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接上回。却说黄八妹被子弹打中了肚子,躺在树林中痛苦万状,众人急得六神无主,恰在此时,先前派去打探的两位兄弟终于带回绝好的消息:此地名唤司马高桥,正好有一位大名鼎鼎的神医司马郎中,乃是治疗金创外科的高手。
众人听罢几乎欢呼起来,却见那位兄弟吞吞吐吐迟疑不决的说道:“只是听老乡说眼前镇子上驻有几个前来监督收蚕茧的日本商人,我们这样前去肯定得走漏风声。”
好似一瓢冷水兜头浇下,众人一时默不作声。
却听巧英急道:“你们这两个活死人,我们不能到镇上去你们还不能把老郎中请到这儿来啊,真是活人让尿憋死。”
众人猛醒,当下仍派那两个弟兄前去相请司马神医,其余众兄弟在小树林中守护着奄奄一息的黄八妹,过了约有一个钟头,只见远处一灯如豆,待渐渐走近,却是前面两个兄弟带了司马神医走来,巧英和莲妹急忙迎上前去,一面命众兄弟四散警戒。
司马神医按了按八妹脉象,脸露惊讶之色。
巧英问道:“请问先生,我家主人伤势如何?”
神医仔细斟酌片刻,缓缓说道:“万幸没有伤及要害,眼下却是失血过多,须得马上手术。”
众人闻听松了一口气,莲妹道:“那么就请先生抓紧开始吧。”
司马神医诧异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在这里动手术?”
巧英道:“是啊。”
司马神医大吃一惊:“你们不是开玩笑吧?老朽行医五十多年,从来没听说过半夜三更在这荒郊野地里动手术。”
莲妹急道:“正是实在无法才请先生到了这里。”
司马神医踌躇半晌,缓缓说道:“现在天寒地冻,霜气侵人,伤者肯定吃不消。要不这样吧,离此不远有一座演教禅寺,庙里净初和尚与我有几份交情,不妨暂且到那里去想想办法。”
巧英莲妹对望了一眼道:“也只能这样了。”
说罢,众人抬起八妹,司马神医前面引路,黑暗中摸索着望演教禅寺而来。
这演教禅寺位于司马高桥镇西北两三里,始建于后晋天福八年(公元943年),初名保安院,原是晋银青光禄大夫尚书李益之宅。宋朝治平初年改名演教寺。旧时,建筑宏伟壮丽,古木参天,从沙诸塘口至头山门有长约一里的条石甬道,二旁苍松翠柏、绿荫葱郁,殿宇房屋不计其数,占地30余亩,建有亨哈殿、天王殿、大雄宝殿、卧佛殿、观音殿、千佛阁等,梁朝香火盛极时有僧人、房头近百人,曾经是极负盛名的江南古刹之一。
眼下的演教禅寺却极破败,除了主持净初和尚,不过二三个住庙沙弥,却说司马神医敲开僧门,说明来意,净初和尚二话不说便引众人进了自己僧房。
司马神医环顾四周摇头叹息道:“老汉我行了一辈子医,在庙里做手术却是头一次。这样吧,把伤者先抬到厨房去,也算不污了佛门净地。兄弟们马上烧足开水,到时行也不行但听天命吧。”
众兄弟七手八脚一阵忙乱,再看八妹却是悄无声息,已经昏了过去。
众人依司马神医所言,烧了满满一锅开水,将将腾沸之际,司马神医一面打开医药箱,一面将一干男人赶了出去,只留巧英莲妹举着灯火照明帮忙打下手。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司马神医满头大汗走出厨房,口中不住喃喃自语:这位不是花木兰转世就是穆桂英投胎,今天我算是见识了。
众人一齐拥进去看黄八妹,却是汗湿胸背,脸色腊黄,唯有一双目光炯炯,众人大喜,齐刷刷跪下给司马神医叩头,神医忙道:“不敢当,不敢当,老夫今天服侍抗日的天神,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众人连忙称谢,眼看天色微明,东方露出晨曦。
净初和尚上下打量众人,却以眼神问司马神医。
司马神医有些迟疑的问道:“敢问老夫刚才手术的这位女英雄,看起来非同一般,莫非是大名鼎鼎的双枪黄八妹?”
众人微笑不语。
床上八妹虚弱的声音道:“对救命恩人还有什么隐瞒的。”
巧英方才说道:“司马神医老先生,我们确是平湖抗日自卫大队,您手术的这位就是我们的大队长黄八妹。”
司马神医笑道:“难怪如此神勇,当年关羽关云长刮骨疗毒也不过如此。”
黄八妹勉强咧嘴一笑:“老先生过誉了。若不是八妹运气好遇上老先生这等神医和净初师傅大发慈悲,说不定这条命就交待在这里了。”
眼看天色大亮,巧英莲妹和众兄弟踌躇为难,天色一亮鬼子肯定四下搜捕,此庙断不能落脚,高桥小镇更是无处安身,时间紧迫,若是走漏风声被鬼子得知,这一行人定脱身不得。
只听司马神医咳嗽一声道:“各位壮士既然无处可去,不妨先到我那小小医馆暂避一时,待一两日风声过后再想办法。”
巧英急道:“这可不行。老先生彻夜辛苦救了我家主人,我们已是感激不尽。再要收容我们,风险实在太大,万一被鬼子汉奸探知消息,不但我们在劫难逃,还要带累老先生。”
黄八妹躺在床上,也急得连连摇头道:“若是拖累了救命恩人,我宁可死在这里。”
众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圈,却一时无计可施。
司马神医和净初和尚也在演教禅寺四下踱步,苦苦思索。忽然司马神医一指河道中的一条船,问净初道:“这条船可是你庙里的?”
