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茂林一脸的诧异和不解，并不是不相信陈阿大的判断，而是实在想不出叶子辉为什么会千里迢迢来上海刺杀日本人。既然如此，自己的这个堂弟就肯定不是汉奸了。他暗松了口气，转而对陈阿大半开玩笑道：“你的意思是把他送给巡捕房，然后领取重赏？”
“我怎么敢，您可别害我啊。”陈阿大连连摆手，脸上甚至透出从未有过的怯意，“不说他杀的是日本人，也不说他跟您认识。”他瞥了眼叶子辉，然后凑到叶茂林的耳边低声说，“敢在日租界干这种事的，除了我们，就是共产党了。我敢肯定不是我们干的，那他……”
叶茂林把他推开，揉了揉发痒的耳朵，不屑道：“至于吗，难道你们还怕他们？”
陈阿大苦笑一下，说：“你可能不知道，他们也是一帮有仇必报的亡命徒。再说了，我们亡命总归是为了挣些卖命钱，他们为了亡命甚至宁可倾家荡产。不到万不得已，谁敢招惹这样的？”
叶茂林从黄埔军校武汉分校六期毕业后，一直在中央军嫡系部队服役，从未跟红军交过手，更没有与负责惩奸除叛的****特科打过交道，虽然有所耳闻，但不像陈阿大那样深有感触。他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堂弟，语气也缓和下来，问：“你真的是****特工？”
叶子辉确实是一名共产党员，不过是苏共党员，从组织原则上讲，目前还不是****党员，也就不算是叶茂林问话中的“****特工”。所以，他毋庸置疑地回道：“不是。”
叶茂林不耐烦道：“算了，咱们就别兜圈了。我就问你一句话，敢不敢跟我一起打日本鬼子？”
叶子辉心头一阵狂喜，但尽量压抑住，说：“当然敢了！”
“那就好！待会儿打起来，我不管你是什么人，只要你敢朝日本鬼子开枪，就能证明你是中国人，那就是好兄弟。”
“没问题，到时证明给你看。对了，你们有步话机吗？”
“干什么，你想干什么？”
叶子辉原本想借用步话机向上级汇报情况，见对方又警觉起来，连忙辩解道：“我专业学的是军事通讯，又懂日语，可以监听日军的通讯联络。”
叶茂林这才放松下来，说：“哦，你不说我倒把这事忘了。这样吧，真让你拿枪我也不放心，你就协助监听敌台吧。”又对李班长说，“你专门负责盯着他，直到证明他没耍坏心眼再说。”然后，转身就走。
险情已经解除，叶子辉的心情得以放松，留出空间的大脑则生出困惑：两家分别时，自己才12岁，不说身体相貌大变，连乡音也改了，怎么堂兄好像当下就认出了自己，特别是对自己的事情似乎了如指掌？这对一名情报人员来讲，可是非常致命的。想到这里，他快走几步追上叶茂林。
还不待他开口，叶茂林扭头说：“你先说，是怎么一下子就认出我的？”
叶子辉老实道：“你比我大8岁，当时是20岁。如今，虽然相貌乡音有了变化，但基本特征还在，加之听到人们叫你‘叶连长’，尤其是你脑门上那个被军马踢的伤疤，那可是永远也改不了的。”
叶茂林意味深长地一笑，说：“我真要相信你是一个受过专业训练的特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