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嘀咕什么呢?”凌云阳耳尖自然是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却还是温润地一笑,平常话般问了一句。
“没什么,没什么。”林梦清几步前移,与少爷拉开一段距离,隔了些距离心才稍微有些放松,这人是一号危险人物,可以前一秒还对你好得跟亲人一样,下一秒就翻脸无情,比风还玄得很,一眨眼的功夫而已。
“恩,最好没什么,要是让本少爷听到了——”他忽然转了语调,面上染笑,眼中精光一闪,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笑实在是诡异,言外之意一览无遗,不禁让林梦清打了个寒战。
“明白了吗?”
“明白了。”这时候的林梦清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醒自己不要想东想西的,做出低顺的姿势,温温地回答,一双极为有神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一地的凝霜月华。
“呵呵,很少见到你这般神色举态,现在可是长了记性?”凌云阳挪了下步子,侧身望着如临大敌的林梦清,貌似这样的游戏着实有趣,一个月玩上几个来回舒缓心神也是好的,嘴角不觉间便噙了一抹不容忽略的笑意,如千树万树中的一朵袅袅奇葩,清然如水,妖而不艳。
“长了,长了,就是个头没长。”林梦清犹犹豫豫地缓缓抬起头瞟了他一眼,心里便放松了许多,这笑是真诚的,是直达眼底的,如沐春风的温润飘逸,心里便有了一番计量。
“呵呵,还真没长,亏得每日里吃好的睡好的,硬是没长上指甲盖那么一丁点儿,白白浪费了上好的食材了。”闻言他正视了她一瞬,揶揄了一下,一点也不假,原先遇见时是什么样儿,现在还是什么样儿,只是脸色好看了些,不再干巴巴的像个没吃饱吃好的落魄人。
那爽朗的笑声传至林梦清的耳边,只觉得是天籁之音,宛如流风回雪,泉水叮然,可谓妙哉。她的眼前哗地一亮,心里有了七七八八的底气了,平和地答道:“少爷真是说笑了,这长身子也不是像春笋儿那般飞快,慢慢地攒着能量,以后自然是会长高的。说起来,若不是少爷如此大方体恤下人,梦清哪里还能这般活跃开怀,少爷的恩情自然是铭记于心不敢终忘的,若是少爷有什么吩咐指示,梦清还不欢喜地应承着。”
凌云阳不置一词,静默了许久才轻咳了一声,优雅地抚了抚衣袍上的墨玉挂坠,目光瞥向正大门,温雅地说道:“天色不早了,本少爷也该回去歇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说着便向房门走去,在林梦清还没反应过来就踱到了门口。
就这样结束了?林梦清暗叫真是个怪人,一点也不给人一个缓冲的余地,无聊!纯属没事找事,糊弄她玩儿,真是恨不得将他给——算了,想了也白想,怎么可能呢。
快走出门口的时候,凌云阳没有预兆地转头,深邃的目光递向林梦清,淡淡地抛下一句话“别忘了明天的事!”,一个漂亮帅气的折身,一缺衣角随风飘扬,片刻便消失了。
林梦清也不敢做太大的动作,等了一会儿才轻手轻脚地前去关门,终于走了,一个人真自在啊,一想到明天就可以出发去逛逛古代的风水宝地,心里就猛地一阵激动,外边的世界到底是比凌家堡更为诱人的。
花花世界,我来了,林梦清草草地梳理了一下便扑向粉粉的浮雕大床,心潮澎湃地躺在床上天马行空地畅想了,一觉美美地睡到天明。
第二天,天蒙蒙亮的光景,林梦清还窝在棉花糖般柔软的云被里做着千秋美梦,正欢喜的时候,一向听觉不错的她便被一阵匀称的叩门声吵醒了。
“梦清,该起床了!”红袖三下为一节拍循环地敲着,声音清亮地喊道,力道不轻不重,拿捏得正好。
林梦清伸腿蹬了下滑至腰际的被子,疏懒地伸了个懒腰儿,附带着打了个绵绵的哈哈,带着些绵糯的鼻音儿柔声应道:“好姐姐,晓得了。”
红袖得了话也就不再向红格子木门招呼了,索性在干净无尘的走道上来回地走动着,算是打发时间,因为以梦清素日里的行事作风估计要好一会儿才过来开门,倒不如自己慢悠悠地晃荡着,活络活络筋骨。
林梦清耸了耸肩膀,小眯了片刻,带着些桃红的脸上便淡淡地扫去了几分疏懒,她简单地披了件外套,淡然地扫了眼明暗交错的屋子,觉得屋内各个物件摆放妥当,才出去开门请好姐姐进来了。
