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单府不久,宫里一年一度的桃花宴便开始了。听说当今祁国国君显圣帝十分宠爱秋贵妃,因其独爱桃花,便在其所居的长秋殿种了片桃林,每到这个时候,桃花盛开,其景堪称一绝,于是显圣帝为彰显其爱臣之心,便设了这桃花宴,在长秋殿宴请百官。
只是出乎意料的,卿九薇竟然也在邀请之列。
她不解,毕竟自己才刚回单家不久,难道这圣显帝是千里眼顺风日,不过后来才知道,皇家家宴时,秋容音故意多了句嘴,说单家的小女失踪多年,近日回了临都,还扯上卿九薇与萧君漠兄弟的关系,总之云云,让圣显帝对她上了心,这次趁着桃花宴见见。
卿九薇坐在镜子前,一脸淡定,但服侍她的小丫头玉宁却忙坏了,不停给她拿来新衣,虽然这小丫头的审美还不错,但卿九薇自由惯了,不喜欢那些繁复的衣服首饰,于是在玉宁快要崩溃之际,她随手指了件淡紫色束腰纱裙,“就它吧。”
玉宁这才松了口气,但转而又犹豫道:“小姐,会不会太素了,今日桃花宴可是有不少嫔妃和官家女眷在场的,她们可都是盛装出席。”
卿九薇撇了撇嘴,“就这件吧,我看你忙来忙去都累了。再说了,她们都盛装出席,我一身素雅,岂不更有意义?”
虽然并无出风头的心,但嘴上她还是这样安抚着玉宁。
闻言,玉宁也赞同地点点头,然后快速地给卿九薇换上了衣服。
之后,便是发髻的问题了,“小姐,梳什么发髻?”
卿九薇想了想,“不用那么麻烦了。”说完,便在玉宁不赞同的眼神下,随手拿了个发簪,将那头乌黑长发别成一个简单发髻。
“小姐。”玉宁还欲劝阻,谁知卿九薇早已跑出了房门,只留了个声音传来,“好了好了,不过是个宴席罢了,那么隆重干嘛,我去找我爹了。”
等到她随着单云飞穿过重重宫门,步入长秋殿时,她才明白玉宁为何有那样的反应了。
在场的每一个女眷无一不是浓妆艳抹,华服加身,隆重不已,低头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素色,卿九薇也只能无奈地撇了撇嘴。
不过,她也无心争艳,她只想安安静静吃个饭赏个花而已。
因单云飞备受显圣帝器重,位置自然在上首,但卿九薇不想坐过去,毕竟那样接近皇帝的位置,她想偷偷溜出去都不行。
她环顾了四周,发现那久未露面的哥哥单天曦竟在一个角落坐着,于是她和单云飞道:“爹,我想和哥哥坐一起。”
单云飞看了眼单天曦,没有拒绝卿九薇的请求,“去吧。”
松了口气的卿九薇便这样一屁股坐在单天曦旁边,冲他咧嘴一笑:“哥哥。”
单天曦打量了她几眼,“想开溜?”
“会开溜的是你吧。”卿九薇说完便不理单天曦,自顾自的喝着面前的茶水。
这时,萧君漠和萧君泽结伴而来,那人似乎不管走在哪里,都能让人一瞬间感受其冷漠的气场。走进殿门的时候,他便看到了角落里的卿九薇和单天曦。
他略微朝她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去了自己的席位坐下。倒是萧君泽走了过来,“九薇,你怎么坐这啊。”
“我要和哥哥坐一起啊。”说完还不忘极其有爱地看了眼单天曦。
单天曦只觉浑身一冷,他白了眼她,朝萧君泽行了个礼:“韶王殿下。”
萧君泽打趣道:“天曦,你可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今日竟然能碰到你,宴席结束,咱两喝一杯。”
“恭敬不如从命。”单天曦和萧君泽性格相似,两人之前也有交情,虽不深,但也互为欣赏。
待百官入座的差不多了,显圣帝带着他的宠妃终于姗姗来迟,众人忙起身行礼恭迎。
卿九薇微微抬头看向最上首的两人,显圣帝明黄龙袍,面上虽已有了老态,但其帝王威严却足以震慑全场。而他身旁的妇人,保养得当,还能看出年轻时的绰约风姿。
“众卿平身吧。”
坐回位子上,桃花宴正式开始。有一女子着粉色舞服在一群舞女簇拥下出现在殿内,她步履轻盈,手中折一枝桃枝,在丝竹声中缓缓起舞。
待舞女散开,卿九薇才发现那粉装女子是秋容音。
不得不说,这位煜王侧妃若是没有那日的趾高气扬,卿九薇还是很欣赏她的。但即使眼前她舞姿再美,卿九薇也觉虚假,于是便不再看那殿内的表演,转而专注于眼前的美食。反正呆在角落里呢,也无人能关注到自己。
单天曦别有意味地看着自己的妹妹,“九薇,这表演不好看吗?”
卿九薇瞟了他一眼,“哥哥觉得呢?”
单天曦眼睛扫了眼殿中央的秋容音,甚为欣赏道:“美人折桃枝起舞,此情此景,自然精彩。”
“是吗?”卿九薇不以为然地吃着糕点,突然眼珠一转,打量着单天曦。
那种眼神,看得单天曦心里莫名发毛,但他可不会落于下风,“怎么?”
“原来。”卿九薇刻意拖长尾音,嘴角带着调笑,“原来哥哥喜欢的是有夫之妇啊。”
“你。”单天曦顿时无语了,但转念又道:“你这么不待见人家的舞,是不是自惭形秽啊。毕竟,除了一张伶牙俐齿,便再无任何长处了。”
“我才没有。”卿九薇瞪了眼自家哥哥,“舞姿虽美,但若和前朝长风公主的广袖舞比起来,却是差了太多。”
“你又不曾见过长风公主的广袖舞,如何知道差了许多?”单天曦不禁白了她一眼。
谁知,卿九薇脑中突然浮现一个女子在众人面前广袖飞舞,倾城绝世的舞姿不落分毫地在脑海展现,口中竟也不自觉地说道:“我当然见过广袖舞。”
此言一出,单天曦不禁一愣。
自然,说出这话的卿九薇也是愣住了,她只是听闻过长风公主之名,却从未见过,为何自己要那般笃定。
只是,此刻愣住的不止两人,还有殿内的所有人。
因为,就在卿九薇刚刚说那句话时,秋容音的舞蹈结束,丝竹声也停了。正巧,卿九薇的话就在那刻想起。因为此前有丝竹声绕耳,她同单天曦说话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于是她刚刚那句话便清晰地传入众人耳中。
一时间,整个长秋殿一片宁静。最后还是秋容音开口道:“原来单家三小姐竟知晓曾名动天下的广袖舞,倒是容音今日献丑了。”
她说话时温和不已,同那日的嚣张跋扈判若两人,但那嘴角带着嘲弄的笑却落在了卿九薇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