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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千丝万缕

‘阿嚏’揉了揉鼻子,苏杨仔细核查着整理出来的犯罪线索。见她这幅样子,宋翼关心道“昨晚会议室的空调开的有点大,着凉了么?”“没事,刚收到全市各家医院的胰岛素使用状况评估,先查一下这个吧。”“这些不急,你休息一下吧,别逞强了。”“翅膀,‘法医工作能够聆听逝者最后的语言,帮助警察尽快找出真凶。’你还记得这句话么?”“嗯?”“没什么,继续吧。”她抬头看了看身边的男人,重新埋首到厚厚的评估报告当中。

苏杨的人生转折,源于16岁那年的盛夏。她的学生时代,可以说是被‘优等生’光环笼罩的时代,小学时跳了一级,年仅16岁已经面临高考之前的最后一个暑假。重点高中为了提高高考的升学率,在这个夏天强制学生补习,忙忙碌碌进出校园的学生,她也是其中一员。明确的梦想,遭人嫉妒的成绩,孤单的上课下课,不温不火的同学关系,对单纯的她来说,这个夏天和过去的16年没有任何区别。

三天之前,她刚刚答应家人考取中央医科大学,立志成为一名优秀的外科医生。三天之后,同寝室的室友中毒而死,她因为递了一杯水而沦为嫌疑犯。一时之间,褪去了‘优等生’的光环,她变成了一个人人可以问责的杀人犯。老师探究的眼光,同学避之不及的表现,一切都给年轻的她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压力。

酷暑的8月末,不想面对同学和老师的目光,她没有去上晚自习,独自一个人在天台徘徊。那时刚刚成为警员不久的宋翼,跟着刑侦一科的前辈一起调查这起案子,负责着监督嫌疑人的工作。他和她就这样一前一后站在天台上吹风,看着她这个样子,年轻的宋翼终于忍不住站到了她身边,劝说道“你别担心,法医鉴定需要一些时间,只要事情不是你做的,鉴定结果一定会还你清白。”她轻声啜泣“为什么大家都不肯相信我?我只是怕她运动完口渴而已,真的能还我清白么?”“当然,法医工作能够聆听逝者最后的语言,帮助警察尽快找出真凶,相信逝者也不希望警方和学校冤枉你。”

最终法医鉴定报告再现了死者的死亡时间和中毒过程,证实了她的清白。那次的事件对她的影响极大,一年后的高考,她作为当时的理科状元,报考了中央医科大学极其冷门的专业——法医学。

五年之后,她终于有机会站到他的身边。即便他已经不记得她,即便他总是把她当刑警用,她从来没有过一句抱怨。过去的那些事,只要她知道就好,只要她记得就好。

两人对着纸堆又翻了半个小时,宋翼发现了附带在评估报告当中的附录,两起小小的失窃案件。将附录递给苏杨,他说道“胰岛素失窃案,看看有没有可能和第一个死者的死亡有关?”苏杨简单在草稿纸上计算了一下,朝他摇了摇头“剂量太小了,以这个失窃剂量来算,凶手起码要偷窃十次以上才有可能攒够杀死被害者的用量。”“有没有可能是失窃剂量太小,导致医院根本就没有报案呢?”拿出手机打开地图,她搜索了一下失窃案发生的医院,随即说道“嗯……失窃案发生的医院是市三综合医院,距离这里大概20分钟的车程,我们开车过去看看?”“也好,趁太阳还没下山,收拾一下赶紧走吧!”

夕阳的余晖之下,楚瞳站在一片金光闪闪的屋顶上眯着眼抱怨“这就是金顶么?反光也太大了吧!”趴在屋顶的姜槐则掀开了一部分瓦片,空出大约一人宽的地方“别盯着看了,黄铜瓦刷的纯金,晃死你!洞口开好了,你上来,我背着你爬一下试试。”差点被她扑上来的力道撞飞,姜槐哀嚎一声将她背好“是不是最近甜食吃多了,感觉胖了不少。”“你才胖!我还不到45公斤,死者的体重可是62公斤,没绑几个沙袋增重就不错了。”“这里太高了,我们先爬一下试试,你抓好。”“嗯,小心一点。”

抓紧绑在屋顶梁木上的安全绳,姜槐背着楚瞳一点一点往下爬,才下了十米就感到全身酸痛,咬着牙又爬了很久才将她安全的放到大雄宝殿内。剧烈的喘着气艰难开口“呼!好累……凶手如果真的是背着尸体爬下来的话,一定是个很强壮的人。”同情的拍了拍姜槐的肩膀,楚瞳将结论写在小本子上,说道“看你背我都累成这样,是不是平时缺乏锻炼啊?不过根据这一点来判断,凶手应该是男性,身体强壮……你猜会不会是建筑队的?我看那些建筑工人很多都人高马大。”

