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九薇看了看客栈房间的摆设,目光落在外间的棋盘上,她心头一动,一转头发现萧君漠也看向自己,两人视线相撞,似乎达成了什么共识。
“芸馨,下去请赫连公子。”
“公子,”芸馨有些不解,但还是遵命道,“是。”
说完便出了房间下楼去了,楼上当事人闻之处变不惊,但楼下却俨然一副大打出手的架势。
穆少卿站在楼梯口,一夫当关,右手紧握长剑,而赫连博修则虎视眈眈地盯着楼上的房间,身边的侍从提剑挡在他前头,情势一触即发。
“赫连公子,我家公子有请。”
芸馨的声音让这股剑跋扈张缓解不少,穆少卿侧首看向芸馨,似在疑问。
芸馨点点头,示意是自家公子的意思。
穆少卿这才让出道,赫连博修冷哼一声,大步上楼去了。
推开萧君漠房间的门,门口的几人都是一愣,只见萧君漠一身金丝黑袍,玉冠束发,不见丝毫病容。而卿九薇则清爽白衣,长发成髻,以金钗束之。
两人此刻正面对面,专注着面前的一盘棋局。
这画面,简直让人不忍去打扰。
但回过神的赫连博修很快打破了这美好的画面,“萧公子真是好雅兴。”
萧君漠落下一子,抬头朝赫连博修看了一眼,“彼此彼此,”说完又重新将视线转向棋局。
“呀,这里!萧公子,你危险了。”卿九薇旁若无人的继续落子叫道。
“是吗?”萧君漠不慌不忙,再落一枚黑子,片刻便解了眼下棋盘上的危局。
见两人丝毫不理会自己,赫连博修莫名地吃了个闭门羹,不禁有些恼怒,但是想到今日探子回报的消息,说萧君漠在邺城受伏身受重伤,自己还是忍不住想亲自前来一探究竟。
如果真如探子所报,那眼下是除去一个劲敌的机会,若是假的,他也不吃亏。
只是,眼前之景,似乎看不出他究竟是否受伤。
他欲上前亲自试试萧君漠负伤真假之时,卿九薇却突然一扔手中棋子,“哎,我认输,不玩了。”
萧君漠嘴角一弯,随意起身拿起手边的披风,为卿九薇小心披上,“天冷,小心着凉。”
“恩,”卿九薇回一一笑,那画面犹如两人已经相处了很久一般熟悉。
“如斯美人,萧公子还真是有福气。”赫连博修一直专注刺探萧君漠的伤势,没怎么注意卿九薇,此刻打量着她,只觉明媚非常,眉眼间还带着几丝英气。
萧君漠闻言,淡淡看了一眼卿九薇,复又看向赫连博修,“不知赫连兄今日到访,有何要事?”
“也没什么要紧事,只是途经过邺城,听闻萧兄也在此地,想着咱们许久未聚,便来会会。”
卿九薇看了看此刻说话的赫连博修,他一身金国贵族打扮,极为乖张,容貌有些北界的粗犷,但细看眉眼,也算得上美男一个。
“的确,只是邺城之地,以赫连兄的身份,只怕不宜逗留吧。”萧君漠冷冷看向赫连博修。
邺城,乃是金国和祁国交界之处,虽然两国边境人民互为交融,但原则上,邺城还属祁国版图。
赫连博修闻言脸色变了变,正欲开口时,侍从突然走了进来,对着赫连博修的耳朵说了些什么,他脸色突变,神色怪异地看了看面前的萧君漠,匆匆道:“多谢萧兄提醒,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告辞。”
说完便带着侍从匆匆离开了。
待赫连博修离去,卿九薇再也忍不住笑意,“果然有用。”
“是你让少卿去的?”萧君漠看了一眼卿九薇。
卿九薇闻言,停住了笑,不解道:“你如何知道的?”
“芸馨离开时,你悄无声息地给她留了个良策,刚刚赫连博修来时,少卿却不在,想来是去弄些动静让赫连博修的人有事来报吧。”没想到,萧君漠竟将卿九薇这些小动作看得清清楚楚。
“不过,你似乎太高估少卿的马了。”
“恩?”这回卿九薇倒愣了。
萧君漠坐回棋盘前,执起一枚白子,继续刚刚卿九薇未下的棋局,“赫连博修的人驻守城外,少卿即便再快,也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制造出意外还让赫连博修收到消息。”
听到萧君漠的解释,卿九薇恍然大悟,“那在城外对赫连博修的人动手脚的是.?”
萧君漠没有解释,只是继续下着棋。
卿九薇瞟了一眼棋盘,脑中突现一词,暗度陈仓!当即脱口而出:“原来,他的人马里有你的暗哨!”
萧君漠抬头赞赏地看了眼卿九薇。
在萧君漠对面坐下,卿九薇耸了耸肩,“早知如此,我就不操这个心。”
“公子,东西都收拾好了,现在就可以出发了。”这时,刚刚消失不见的芸馨突然出现在屋内。
“好,”萧君漠站起身来,看向卿九薇:“有劳姑娘带路了。”
“带路?”卿九薇又是一愣,反应过来才发现自己怎么和眼前这人在一起,就变得格外迟钝起来,心中恨恨地咒骂了自己一通才道:“好,我带你们去找鬼医。”
在路上,卿九薇才从穆少卿口中得知,原来萧君漠早有吩咐,若是赫连博修来闹,则会自动启动暗哨给他制造混乱,让他无暇顾及萧君漠的伤,等他明白过来之时,他们也早已离开邺城。
虽然,穆少卿未说为何赫连博修会如此紧张萧君漠,一定要亲自来试探,甚至暗布杀机欲处之而后快,但隐隐卿九薇还是猜出了一些。
萧君漠,萧姓,乃是祁国国姓。
但卿九薇未点破这些,毕竟他们萍水相逢,密林相救,他也没追问自己身份,自然卿九薇也不会在意这些。
倒是今时见了赫连博修,卿九薇有几许疑问,按理说,若他真如传言般那样厉害,那么不该轻易上当,所以在路上,她和萧君漠有这么一段短短的对话。
“萧公子,九薇有一事不明。”
“何事?”
“如若赫连博修真如传言般狡诈自负,那他不会如此轻易就上了我们的当,我总有种感觉,他和传闻中那个赫连博修有些不同。”
“能者非自身之能,人或非人而已。”
萧君漠只答了这十三个字,虽然卿九薇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但是她还是没有继续问下去。
直到多年后,想起这日萧君漠的回答,她才明白,在那个时候,他已然洞察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