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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武装南下(1)

1946年9月23日,苏中区党委下达了华中分局的决定。决定指出:为恢复江南工作,开展国民党统治区民主运动,建立党的秘密工作,配合苏中苏北斗争,将原抗日时期在江南的五地委、六地委合并组成华中十地委。活动地区指定为长江以南、南京至上海的铁路两侧,根据“长期坚持、积蓄力量”的方针,采取“敌进我进”的重大决策,广泛开展敌后游击战争。

一、中共华中十地委的组建

华中十地委于1946年9月在东台县的三仓河成立。金柯任书记,陈云阁为组织部长,杨斌为城工部长,江坚为宣传部长,张志强为行政部长,包厚昌为军事部长,地委委员有金柯、杨斌、包厚昌、任天石、陈云阁、康迪、江坚、李中、张志强等9人,前5人为地委常委。

地委下属几个工委的组织分工:

镇丹扬工委书记陈云阁,委员赵文豹、施光前;

镇句县委书记康迪,副书记洪天诚、陈冀;

苏常太工委书记包厚昌,副书记江坚、陈刚,委员浦太福;

澄锡虞工委书记李中,委员赵建平、朱帆;

澄武锡工委书记张志强,委员陈寒、王鹏。

华中十地委活动的地区为长江以南的镇江、武进、扬中、丹阳、句容、江阴、无锡、常熟、太仓、昆山等县,直至上海郊区和南京城下。华中十地委武装南下是内战爆发后中共华中所采取的“敌进我进”的重大战略措施之一,中共象一把锋利的钢刀插向敌人的心脏地区。

为广泛开展敌后游击战争,组织上命令常喜生带领一支精干武装,随地委南下。

常喜生原是华中军区第二军分区四团一营营政委,当时正值该团胜利完成苏中战役的邵伯保卫战任务后担任兴化城防任务,军分区根据苏中区党委的意见,要四团挑选经过抗战和解放战争考验,到江南能坚持斗争的原丹北地区连排干部和战士,组成一个排,由常喜生带到十地委集中报到。其中有作战英勇机智的七连连长孙春度、连政治指导员陈荣贵、四连连副茅志清、五连副排长王双庆等,他们都是抗战时坚持丹北反“清乡”和邵伯保卫战中的骨干。

10月上旬,常喜生带领这个排由兴化城出发,到东台县三仓镇十地委驻地报到,并与政治指导员杨民奇(即朱和官)率领的由一分区特务营选调苏南沙洲籍的连排干部战士组成的一个排,合编成一个连。连长孙春度,副连长茅志清,政治指导员杨民奇,副政指陈荣贵。两个排6个班,每班12人,配轻机枪1挺,弹药500发,步枪10支,每支弹药100发,每人手榴弹4枚。

根据地委指示,为适应到江南敌后开展游击战争和坚持斗争的需要,对部队战士在政治上进行解放战争形势教育,开展敌后游击战争任务和气节教育。在军事上加强射击、刺杀、投弹等技术和单兵、班的战术训练,并抓紧完成军需装备方面的准备。全体战士个个精神振奋,决心大,信心足,表示一定要把蒋家王朝的后院闹个天翻地覆,配合野战军夺取解放战争的最后胜利。

常喜生回忆当年情景时说,后来的经历告诉我们,这种壮志豪情、旺盛斗志和胜利信心,固然应该有的,但从另一方面看,也反映我们当时在动员教育中,对将要面临的艰苦复杂的斗争环境估计不足,没有充分认识到我们的战场,是国民党的政治中心——南京的外围,是蒋介石反动统治的心腹地区,驻有重兵,据点林立,军警宪特横行无忌。敌人对我们武装进入是决不允许的,“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鼾睡”,必用全力扑灭才甘心。

二、华中十地委武装渡江南下

1946年12月中旬,华东野战军配合山东野战军的“宿北战役”胜利结束,整个苏中除沿海边沿地区外,已沦为敌区。苏中区党委要求华中十地委机关部队迅速渡江南下,恢复江南各项工作。

