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生死与共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偶像刘亦菲
长孙无垢从来都不知道从太原到长安会有这么长的路要走，长到好像要耗尽她一生的力气一样。她很想快一点儿赶到长安，快一点儿将智云的骨灰带给万姨娘，可是不过几日的时间，她就病了，咳嗽个不停。长孙无名知道无垢病的不轻，好几次都见她偷偷地擦掉嘴角的血。他只能默默心疼，没有帮无垢擦掉嘴角血迹的资格。他是一个下人，以前是，以后也只会是。
已经是初秋了，一路上所见的景象都是凋敝的。
“可以给我们一点儿水喝吗？”无名向一户人家乞讨到，顾不上自己的嘴角已经干裂出血
急急地端了水送到长孙无垢手中。
长孙无垢看那户人家几个孩子抱着一个像是他们父亲一样的人痛哭着。
“我们交不起赋税，孩子他爹今天就要去当壮丁了~~~~”妇人悲恸。
“为什么会这样？”这一路上见到的情景难道还不够多吗？多少户人家因为战乱而流离失所，妻离子散家破人亡，为什么老天爷还不惩罚那暴君？为什么百姓们要遭受这样的苦难？
“无名，把我们的马给他们吧！”
长孙无名解下了缰绳将马牵到那妇人手里，“用这马去换钱来缴纳赋税吧！”
“那你们怎么办？”妇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您不用担心，我们不急着赶路。”日夜兼程还不算不急吗？长孙无名只求这路能再长一点，再长一点就可以好~~~~
没有了马匹，赶路的速度明显降了下来。长孙无垢心里很急，却不后悔将马赠与他人。
李世民醒来以后就有点儿的不对劲了。
“世民！你醒了！”长孙无忌也很伤心，眼睛都哭红了，他没有办法相信长孙无垢已经不在了，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长孙无垢怎么会~~~~
“观音婢呢？观音婢呢？观音婢在哪里？”李世民使劲地摇着长孙无忌，“观音婢和我说，我们要有一个孩子的，我们有一个孩子！！！怎么会离开我？没有！观音婢没有死！对不对？你说啊？是不是？”
“我~~~~”长孙无忌也说不出话来只是放声大哭着。
“你哭什么？”李世民惊讶地看着长孙无忌，“观音婢不就在这里吗？难道你看不见？”
“你说什么？”长孙无忌脸上的眼泪还没有擦掉，听见李世民这话不由得抬起了头，“观音婢在哪里？”
“你疯了吗？观音婢不就在这里吗？再哭的话观音婢就要笑你了~~~观音婢，是不是？看，观音婢都笑你了，一个大男人居然哭这样~~”李世民偏过头笑着好像那里真的有一个人一样。
“世民~~~~你~~~~~”
“你还说观音婢不喜欢我做的发簪，那是以前她不喜欢，你看，观音婢带上去不知道有多好看！！！”李世民对着空气做了一个手势好像真的在帮长孙无垢带着发簪一样。
“世民疯了？”听了长孙无忌的话李渊和李建成都慌了，一个好好的人怎么会疯了？李世民怎么会疯了？
“是因为无垢的原因，世民不愿意相信无垢已经~~~~他一直都在和空气说话，不断地傻笑说那是无垢在和他说话~~”李世民的症状很严重，连原来宫中的太医都束手无策只说李世民是因为太伤心的缘故才会让大脑一时的不清醒，过一段时间或许就会醒过来的。
“过一段时间就会醒过来？病的连人都认不得了怎么会醒过来！！！！”李渊见李世民一副痴痴傻傻的样子差一点崩溃，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万心慈心里固然也为李智云和长孙无垢伤心不已，但是还没有像李世民那般的疯傻，见了李世民对着空气不断说话样子也是心疼不已，“世民是为了无垢才会这个样子，不如我们为世民另娶一个妾室吧！或许这样可以将世民的注意力转移开，病就好了。”这也是没有主意的主意了。
