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燕不确定，自己的急智，到底是不是一个错误。
他看着前方又一个手里拎着长枪的大汉，感受着这加起来一万多余西凉骑兵的杀气。他突然觉得，就算到了自己的地盘儿，这些人也都是一只只索命的恶魔。
况且，自己的老窝儿那里，大多都是老弱妇孺，一旦真的有了冲突，最先死在这些恶魔枪下的，定然是那些手无寸铁的无辜百姓。
“张头领，走吧，我们也应该快到了吧？”如先前碰见徐晃一般，庞德与张辽诉说了事情的原委，三军合为一队，庞德就看到张燕发愣，便开口催促到。
从担忧中惊醒，张燕又看到了庞德那双如寒冰一般的眸子。
说实话，张燕从一开始就很讨厌庞德的眼睛。因为他看得出来，这个家伙的眼里有着不加隐藏的冷漠，就想没有一丝人的感情的野兽。
虽然自己也曾在生死间徘徊过，也理解那血火的无情，但张燕始终不能忍受那种视人命如草芥的漠然。
“庞将军，我想知道，如果这次我们一开始就抵抗，是不是定然会被斩杀殆尽？”
“是的。”庞德丝毫不加思索的说道，完全没有理会张燕的情绪。
张燕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起来，当他确认这些人就是毫无感情的恶魔时，他的心就止不住渐渐往下沉。
跟这些人打交道，完全就是与虎谋皮！
在绝对强大的实力面前，你根本没有谈判的资本。那些所谓的阴谋阳谋，都是些旁门外道，在相同实力的情况下，它们可以颠转乾坤。可在绝对悬殊的情况下，那无疑是笑话而已。
就算自己这次侥幸赢得一局，那自己可以顶得住西凉集团的疯狂报复吗？
亲自见识到了西凉骑兵的精悍，张燕知道，自己先前的想法无非是异想天开而已。
可自己就该怎么办？真的就将所有人的性命赌在一个看不透的少年手中？
对此，张燕有着深深的担忧。
“庞将军，主公未过弱冠之年，何以让您这般豪杰如此俯身贴耳？”
“我？豪杰？呵呵，若不是主公当初把我从刑骑营中解救出来，说不定我早就死在不知道是哪次的冲锋中了。”
说这句时，张燕发现，庞德的眼中流露出了一丝难见的感情。张燕知道，那种感情叫：士为知己者死。
“哦？将军莫不是出身名家？张燕虽在此早闻将军大名，却不知道将军原来也出身微末。”
“我以前不过是刑骑营里一名普通的奴隶而已，少主不仅解除了整个刑骑营的奴籍，还将刑骑营打造成了震慑天下的精骑，这份恩德，庞德永生难忘。”
“不错，但凡所有诸侯军队里的刑骑营，都是一些送死的炮灰，唯独西凉的茂陵刑骑营，天下无双，威动寰宇。”
“少主不仅治军有方，尤其深爱百姓，自掌权以来，整吏治、兴新政、谋经济，让整个陇西都成为远近之名的桃源之地。”
“我也听说过西凉的改革，也知晓当初大旱大灾之年，陇西凭一郡之力，硬是救活了数万的流民。可奈何天涯路远，某未能亲自去见识一下陇西的繁荣。”
“陇西现在的确富庶，但更厉害的，是少主匡扶汉室之举。尤其是长安新都，历经战乱，早已残破不堪。可自从少主入长安后，短短一年多的时间，就将长安恢复旧貌，甚至更胜以前，这份功绩，天下何人能及？”
张燕沉默了，他知道，这个铁血的汉子，是不屑说谎的。而如果马超真的如此优秀，貌似自己跟着他也不会吃亏。
可自己草寇之身，纵然想建功立业，在人才济济的西凉集团中，这般出身，何时才有出头之日？
庞德虽然以前是奴隶，可人家已经跟随马超多年，早已经是马超的心腹，即便出身卑微，也算清白之人，何况武艺统御样样高超，受重用是应当的。
自己草寇之身，烧杀抢掠的劣迹略过不谈，光是造反这一条，就将自己打入了永无翻身的地狱。
可牺牲自己一个人的野望，可以换来手下数十万人的安康，又有什么好可惜的？
想通这点，张燕仿佛觉得脚步也变得轻松起来，那步下的道路也变得短近了一些。
心放开了，张燕的心境自然就愉悦一分。
这个时候，张燕才又心情打量除庞德外的两位将领，可他越看左方那个拎大斧的大汉越觉得眼熟：前几年，自己跟白波军有过交战，那白波贼里有个使大斧十分悍勇的汉子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只不过，这时的徐晃一身西凉高级装备，将他的身躯衬得魁梧挺拔，威风凛凛。张燕怎么也不敢将以前那个落魄的叛贼跟眼前这个手握重兵的将军联系到一起。
可那大斧，实在看着眼熟啊。
没错！自己想起来了，那大汉右手上有处伤疤，是被自己在远处射箭给划伤的。现在天色虽然黑暗，但张燕清晰的看到，那名将军拎着大斧的右手，确实有一道不太清晰的疤痕。
“将军，你可知以前的白波军？”
张燕不敢太过直接，也未说出自己对白波贼的喜恶。
“嗯，某家以前失身为贼，就在白波军中打杀。”徐晃瓮声瓮气的说道，浑然没把自己以前当过叛贼这事儿放在心上。
废话不？马超都不在意，他还有什么好纠结的？
因为马超曾说过：“无论是兵将军是贼将军，只要是能打赢仗的将军，就是好将军！”
可徐晃没想到自己一句话，却让张燕一下脸色如土。
“张头领，你这是何故？”徐晃不知原因，赶忙问道。
“呀，光想着回去接收老幼妇孺，却不想误了大事！”张燕这次不是急智，而是真正想起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让自己吃不了兜着走的大事。
三人看到张燕这般紧张，也知事情非同小可，纷纷驻马侧目，随时准备发号施令。
“先前黑山军头目眭固投身张杨手下，某近日和他约定，于今夜时分里应外合，图谋河内！”
张燕此语一出，顿时如飞石激水，惊起一片波浪。
张燕只见...只见那三人纷纷松了一口气，一个个眼神里都带着埋怨自己的意思：小样儿，啥大事儿啊？这么一惊一乍的。吓得我们的小心肝儿扑通扑通乱跳...
“呃，你们...”
“张头领莫慌，河内之事，主公早已知情。眭固于我们出城之际纠集旧部，诛杀了杨丑，妄想一举夺得河内的兵权。不过杨丑那孙子也不是啥好鸟，居然想勾结袁绍出卖河内...”
张燕听到这里，才知道自己真的太小瞧马超了。听庞德的意思，那眭固定然也已经被马超给灭了。
可既然马超如此神机妙算，知道自己勾结眭固谋求河内，为什么还要收留黑山军呢？
回河内郡的路上，阎行也忍不住问了这个问题，可换来的却是马超的爆栗：
“你傻啊，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处？再说，黑山军都是本地人，实在打不过就往深山里钻，你能在短时期内把他们都消灭干净了？现在兖州那边才是正事，接收了他们，不仅能平白增一笔助力，还能尽早赶去兖州浑水摸鱼。如果跟黑山军打上瘾了，你让我带着一屁股屎去跟曹操死磕啊？”
阎行想想也对，可听马超说得那么形象，他在情感上总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可不管阎行能不能接受马超那直白的话语，马超说完后就又开始深沉起来，他抬头仰望苍天，心中在默默呼喊：
‘阿宫，你一定要撑住啊，我就快要来救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