华中十地委武装分东西两路南下,其中西路南下,由张志强负责,施光前、赵文豹、王鹏、陈冀等亦在其中,除党群干部外,还有常喜生带的一个连和地委警卫班共180余人。这支队伍对外称“江南支队”,不叫“十地委”,以免引起敌人的注意。武装渡江选择在靖江,队伍一到靖江江边,张志强便派人送信给在澄西坚持斗争的汪明,要汪明即来江北为部队带路过江。当时澄西属丹北中心县委领导,澄西特派员吴翼牺牲后,实际工作已由李顺之、郦琴负责。张志强写信交给政治交通员蒋宝银,蒋家住在西石桥北面的江市郑家头村,是李顺之活动的地区,蒋、李有直接联系,于是把信交给了李顺之,再转给汪明。

汪明接到张志强的来信,与李顺之商量后便连夜过江去靖江部队驻地,商定过江方案。1947年元旦零点,7条木船由内河隐蔽启航到四圩港口,部队和地方干部按预定方案准时到达,副连长茅志清带2个班乘前卫船,负责扫清渡航中和登陆时可能遇到的敌情,掩护船队顺利完成航渡和登陆任务。政治指导员杨民奇带2个班乘后卫船警戒,随队跟进。常喜生和连长孙春度、副政指陈荣贵带2个班乘2号船随着前卫船跟进。张志强率地委警卫班和全体地方干部分乘3、4、5、6号船,在船工们的全力操持下仅一刻多钟就到达南岸。

1.涉水上岸,背水一战

在渡江中,虽有敌军用探照灯照射探索,把江面照得雪亮,但船工们熟练地降下帆篷,用桨棹划行,未被发现。当前卫船距南岸滩头10余公尺时,被堤岸上的巡逻兵发现,敌人用步枪向船开火,渡船已无法靠岸。这时张志强、常喜生紧急商量,涉水冲上岸去,背水一战。茅志清率2个班跳下水去,涉水强行登陆,没有发枪还击,以免暴露目标,只是占领江堤有利地形,掩护全体人员快速登岸,由常喜生率领队伍和全体地方干部随汪明直奔宿营地——武进县郑陆桥以北的金家塘。

为防止警卫班迷路,张志强带警卫班与前卫茅志清一起跟进,与常喜生等失去了联络。常喜生、汪明在天明时到达金家塘,不见张志强与警卫班和茅志清等跟上来。于是安排部队战士宿营后,作好警戒,吃饭休息,并由汪明派出地下党员侦察情况和查找掉队的部队。由于登岸前已被敌人发现,常喜生、赵文豹、施光前、王鹏等同志研究认为,白天江阴的敌人会对澄西地区全境搜索,宿营地在武进县可能威胁较小,但必须隐蔽好,并作好万一被敌人发现时的战斗准备,让大家抓紧时间轮流休息,不要暴露目标。

由丁文龙率领的地委警卫班登岸后,因地形不熟,又与向导失去联系,天已发亮,只得隐蔽在长江南岸附近的莶萪降里,待到天黑,才向西直奔丹北。

2.东双桥战斗

张志强留下作向导,与茅志清的前卫队同行,天寒地冻,湿衣服结成了冰,一口气跑到西石桥东南的东双桥,天色已明,不能再行,停下来烤火煮饭做餐,刚吃完早饭,衣服还未烤干,驻申港的国民党县保安队、区自卫队前来搜索。放哨的秦贵宝因打盹没有发现敌人,一位大娘先看见,告诉秦贵宝有人来了,向西一看,敌已从大河东边的芦苇中钻出来向这边开枪射击,少数敌人已涉水冲过河来,急忙鸣枪报告。张志强、茅志清立即组织还击,掩护秦贵宝退回,打了大约20多分钟光景,估计敌人有近百名,再打下去是拼消耗,消灭不了敌人。为了保存实力,决定向西南撤退,我部火力很猛,敌人不敢追赶,战斗中班长薛荣宝脚上负伤。部队迅速转移,经西双桥至费家桥,靠芦埠港河两岸的河降莶萪非常茂盛,地形又好,便在莶萪降上挖了简易工事,架好机枪,监视敌人行动,部队休息烧饭。

