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乔恩所说,我真的是在他的指导下,用一个星期的开夜车,加班加点地补习,把我落下的一个月的课程,毫无遗漏地补了上来。
周末恰逢三天的元旦长假,本来打算不回家的,但是妈妈打电话来,执意要我回去看看,说是有事要和我商量。具体是什么事,又不肯跟我在电话里说,但从她言语里满满的幸福之意,我能猜出来,不会是坏事。
偷偷打电话给夏奶奶,一边问她,有没有什么东西需要我买回去,一边旁敲侧击地问,我妈妈是不是遇上什么喜事了?
夏奶奶也言语隐讳,只是说,你回来就知道了,肯定会很高兴的。
我大抵猜到了,应该是我们家要添新成员了。妈妈可能找到合意的男子,想让我早点回去见见。
我挂掉电话,将手机拿在手里,看着窗外湛蓝的天色,细细的冥想,那个男子应有的模样。不一定要有多高大,不一定要有多英俊,也不一定要很聪俊的男子,但他一定要有温文儒雅的气质。
在我的意识里,只有谦谦君子,才配得上我妈妈那般如水温柔的女子。
其实,只要他能对我妈妈好,身份地位我都可以不介意的。记忆中,妈妈那貌美如花的容颜,在为我,为这个家,操劳到眉目日渐苍凉。
不仅是我看着心疼,小区里知悉的人,都在替她心疼。以她的条件,她的姿容,再嫁一个好的人家,是不难的。可是因为害怕我会受苦,这么多年,一直都隐忍着孤苦。
很小的时候,就希望妈妈可以不要为忘记在阳台上晾晒几件男子衣服提防小偷而自责;不必再因为水管坏掉而愁肠百结,千般思量要怎样去找人来帮忙修理;不必在以柔弱之躯搬着重物,满目倦色的独自面对困难。
为此,我专门拉了塔卡,去好好修剪了一个淑女发型。
塔卡说,既然你这样高兴,又那样看重与那个素未谋面的男子的初次见面。作为你的好姐妹呢,我也应该好好表示一下。
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精致的水晶发卡,为我精心别上。又在衣柜里,细心地帮我挑选出一条纯白的雪纺套裙,腰带是做工精细时尚的粉色缎带,配上塔卡刚刚陪我去买的一双半透明紫色系带凉鞋。
塔卡把我推到穿衣镜前,夸张地叫着,仙女下凡了,仙女下凡了。
我笑骂她不正经,却也被镜中影印的女子,呆滞了神情。
长长地秀发,柔顺地倾泻而下,散发着缎色光泽,有黑珍珠般的质地。精致的眉叶,猫一般诡惑的眸子,笔挺的鼻梁,小巧玲珑的嘴,樱红的唇,有着无法抹去的诱人弧线。
塔卡靠在我肩上,眼眸里流动的,都是极致的认真。她说,流年,我说的是真的,你真的很美,很美!
我反手将塔卡细腻的手腕握住,看着她笑语盈盈的模样,只想告诉她,你在我眼中,就是最美的风景。我们的后来,都会幸福的,对不对?
乔恩过来,送我去公车站,他本来是送我回家的,但我不同意,只让他送我去市中心的,去坐最后一班环城公车。
他看见我这样的盛装打扮,愣在那里,我看见他的腮边,又隐隐浮现潮红之色。
塔卡笑他,说没想到我家流年的美貌,连乔恩你这样的大帅哥,都招架不住呢。
乔恩也如挚友那般,对塔卡笑言,说是因为流年平日里不是休闲装就是运动装,这样的打扮,让我很意外。末了,又坏坏地笑着,加上一句,不过还真是很漂亮,所以有的舍不得让你去挤公交车。
这回轮到我傻眼了,心想塔卡这妮子到底有什么魔力,居然可以让乔恩这样冰冷的男生,跟我们来点小幽默。
只是我们都没有想到,彼时连一句笑言都让我们奇怪半天的乔恩,后来会选择一条我们都不曾想象的道路,走出我们的视线,再也无法轻易触及他的温暖。
我看着塔卡毫不掩饰的笑颜,为她拂去眉角散乱的发丝,给她一个用力的拥抱。那一刻,前所未有地从她温良的体温中,感受到她笑容下隐忍的悲伤。
我说,塔卡,我那样爱你,那般心疼你。所以,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样倔强地隐忍悲伤?
她轻轻将头靠在我肩上,说,傻瓜,我的人生,经历的情感,有一种是幸福的,就别无所求了。你给了我友情的完美无缺,应该是可以平衡其他的缺憾的,对不对?
我点头,说但是我还是害怕。我在害怕悲伤会像膨胀的气球那般,在某一天突然爆破,那样,即使它瘦了,也回不到从前的完整。
她说,别傻了,不会的。你看,你的愿望,都在一点一点地实现,我也会好起来的。你说过,你我要甘苦与共,现在上天在平展你的坎坷,我的破碎,也即将完满的。
我看着她眸中的笃定,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笑脸,说,我相信,都会好的。在不久的将来,我们都将拥有一个完整温暖的家庭,一份美好的友情,以及。我停下来,踮起脚尖,在她耳畔软语呢喃,还会有一个执手一生的爱人。
她看着我娇笑着渐渐晕红的腮,浅淡地笑着将我推上车,努力挥挥手,大声说,要幸福,我们都要幸福!
我看见她身后的天空,夕阳满天,粉色的晕,铺染了整个天空。它让我想起二月绽放在我家屋后公园里,半山坡上的大片大片樱花。也是这样繁盛地铺染,像溢出水池的幸福,放肆地涌入行人的眼眸。
时光在那一刻,倒溯回我们初见的光景,塔卡,你知道吗,那一刻,你努力伪装的笑意,在我眼中是那样苍白无力。是不是,在宿命的开始,我们就预见了后来的纠结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