今儿可是要出门的日子,要是红袖姐姐不过来喊自己起床,估计又要别着张苦脸儿看凌云阳这个变脸王的脸色了,还好,还好,自己可真是三生有幸能凭空得了这么一位贴心知性的好姐姐。
“你可算出来了,快进去,外边凉着呢,衣服少爷让我送过来了,你瞧瞧合不合身,若是不合适还有的时间换一件。”红袖的手中稳稳地端着一个乌木描金漆盘,大红的绸布上整齐地叠放着一套用料上好的苏绣锦服。
昨晚才说过,自己倒是忘得一干二净了,还真是记性坏得不行,说不定自己就穿着素日的侍女装闲情兴致地走出门去了,瞧自己这些天倒是糊涂了些,还好有红袖姐姐帮衬着,她应该也是去的吧,两个人总好过一个人,少了些无趣。
“谢谢姐姐。”林梦清轻微地颔首称谢,顺手接过了她手上的漆盘,放在了大红红檀木圆桌上,将衣服拿起来展开一看,样式确实是合自己心意的,光滑如水的天蓝色的缎面上简单地绣了几簇流云,随意地散布着,看着舒心欢喜。若是男装,自己是极喜欢这清新出尘的天水蓝,那种淡淡而又化不开的喜乐皆在其中,让人心里有股贴近的暖意,好似三月的春阳,温煦地照进心里,映着天上流动的苍蓝色流云,仿若自己也是其中的那么一簇云彩。也不知他是特意寻了人问了自己的喜好,还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呢?
“跟姐姐客气什么,要不那几声姐姐姐姐的岂不白叫了?”红袖将衣袖抚了抚,清雅地说道,眼中是甜甜的笑意,浓的化不开。
“姐姐,姐姐,看来我以后要多叫几声了,嘻嘻,好姐姐,好姐姐。”林梦清觉着窝心柔和地点了点头,甜腻着嗓音说道,脸上带了几分依恋,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代甜着嘴巴在慧慧表姐的身后巴巴念念地叫着。
“哎呀,这几声可真是把我的心都化开了,这嘴呀就是甜人。”红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目光却是含了一泓清泉般的宠溺之情,这样的性子自己是极为喜欢的,只是就怕她在这条条框框的凌家堡不好与人相处呀。
“姐姐,你怎么不换身衣裳?还是原先的侍女服。”林梦清得了空才注意到红袖一身迎春花般的杏黄女装,不解地看了一会儿,扯了扯她的衣袖问道。
红袖“唔”一声,片刻便明白了,原来她还不知道少爷千年不变的怪脾气,于是浅笑着解释道:“姐姐可没有梦清妹妹有福气,今儿你是可以出门了,姐姐还要在堡内忙活呢,所以不能在你身边照顾着了,你一个人在外边一定要听少爷的话,少爷心肠是不坏的,只是偶尔遇上有趣的人有趣的事情爱做些弄人的把戏,在外边也是大有名气的翩翩有礼的佳公子,定然不会给你委屈受的。”
林梦清闻言方才还欢欢喜喜的,一脸的笑容便凝滞在一处了,心情立刻就有些低落,原来姐姐是不跟自己一起去的,真是遗憾,良久才揉了揉脸颊恢复过来。
“嗯,梦清一定会乖乖地跟着少爷,绝不惹祸,这下总行了吧。”她眼睛闪动了几下,片刻间换了副神色,笑吟吟地望着红袖姐姐。
若是看见自己不开心,她也会因此小小地难过吧,所以自己一定要面上假装开心,自己至少可以代姐姐看看外面的风光奇景,畅想神奇的天地奇闻。
“姐姐,等梦清回来了,一定给你好好地讲讲外边的新鲜事,对了,我还要给姐姐挑几样漂亮的首饰衣裳,姐姐,你喜欢什么样式的,清儿好好地注意着,免得不合你的心意。”林梦清松松地握着红袖柔若无骨的纤纤玉手眉眼含笑地说道。
红袖听言摇了摇头推却道:“不用了,妹妹的心意姐姐早已收到了,你只需平平安安的姐姐就很是开心了,所以无需买那些玩意儿破费的,这堡内的首饰衣裳一向是精致的,也没有那个必要,再说妹妹孤身一人也是应该趁着年轻时候多攒些钱,以后用的地方多了去了。”红袖反手一握,诚挚地解释着,又缓缓地松开了手,取了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毫不犹疑地放到梦清手中,清和地叮嘱道,“这是姐姐给你的零用钱,要是路上看见什么喜欢的就买下了,你瞧你自己倒是打扮得素淡了些,连珠花明钗都不戴,女孩子还是好好打扮的好,以后也好有个指望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