真实的名字
但这不是你的名字
地球上有不计其数的留意
把他们的生辰八字加在一起
比他对你的记忆还长
且当这是你的名字
这个简短的咒语
曾教会一个没有名字的人
奔跑
玩火
一层碳水化合物
在刺激中绽放
却腐烂在被放大了的未来
这个简短的咒语
曾教会一根没有主人的手指
辨别方向
它隔着无数土地
却走遍了一个人类的全身
这个不详的咒语
曾让一只没有信仰的野兽
养肥了一方水草
耗尽一生
在枷锁前长跪
这个不明来历的咒语
只发出了一声轻叹
无数的人从此便
免于成为亡命徒
这个世上
到处都是你
把你们的年纪加起来
比它对他的想象还迷离
《安静的征途》
有一种不提及是讳莫如深
有一种不提及是大彻大悟
不提及了 便放下了
说放下了 又是提及
即使是梦
却能感觉到痛
即使是空
却指尖灼热
哽咽到最后
终于轻轻推开姹紫嫣红
既可以讳莫如深
也可以大彻大悟
不在这世界之外
不在这世界之中
只求喜悦相处
相敬如初
你问道 我指路
你道谢 我回礼
你离开 我启程
你的脚下是沉浮的柳暗花明
我的前方是无尽的千山万水
阴差阳错的 却都是静水流深
你落魄 我搀扶
你感怀 我上路
你寻度 我何处
你的前方是滚烫的烟雨红尘
我的脚下是汹涌的海市蜃楼
如如不动的 确是太虚亘古的从容
所有的故事
都写在一抹浅笑上
所有的人
都放逐到宁静的呼吸中。
《灰色的眼睛》
——写给刘奕依
右眼的泪水总是比左眼多
灰色的女人站在银色的阳台上
有人看见她流下苍白的泪水
却没人知道那天
她的世界塞着什么样的音乐
冬天的悬空深深地
把苏醒纳进压抑
所有的人
都在奔向她的途中迅暮
于是荒原里
这个世界只有自己
她在各个角落放着她的眼睛
所以你走到哪里都会看到一个人
看到同一个人
常常出神
他们长着一样的眼睛
你逃不去任何地方
到处都是她
苍白的泪水是她的魔法
起风的时候
她对泥土吟唱
放不下你是我的永久，放下你是我的尽头
那是流经静脉的诗歌
血液潺潺
青翠如浮生
静脉是她的情人
是奔流的日子
皮肤依然是春天
却抽出严冬的发丝
它烫到你
不动声色
连责怪都饥肠辘辘
起风的时候
泥土里到处是她的宿命
灰色的女人
在灰色的信仰下
吟着灰色的诗
静脉是她曾经的情人
是她们奔流的日子
《大山》
我放弃你
像自己去把身后的大山推到了
我放弃你
不是到说了这几个字便结束
而是从说出它才开始
我放弃你
像把身后的大山推到了
用了很多力
花了很多年
死了很多次
终于你变成平地
我站在一马平川里等待着日出
等待着风景
等待着真理
我坐下一动不动
等待你重新变成一座山
你用了很多力
花了很多年
而我死了很多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