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似锦病了,她盖了两床冬天的大棉被,周身烫的像火炉,整张脸烧的通红,缩在厚重的被子下面脸色有些骇人。
“嗒”一条毛巾应景的盖在林似锦额头上,接着是一双好看的手,骨节分明,肤若凝脂如上乘白玉。光是这双手,便会让人对手的主人浮想联翩吧,一旁站着的顾蔚被肌肤的玉色晃了神,小声开口道:“少爷,要不是你让我盯着她,阿锦估计在家烧傻了也没人发现。”
顾蔚说话的语气里透着丝心酸,嘴唇一瘪,大眼睛水水润润的样子一点都不像男孩子。
顾思远睨了眼说话的人,狭长的丹凤眼轻轻一扫,顾蔚便噤了声。
“你吵到她了。”
闻言,顾蔚略一乍舌,转身溜进厨房收拾刚买来的东西。一边收拾一边心里不断的犯嘀咕,这个女人的冰箱什么都没有,他们不是都说,女孩子喜欢把家里收拾的都是粉红色,冰箱塞满才会有安全感,为什么林似锦的家冷冷清清的,活的没有一丝人气。
顾蔚不知道,她以前并不是这样的。
顾蔚走的时候顺带关上了房门,他知道少爷很想亲近阿锦,就像四年前他看过很多次的午后一样。
夏日的午后天空碧蓝如洗,屋外蝉鸣阵阵,屋内凉爽适宜,墙上老旧的钟’嘀嗒,嘀嗒’好像时光又回到很多年前的那些午后,年少无知,却最是美好。
那时候的顾思远在众人眼里疏离又冷漠,但其实他的个性乖张,对着林似锦极尽嚣张跋扈,年少的林似锦一应承受,而如今的林似锦却总是想着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想到这里,顾思远似乎有片刻的痛苦,好看的眉峰轻皱,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半晌才轻轻抚上林似锦滚烫的脸颊,手下的触感带着熟悉让男人微一战栗。这种身体本能的反应让顾思远钝痛,他想念,他那么想念眼前的这个女人,哪怕光阴隔断了他四年的距离,他仍是想念。
“唔”林似锦睡的并不踏实,她不清醒,烧的意识模糊,浑身热的透不上气,又因为四肢无力连翻个身都困难,身上的两床厚棉被眼下有点像孙悟空的五指山一样,她来回折腾都逃不出去。
朦胧间,林似锦听到有人唤她’小锦’,反反复复像是顾思远的声音让她有些烦躁,她热的蜷缩在被子里。
林似锦被困的难受,一旁的顾思远终是抬手制住她乱动的身子,轻掩被角,他好看的眼睛里满是宠溺,也不说话。
傅恪到的时候林似锦还没醒,她家的大门敞开着,屋内宁静一片,这份不同寻常的宁静让傅恪前进的脚步一滞。
傅恪感觉到气氛有些不寻常,目光一沉,下意识地走向林似锦的房间。
阳光隔着玻璃,也隔断了屋外的燥热,屋内那个年轻的男人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眉目精致。他一只手握着书,另一只手搭在林似锦在被子外面的手,似有似无地轻轻拍着。
傅恪突然想到曾经林似锦说起顾思远,
“眉眼带笑,他一嗔一怒皆是情。”
傅恪对于顾思远的印象还停留在少数顾氏家族刻意放出来的新闻里,那年老一代的顾家主事让贤,所有主流媒体都报道过顾思远青年才俊,顾氏在他的一手操纵下近几年以风卷残云之势控制黑白两道的金融链,风光无限的同时却很少出现在公众视线,相当低调。
这为数不多的几次里,顾思远的出场可以说是完美的,哪怕仅仅只是一个侧写,他仍然像个无懈可击的假人一样,从外貌,到家世背景,甚至连脸上的笑意也经过刻意拿捏,他的眸光深不可测。
傅恪想,原来顾思远歪着头看林似锦的时候,他的目光深处真的皆是情。
“来了”。两个身材高大的男人在林似锦狭小的屋子里略微格格不入,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顾思远说话的语气里带着点宣兵夺主的冷淡,转变太快一时让傅恪以为刚才看到的只是幻象。
“嗯”傅恪略一点头,算是礼貌回应。在他晚到的几个小时里,顾思远已经极好的填补了这四年的距离,以至于现在站在门口的傅恪倒更像是个不速之客。
“这么些年谢谢你的照顾。”顾思远放下手中的书,轻轻抽出握着林似锦的手,出于礼貌地站着跟傅恪平视,语带温凉。
顾思远自上次毫无征兆地遇上林似锦,他才终于抓住一点点她的消息,当日立刻派了人去查,这四年来林似锦的生活才像上等的水墨丹青一样铺开在他面前,甚是生动,却没有他的一丝一毫。
傅恪抬头盯着顾思远看了会儿,并没有出声。转而走向林似锦,想摸摸她发烫的额头是不是好些了,倒是不巧地被顾思远拦了个正着。他也不恼,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了。
“阿锦很久不生病了。”傅恪语气平淡,不急不躁,显示出上等家庭的良好教养。
“你不该来。”傅恪继续说到。
顾思远自然的坐了下来。目光紧紧的掠过对面的男人。傅恪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多年未曾大病的人,仅仅是见了一次顾思远,带出内心积郁,竟然一下子病了,床上的林似锦面色绯红,平时红润的嘴唇也干裂发白,他在指责他不该来。
顾思远薄唇一抿,笑了。
“小锦十年前就是我的。”
对面的傅恪一震,瞳孔微缩,很显然在思量顾思远这句话的真假。
林似锦醒来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里的气压过低,一抬眼就看到坐在离窗稍远些地方的傅恪,眼珠子再轱辘一转,就看到坐在床边的顾思远,她惊的瞳孔骤缩,张嘴倒灌了一口冷气,一时竟咳地停不下来,“额咳,额咳”咳的人心里微微发颤。
一旁的顾思远见状扶她起来顺着气,又给她喂了水,半晌等她停了方才让她靠着背后的枕头坐了起来。
傅恪在一旁看着,没有插手,五官埋在阴影里,成熟英俊的脸上看不出具体情绪。
一室尴尬。
窗外的合欢树正值时节,照的房里阴影重重,屋内的三人各怀着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