“这样行的通吗？”宇文静有点儿怀疑，可是见李世民的样子实在是让人担心不已，或许可以死马当活马医呢？“可有什么好的人选？”
“我看那隋宫之中的杨如意就不错。”万心慈思前想后说道，“虽说那杨如意没有公主的封号，可是到底还是皇上的女儿，足以嫁给世民了~~~~~~看那孩子若是愿意嫁给世民为妾就为世民冲冲喜吧！说不定就好了~~~~~”
长孙无垢早就知道那户人家只是开始，多少个村庄空无一人，静悄悄的就像满是鬼魂在游荡一样。
“无名~~~”长孙无垢有点害怕，紧紧地将罐子抱在怀里，还好，有无名在门外守着，这样她就不会害怕。若是能活着去长安，她一定会让哥哥好好地报答无名，不让无名再当一个小小的厨子。
长孙无垢烧的很厉害，像下一秒就会离开人世一样。
“大夫——大夫——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们家小姐~~~~~救救我们家小姐~~~”长孙无垢慌了，背着长孙无垢不断地乞求着。
“快快快——快放下了我看看！”大夫刚为长孙无垢号了脉便摇了摇头。
“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们家小姐~~~~我一定会报答您的！我做牛做马也不会忘了您的大恩大德~~~”像是想起什么，长孙无名解下腰间的佩剑跪在地上不断地哀求，“这把剑可以值一点儿钱，您尽管拿去，救救我们家的小姐吧~~~”
长孙无垢醒来后便见到无名背着石磨的样子，“小姐——你醒了！”无名很高兴，高兴的样子让无垢心疼，被绳子磨出血痕的背不疼吗？
“小姐~~”无名心头一震，无垢在擦拭他身后的伤痕，“我没有事！这些粗活儿我都做惯了~~”
他们东躲西藏地赶着路就是怕害怕的是遇见流兵土匪，没想到还是遇上了十几个流兵。
“没什么钱~~把那个罐子打开我看看~~~”见他们打扮破烂，为首的人不免有点失望，见长孙无垢抱在怀里的罐子，只当里面有金子一般。
“不要过来！”他武艺不高可是也曾学过一些防身之术，一个人脱身很简单，要带着小姐一起就~~~~
“这么宝贝，一定是金子在里面！给我上~~~”
夜已经很深了，长孙无垢听着屋外无名低低的吸气声，那些人下手那么重，纵使无名击败了他们也受了不少的伤吧~~加上之前背上的伤~~
“无名——”长孙无名急忙将衣衫掩上，背上的伤口被衣服上的汗水沾湿了一直都在隐隐作痛。“小姐~~~”长孙无名换上衣服轻松的样子，“我们今天打败了那些人如今有马了就可以快一点赶去长安了~~~”
你真的不痛吗？长孙无垢终究没有问出这句话。
才到长安，无名用最后的钱换来了两碗馄炖，“这馄炖还是热的~~小姐快趁热吃吧！”
“你不吃吗？”无名只是看着自己，没有动筷子。
“我不饿，小姐吃就好~~”话刚落肚子就发出了咕咕的叫声。
长孙无垢叹了一口气，将筷子放在无名的手里，一路上这样情形不知上演过多少次，“要是你不吃的话，我也不吃了~~”
“我吃——我吃——”馄炖的热气氤氲了眼角的泪，小姐就要走了吗？回到李世民的身边。刚进长安城便听人说起这李家治理下的长安城就是和隋炀帝不一样，什么田地税赋一下子全部都免了。
“哎~~~你们听说了吗？这李家的二公子要纳杨家的女儿为妾了~~~”李家的二公子，长孙无垢身形一顿，难道是李世民吗？
“可不是嘛！听说那公子的妻子早在太原被人杀害了，人死不过几日这里就忙着娶新的了~~~~”
“那二公子与他夫人的感情一定不深，或者那二夫人是个相貌平庸之人，要不然会这么急~~~~”
“我听说那杨家的两位可是天仙一般的人儿~~怪不得这李公子才刚到长安就被迷了心窍~~~”
“如今这整个长安都是李家的~~~~~~我看啊~~~”
李家的二公子？李世民~~~~是二哥吗？
他曾经说过若是遇见了喜欢的女子就将她娶回来日日对她好，是的~~~~那个人出现了~~如今他要娶那个人回家了~~~~