常喜生等住在金家塘,上午八、九点钟光景,听到北面距宿营地约3里许的东双桥村突然响起子激烈的枪声,又伴有手榴弹爆炸声,并从观察所观察到大约有30余人分批从东双桥西南费家桥方向转移,后面没有敌人追击,据此判断,可能就是张志强、茅志清带的2个班的武装。一小时后汪明派出的地下党员回来报告,他碰到了张志强和部队,并带来了张志强的信,要常喜生天黑后到费家桥会合。

常喜生与张志强于天黑后在费家桥会合,随即研究分析了情况,到江南不足一天时间,就与敌人交火两次,江南敌人惊恐,必须乘敌慌乱之际,尚未摸清部队的去向和行动的意图前,今晚迅速从江阴经武进北部到丹北山区,与坚持丹北斗争的十地委组织部长、丹北中心县委书记陈云阁汇合。当晚将伤病员交由地下党掩护治疗后,7时出发,个个精神抖擞,就连在东双桥负伤的班长薛荣宝也坚持撑着拐棍跟大家一块走。一路向西经璜土一小新桥一安家舍一西夏墅急行军80余华里,虽然没有遇到敌人的阻击,但为了保密、隐蔽目标,绕开村庄大路多走了一些路,当队伍通过最后一道封锁线常州一镇江公路到孟河时,已临近2日拂晓,距预定目的地还有10余里,张志强动员大家再鼓一把劲,争取到距公路封锁线较远的村庄隐蔽宿营,但到天花庄时,东方已露出鱼肚白了,隐约可见人的走动身影,只得很快进村隐蔽宿营。

3.天花庄突围战斗

天花庄位于武进、丹阳两县交界处的武进一侧,东距常(州)镇(江)公路4华里,距孟河、小河、西夏墅、访仙桥等镇,近的4华里,远的有10余华里,有的镇是敌重要据点,邻近几个集镇驻有两个乡的自卫队。但村里群众基础较好。部队进村后倚墙休息,没有惊动群众。天大亮了,群众开门见到队伍时,又惊又喜,看到离别一年多的亲人子弟兵又回来了,格外亲切。于是家家烧饭烧水,借床借被安排队伍吃饭休息,主动为部队侦察敌情。

有群众来报告:昨天来村收屠宰税的一个自卫队员,见到部队后,偷偷地跑了。顿时部队的气氛紧张起来。张志强当即召集南下的各县干部和部队连以上干部开会,研究认为,部队的目标暴露了,今天一仗难免,但敌人在未具体了解部队的虚实之前,还不敢轻易发动进攻,战斗时间可能推到下午。为此要求抓紧时间休息,作好战斗准备,察看地形利用房屋草堆、旱沟做些简单的射击工事,分配各班的战斗任务。由赵文豹、王鹏、施光前等带领以县为单位编组,尽量隐蔽,不主动出击。力争战斗打响的时间越晚越好,天黑后便于转移;在战术上,以己之长,击敌之短,发扬邵伯保卫战时勇敢顽强的战斗精神和近战歼敌的传统打法。由地方干部做好村上群众的工作,不要惊慌,保持镇静,正常生产劳动,协助部队做好监视敌人的工作。天花庄已沉浸在紧张而有秩序的迎战气氛中。

上午9时许,驻地二里许的西南和西北两个集镇上的国民党万绥乡自卫队向我驻地零星打枪,妄图诱使部队暴露兵力。我部高度警惕,严密监视不予理采。11点,敌人见部队无任何反应,万绥乡一自卫队员壮着胆子,一面打枪,一面慢慢地走走停停逐渐接近。当他刚踏上村头,就被隐蔽在草堆后的战士活捉了。在此同时,国民党西夏墅区大队的密探队长万纪寿和密探万麻子,从村东南郭村方向进入天花庄,同样被战士双双捉住。经过审讯,证明敌人正千方百计要查明情况,同时正从各地调集兵力,情况表明,一场恶战将在下午发生。部队提前开了饭,加紧做好战斗准备。

