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一印痕,一花一乾坤。
相爱的人,不一定时时刻刻期望和对方白头到老,相生相依,因为,未来我们都无力左右。但是无论世事沧桑怎么变化,有一个念头,是永不改变的,那就是,我要的只是你比我好。
这个道理,最初的时候,我是从越夏身上看出来的。
事实上,在后来的时光中,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都在兜兜转转中,向我证明着。
我们都是倔强的孩子,为爱单纯到执着,即使伤了痛了,还在为对方保持着微笑。只要看到不哭的人是对方,付出再大代价,也无所谓。
越夏是爱塔卡的,虽然在十五六岁的年纪,我们都还年少到不够资格说爱与负担。但就是那样的心心念念,那样不避讳的高调张扬中,让我感受到爱的力量。
我曾对塔卡说,越夏是用生命在爱你,你是他的灵魂,所以请不要错过。
说这样的话,并不是因为听说过越夏只是一人去找证据解救塔卡,而是因为他对她细微入心的关怀。
高一的时候,越夏于我,除了长相很有吸引力之外,就只剩他和塔卡的美好却悲伤的过往。不过,后来他为塔卡做的每一件事,都让我刻骨铭心。
这样的少年,纯白若纸,单薄柔弱,却能在一夕之间,为所爱的人成长。一如相思木一般,在雨夜勇敢生长,只为给脚下所钟爱的土地,撑开一片清凉的天空。
塔卡有痛经的毛病,每一次都把我吓得六神无主。我就不知道,怎么能像她那样,痛的要死要活,看得我倒抽凉气。
高一的时候,有一次塔卡痛经的毛病犯了,面色苍白的如半透明的白色绉纱。我心惊胆战地扶着她,到医务室去。
华夫的医务室,在操场的篮球场边。那天我扶着塔卡从操场边走过时,刚好是越夏他们的体育课。
流年!我正在担心塔卡会不会就这样一下晕过去,然后从我手上滑出去,噼里啪啦地从阶梯上滚下去。那我的小命,一定跟她一起送了。越夏就在那时候叫了我一声。
然后我就开始纠结一个问题,越夏是不是又超能力,怎么可以隔了那么远,就看见并且认出站在远处的就是我和塔卡。得出的结论是,越夏于塔卡,有心电感应。
彼时,越夏正和几个同学在打篮球,我赢了一声,他就丢下秋向我们跑了过来。
她怎么了?看见塔卡因疼痛而苍白流汗的模样,他好看的眉眼,立马拧成一团。心疼的目光,掉了一地怜惜与牵挂。
我刚要说什么,手腕就被塔卡狠狠捏了一下。我瞪了她一眼,心想这丫头都疼得说不出话了,还这样狠。
不过再怎么说,我还是明白她什么意思。我说,没事,只是不小心吃坏了肚子。我扶她去医务室看看。
我背她去吧。越夏看着被疼痛折磨得站都站不稳的塔卡,激动的像是自己断手断脚了。我估计他真恨不得自己就是医生。
他说着就蹲下身去,我就有意把塔卡扔过去。可是那妮子不乐意,她拍拍我,对越夏说,我没事,让流年陪我就可以了。
我知道,关于女生问题,估计像越夏这样的腼腆少年,一会听见内分泌不调什么的话题,一定巴不得讨个地缝钻进去。所以我就很配合地把塔卡弄走了,一边回头对越夏迷糊地笑,一边恶狠狠地洗刷塔卡,你是不是应该减肥了?
越夏很不放心地应了同伴的呼喊,一步三回头地看着我俩勾肩搭背的狼狈模样。
医务室的阿姨对塔卡这样的有痛经毛病的女生,已经是轻车熟路,一片止痛药,一杯红糖水就把她给打发了。我们在那里的躺椅上休息了一会,就回教室去了。
到下课时,塔卡的脸色已经好多了。我们正说着如果刚才越夏跟去后,会怎样尴尬一场,就听见有人说越夏来找塔卡了。
女生们的目光,就一下定格在越夏修长有型的身影上,像是蜻蜓不小心撞上霸王蛛的有着魔法般强大粘力的丝网,注定在劫难逃。
我们就在那样安静地怪异的氛围中,走向越夏。
塔卡,好点了吗?他轻言细语地问塔卡,目光专注的温柔的让人嫉妒,敢情他就当我是空气。
塔卡点头,问他,有事么?
他把手中一个灌满热水的暖手宝递给塔卡,说,我刚刚去问过阿姨,她说,女生如果有痛,经的困扰,用热水可以减轻疼痛。
他一边说,一边脸红,还一边拿余光偷偷观察我俩的反应。
实在太可爱了,我忍着笑意,帮塔卡接了过来。
然后他又拿出一包女生红糖塞到塔卡手里,说,喝点这个,也有效的。
我笑他,你怎么知道有效?试过吗?
他看着我,怔了半晌,脸上的潮红急剧扩散,看的我倒有点于心不忍了。于是说,你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他嗫嚅着说谢谢,转身离去。
那晚,月色很皎洁,子夜时分,我看见塔卡一个人在阳台上抽烟,背影孤寂如一只修行千年的狐,有相爱的资本,却得不到相守的结局。
我说,塔卡,就当他是上天派来守护你的天使,为了弥补你痛苦的曾经,不可以吗?
塔卡泪流满面,她用力地抱住我说,流年,如果我是魔鬼,是有能力伤害别人的魔鬼,那我很乐意他来救赎我。可惜我不是,我只是饱受欺凌的小鬼,被魔鬼折磨的已经失去了骄傲的资本。不再完美的小鬼,再怎么伪装,也逃不过世俗的阳光。是注定要灰飞烟灭的结局,不如一开始就离他远点,至少伤害可以不殃及到他,不是吗?
我不知道他们的后来回是怎样不招待见的结局,但至少过程是美丽的,因为越夏的不顾一切的守护。
塔卡和林黛的事,越夏在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他到校长办公室去,以不参加全国物理奥赛的事,威胁校长,希望他可以撤销塔卡的处分。我估计林黛的老子应该给了校长不少好处或是压力,因为越夏不惜血本的赌局,收到的答复只是允许塔卡在请家长和在校园大会上作检讨两者居其一。
塔卡最终是选择做检讨,和越夏一道,因为校长大人觉得越夏的行为,恶劣地侵犯了他老人家的权威。
我站在人群中,看见我最亲爱的塔卡为了我,连累了她最心疼的少年,一起并肩站在阳光满地的露台上,我想,他们和我一样,都是满心凉意。
我听见有人在议论,甚至有人在谩骂塔卡,说她是狐媚子,是女流氓,不要脸地犯了错,还不要脸地拖累像越夏那样美好的王子。
我攥紧拳头,任指甲尖利地嵌进掌心,带着疼痛的感觉,隐忍着泪水。
林黛在过道上拦住我说,你心痛了吗?那就请离他远点。
我沉默着,无力地看着林黛骄傲远去的背影,想着消失三天没有来上课的郑乔恩,连爱恨都已不能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