那她呢？
她知道，他是不愿意娶她的，自己与他的婚姻是舅舅上门求来的，他不轻易酗酒却为了不要娶她日日买醉~~~~
他说他们是兄妹，日后以兄妹相处就好~~~
他们从来都是兄妹而不是夫妻~~~~
喜欢他吗？长孙无垢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听见那些话会这么伤心，明明不喜欢他的，明明知道他那般高傲的性子永远都不会爱上一人然后温柔以待~~那为什么会伤心？
他背她从太原城外的山上下来的那夜，月亮真的好圆~~~~
情深意重、命中注定~~~几乎是每一天都会听见这些话儿~~~~
要是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会怎么样？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希望她出现~~~~
差一点就忘了自己还是那个寄人篱下的庶女~~~
他马上就要是皇子了，一个病弱的庶女怎么堪配？
她要怎么办~~~~~~
为什么总是会被丢弃？
长孙无垢已经三天没有从房里出来了，无名有点儿担心，“小姐~~~该吃饭了~~”无名将饭菜端在了屋外的台阶上。这是长安城里最大的寺庙，二人只好来这里借宿。
“我不饿，你放在那里吧！”屋里传来长孙无垢的声音，有点儿虚弱和无力。
“那我就将饭菜放在这里了。”知道无垢不会吃，无名还是忍不住讨了饭菜，就这样的伤心吗？“小姐，那姓杨的女子三日后会来这庙里进香，你要不要~~~~”要不要见一见她？
“不要和我说话！不要和我说话！！！我求求你好不好？不要和我说话！我不要听！我不要听啊~~~~”长孙无垢打开了门，不过是几日功夫整个人就瘦了下去，脸色苍白的捂着自己的耳朵，“不要说了！我不要听啊~~~~~”
“小姐~~~”无名只是喃喃地唤着长孙无垢。
“我要怎么办？无名~~~你说我要怎么办？娘不要我，如今二哥也不要我了~~~~为什么人人都可以丢弃我~~~我到底算什么？我到底算什么~~~~~~~~”长孙无垢自顾自地说着，“为什么会这样？？？你告诉我~~~为什么会这样啊~~~~”
“他或许是以为你已经死了，你去见他的话一定就~~~”
这是她的墓地吗？
“爱妻长孙无垢之墓”明明她就站在这里，那墓里面埋的是谁？这是让她消失吗？
长孙无垢掏出那个木制的发簪，上面雕刻着牡丹状的木花，轻轻地放在墓前，这世上永远没有长孙无垢了~~~
“无名，你说扬州的牡丹会比洛阳的好看吗？”
“我没有见过，或许好看吧~~”
“我们去见一见吧~~”长孙无垢的脸上换上虚浮的笑。
“好~~~~”无名握紧了自己的手，“我们去看扬州的牡丹~~~”
“三日后就去吗？”无名重复了好几遍，为什么这么的不真实？
“嗯！我们去~~~看扬州的牡丹，春天的时候蝴蝶会在花间起舞~~~~”长孙无垢喃喃地自语着。
“小姐~~我不会丢下你一人~~”无名涨红了脸，“小姐想去哪里便去哪里~~~~~”
“你背上的伤好了吗？还痛吗？”借住在寺院，无名要为院里的人干粗活，“明日我随你一道~~”
“小姐怎么能干粗活？这万万使不得~~~~”小姐身子这般差不能受一点的苦~~~
长孙无垢展开满是血泡的手心，“你今日在劈柴时我也在一旁烧火~~~”
“小姐~~~~”
“我早就不是长孙家的小姐了，以后连长孙无垢这个名字都不是我的了~~~”长孙无垢低着头。
“快快快，你们两个快一点来帮忙！贵人来院里上香了~~~”尼姑们都慌了起来。
“看，那就是李家的公子要纳的妾~~”
“这么远，一点儿都看不清~~~”
杨家的人来院里上香不日就会去李家了吧~~~无垢和无名在人群之中遥遥地看着。
“无忌，观音婢还活着！！！观音婢还活着！你来看~~她来找我了！！！这是我给她亲手做的发簪~~~~这是我亲手做的~~~她一定来找我了~~~”