净初道:“是呀。”
司马神医对众人道:“这不行了。此去平湖乍浦将近百里,你们把八妹抬上船,大约一天也就到了。”
众人大喜,莲妹却转念道:“若是路上遇到鬼子伪军盘查怎么办?大队长肚子上明显是枪伤,装病掩不过去。”
众人沉默不语,苦思良策。还是司马神医,拍了一下手,朗声笑道:“今天我索性求佛求到西,救人救到底,给你们出个主意,保你们太太平平回到平湖。”
巧英忙问:“老先生怎么说?”
司马神医道:“看你们后生打鬼子不顾性命,我也献出我的宝贝,把我的那只寿材送给你们。如今让八妹稳稳的睡在寿材里,棺材盖不要封死,你们众人只做送殡的模样,一路把船摇回去便是。”
众人一听连声叫好,只是有些过意不去。巧英忙取出准备应急的二根金条,司马神医和净初和尚坚辞不受,见巧英莲妹急得快哭出声,方才叹息着收下。
众人备齐丧服孝衣,解缆启行。司马神医这一招果然神奇,加上司马神医本来谙熟一应事宜,特意在棺材缝和棺材盖等处洒遍气味浓重的药水药粉,一路经过鬼子伪军哨卡时只称死者是得了传染重病而亡故,也许这一时期死人的事太多,也许鬼子伪军更怕传染病,因此并没有过多盘问,居然一路风平浪静回到平湖,不提。
回头再说谢友胜。却说自从黄八妹启程赴于潜见顾祝同,谢友胜便一直寻思要趁这个机会打个漂亮的胜仗,一则要让八妹在顾祝同面前风光,二则也让众人信服,老婆八妹不在,我谢友胜照样能打胜仗。
谢友胜又名谢云舟,平湖渡船乡(今乍浦镇境内)人。1923年随惯匪鲁子云出入太湖洞庭山一带贩卖私盐,染上吸毒恶习。后至嘉善杨庙、松江胡家桥加入“清帮”。1931年回乡,在吴冲汇开茶馆,抽头聚赌,结伙贩毒。又私设香堂,收罗门徒,横行乡里,称霸一方。百姓激愤,联名上告,被判处8年徒刑。1937年11月6日,日本侵略军飞机轰炸平湖县城,县狱囚犯乘机脱逃。谢友胜与一起越狱的路桂卿等结拜弟兄,独霸乍浦海塘市场,派人暗杀东桥乡乡长姜锦文,报姜联名控告之仇。与朱金奎(后为军统乍浦谍报组长)等贩卖私盐,同时以筹建抗日地方武装为名,收集枪械,强派捐款,广收门徒,扩充势力。翌年,自封“抗日自卫第三大队大队长”。1938年6月,被***六十二师收编,次年2月与黄百器(黄八妹)部合编为江南挺进纵队二团五营,任营长。后流动于武康上柏及嘉兴、湖州一带。1940年回平湖,任县国民兵团自卫大队队长,配合***三十二师二团攻进乍浦。因与朱金奎为分赃结怨,谎报敌情,纵火焚烧商店、民房百余间。1942年,撤至余姚、上虞一带,参与“忠义救国军”**活动,被新四军浙东游击纵队俘虏,为团结抗日,经教育释放。1943年回平湖任县自卫大队副队长,在平乍公路和沿海一带进行活动。抗日战争胜利后,任***乍浦区党部书记、乍浦镇镇长。1949年4月,被委任为“东南人民**救国军海北纵队副司令”。在平湖解放前夕,带走县警察中队枪支弹药,网罗300余人,逃往舟山大小洋山岛屿。1950年初,自立“平湖县政府”,充任“副县长”。同年5月,带领20余名武装匪特,携电台2部偷渡潜回,纠合旧部企图顽抗。1951年1月17日,在平湖县全塘乡七村金阿平家被解放军抓获。翌年4月13日,召开公判大会,就地枪决,这是后话。
虽然谢友胜后来成了***恶霸被镇压,但在抗日打鬼子中还是十分积极并且屡立战功的,这段历史应该被肯定。
说起来谢友胜和黄八妹是一对恩爱夫妻,谢友胜也算是个人物,但老婆黄八妹风头太盛名气过响,多少引起大男子主义的谢友胜心中耿耿。这一次谢友胜下决心趁黄八妹不在的机会,干上一场扬眉吐气的大事,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