戳了戳她的脸,他无奈的说道“叫你吃饭的时候专心看笔录了,笔录上说了,昨天根本不开工。而且时间那么早,负责这个项目的第一建筑队大部分人都在山脚下的工棚里休息,没有不在场证明的只有工头蒋进而以,已经派人去调查了。”她吐了吐舌头,说道“也不能排除是住持大师作案的可能,毕竟只有他手里有钥匙。如果悟远大师是凶手或者帮凶,那从上面爬下来的假设就可以推翻了。”“嗯,我约了悟远大师明早带我们走一下他昨天早上的路线,看看是不是遗漏了什么线索。今天晚了,我们先回去吧。”

回程依旧需要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车子远远的路过近代街景景区,楚瞳转头看着远处的景区入口,心思早已经飘到了另一起案子所在的地方。早上起来她就看到了金范发来的讯息,没有回复,心里却还是非常担心他。中午吃斋饭的时候,她偷听了一点姜槐和宋翼的电话,就在今天早上,《鸳鸯扣》剧组发生了第二起案子。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开进了市内,他转头问道“去我那里?”她想了想,摇头道“记者应该不会对一个小警察有那么大耐心的,昨天蹲不到,今天应该不会继续蹲点了。你在井字街前面的大路上停一下,放我下去就好了。”“喔,好。有需要随时过来我那里,回去之后记得吃晚饭。”“知道了,婆婆妈妈的。你先管好自己吧,黑眼圈都快耷拉到肚脐眼上了。”

挥手和姜槐告别,楚瞳沿着小路慢慢的往井字街中心走,沿途留意观察着记者的动向。相比昨天几乎要把馄饨面店塞满的记者群来说,今天还坚持守在这里的记者也就只是小猫两三只而已。戴上帽子遮掩容貌,夜色掩盖下,简单的伪装就能让人看不真切。径直绕过楼道里一个昏昏欲睡的记者,她直接上了屋顶,沿着水管往下爬,不过三分钟的时间,熟门熟路的打开了自家窗户进入房间。

转到冰箱掏出储备的蜜汁豆干,直接用嘴咬开包装吃了几片,想起姜槐的嘱咐,又从食物箱里拿了盒泡面,插上了电水壶的插头。看了看天色,她懒洋洋的躺倒在抱枕堆里戳手机‘苏杨,你们回来了么?要不要出来吃宵夜?’‘刚到家,这才几点啊,到你的宵夜时间了?’‘九点啊,吃不吃?’‘不了,我有点感冒,要早点睡。’‘你感冒了?那早点休息吧,晚安。’‘嗯,晚安。’

十点半,不小心吃了太多东西的楚瞳,悲伤的发现自己塞不进金范买的黑皮裤,不得不承认,最近确实胖了不少。换上黑色的运动上衣和运动短裤,脚上是那双柔软的黑色鞋子,她坐在茶几前慢慢的往十个手指上涂抹着指甲油。再过半个小时就是十一点,依照宋翼过去的习惯,应该已经离开刑侦一科的办公室有一阵子了。

不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她轻快的绕过警局内外布设的摄像头,微笑着掏出口袋里的钥匙慢慢打开刑侦一科的门。果然不出她所料,《鸳鸯扣》案子的案卷整齐的摆放在宋翼的桌子上。咬着手电翻阅案卷,上面缮写着市三医院糖尿病人的档案,草稿纸上则排列计算着近期病人家中失窃胰岛素的剂量。500u,正好超过了一个人单次注射致死的剂量。

“是谁?!”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她一跳,赶忙关掉了咬在嘴里的手电。该死,都快12点了,宋翼怎么还没有回家!趁着他还没有摸到灯,她飞快的从距离他不远的地方窜出了门。跑了很久才离开警局的范围,躲在黑暗的小巷里,她拍了拍胸口压惊,幸好他还没来得及开灯……

今晚,让苏杨先回家,原本宋翼是想单独留在办公室里阅读嫌疑人笔录。11点多的时候,几天没睡好的他实在太疲惫,就关了灯趴在会议室的桌上打算休息1小时,没想到就此遭遇了胆大包天的小毛贼。起初他非常生气,竟然有人胆敢跑到刑侦一科偷东西!他去开灯,那身影比他更快一步从不远处跑过。只是一个擦身的距离,他沉默了。伸出去开灯的手就这么收了回来,那个跑走的人带起了一小股风,是无比熟悉的沐浴露味道,很淡很淡,几乎可以忽略不计,但却扎扎实实的戳痛了他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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