长孙无垢本来反对为世民冲喜，可是见他日日这般的糊涂也忍不住偷偷流泪。
“我要去找她！你陪我一起！”李世民立即要出门。
“哎~~~你现在不能找观音婢~~~”
“为什么？”
“你现在这个样子会把她吓跑的~~~”长孙无忌拼命找着借口。
“我去洗澡！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好~~~~”
智云和李家的骨灰怎么办？要想一个办法交给李家人啊~~~
哥哥！交给哥哥！让哥哥转交~~~这样应该就可以了吧~~~
无垢在长孙府的门前踌躇了许久，要是哥哥知道自己还活着怎么办？
“请将这些东西转交给你们家的大人~~”无名将智云的骨灰罐交给了长孙府的守门人，“小姐~~我们走吧~~~~”
“好像有人在叫你的名字~~~”无名提醒道，这寺庙之中并没有人知道无垢的名字，还是长孙无忌追上来了~~~~
“怎么会有人唤我的名字？我早就不在了~~~”
可是那声音越来越清晰容不得长孙无垢听不见，“长孙无垢~~长孙无垢~~~~~长孙无垢~~”
“我出去看看！”长孙无垢的脸上很平静。
“不要去！”这一去将会将这几****所有的希望都打破~~
“无名，我已经答应你会和你一起去扬州。”长孙无垢的话让无名止住了脚步。
长孙无垢刚打开门便听见一阵激动的声音，“无垢~~~~”是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将无垢抱着怀里，“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死了~~~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你~~~~~~”
“哥~~”哥哥怎么会来这庙里？怎么会找到自己的？
“我还以为是世民骗我的~~~~你怎么不回家？害得我们都很担心~~~~”长孙无忌语无伦次地说着。
“哥~~”
长孙无忌放开了无垢，“这是谁？”无忌注意到无垢的身边还有一位男子。
“他是无名，哥哥还记得吗？”
长孙无名？长孙无忌心里大惊，长孙无名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和无垢在一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无垢将二人的经历一一说了出来，无忌一边听着一边流着泪，想不到无垢吃了这样多的苦，自己总是说以后再也不会让无垢受苦了，可是~~~~
无垢要去扬州？那世民怎么办？就这样一辈子疯疯傻傻的对着空气说话？昨日好不容易将人带了回去。结果半夜里又闹了起来说无垢已经回来了，那个样子谁见了都不忍心。可是无垢受的苦并不比世民的少啊~~怎么办？
“无垢，我们先回去好不好？”还是没有办法看着李世民就那样一辈子痴傻下去，长孙无垢是李世民的妻子这一点没有人可以否认。
“哥，我不要回去了。”长孙无垢依然摇着头，“哥哥曾说过不管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就让所有的人都相信长孙无垢已经死去了吧~~~”
“可是世民他~~~”
“哥，”长孙无垢脸色很苍白，“就算我回去了也只是会拖累二哥而已，如今的二哥不是当日整日来高府的二哥了，以后~~~~”长孙无垢停顿了一下，“你不用劝我，我心里早有了主意。”长孙无垢看了站在远处的无名说，“我和无名一起去扬州，再也不会有长孙无垢这个人了。”
“他喜欢你？”长孙无忌看出无名对无垢的态度已经超出了一个朋友的范围了，“还是你们这几日的相处，你喜欢上了他？”
“哥~~”长孙无垢看着长孙无忌，“哥哥若是这样想那就这样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