下午一时左右,哨口发现镇江一常州公路有10余辆军用卡车满载着国民党军的增援部队,自南而北驶向石桥、孟河方向。下午二时半左右,孟河、石桥等地敌人侦察出动,从东北、西北、正北3个方向合围。部队按预定方案隐蔽进入阵地待战。由杨民奇带领的两个班对付东北方向的来敌;陈荣贵、茅志清两人带领两个班对付正北方向来敌;孙春度带领一个班对付西北方向来敌;又以一个班作预备队,以少数警卫人员监视东南方向来敌。临时指挥所设在农民吴腊腊家里。

2时50分,石桥方向来敌200余人推进到距天花庄东北一里许的独家村一草屋时,突遭一阵密集的汤姆、卡宾枪火力猛烈射击,敌人被打得晕头转向慌张而逃,后面的人立即卧下,停止前进。另有10余人沿着旱沟向驻地奔来,奔近一看,发现一支队伍。实际上这支队伍是失散的丁文龙率领的地委警卫班全体同志,原来他们登陆后失去联络,白天隐蔽住宿于莶萪降,晚上向丹北方向行进,今日拂晓到达这里宿营,正巧于此会合。

当敌人清醒过来,看到这支队伍只有10多人再行追击时,警卫班战士已进了村,和常喜生等会合,双方不及细谈,常喜生要丁文龙先到临时指挥所休息待命。

从孟河来犯的300余敌兵,已越过万绥街后的石门框处,听到石桥方向打响,即分成两路,从西北、正北两个方向跑步向天花庄合围上来。下午3时许,这股来犯的国民党江苏省保安团、武进县保安大队,从东、东北、北和西北4个方向迫近到在天花庄的150--200米处,在“乌龟尾巴”(现天花庄村办厂处)架起3挺机枪,以密集火力作掩护,向天花庄缓缓迫近。严阵以待的部队战士,在指挥员的沉着指挥下,等待敌人迫近再迫近。愚蠢的敌人竟以密集队形,蜂涌而上。当敌人距枪口150米、100米、80米、50米时,战士的机枪、步枪早已瞄准敌人、手榴弹也揭开了盖子等待敌人。距敌30公尺时,顿时枪声大作,手榴弹一个个投向敌群。敌人遭此突然而来的迎头猛击,田埂边坟堆里留下几具敌尸,未倒下的掉头乱窜。

敌第一次遭到重大伤亡后,只敢在轻重机枪火力掩护下,缓缓地匐匍前进。这样连续3次进攻,均被击退。最后只敢在原地用轻重机枪、步枪胡乱射击,等候增援。

战斗持续1小时后,驻常州的国民党交通警察总队、荫沙口的江防部队、丹阳访仙桥的交通警察纵队和附近各区乡的自卫队约800余人都赶来了。村南的牛郎庙、墅庄上、西面的蔡家庄、马家村、西南面的严家桥挤满了敌人,但都不敢向天花庄推进。张志强和常喜生根据当时情况,认为敌人锐气已遭严重挫折,暂时不敢再发起攻击,时间又快到傍晚,正是我乘胜向丹北山区转移的好时机。当即决定由连长孙春度带一个班作前卫,费兆元带路沿着通向马家庄的早沟向西突围,由副连长茅志清带一个班作后卫掩护,常喜生、张志强率其余部队,直接掩护地方干部随前卫班跟进,保证全体人员安全转移。

下午4时许,孙春度率领前卫班在费兆元带路下,以密集火力压倒正西方之敌,沿着天花庄村西通往马家庄后的旱沟隐蔽前进时,正好遇上埋伏的万绥乡自卫队20多人,他们一见突围部队,个个吓得魂飞魄散,在队长带头下,跪在路边,举起双手,缴枪投降。部队顺利撤离天花庄,茅志清率领的一个班断后阻击,给敌人狠狠打击后,顺利地沿着旱沟跟上了西撤的部队。

5时许,部队通过九曲河的土桥时,原在河堤上埋伏堵击我部的访仙桥的交通警一个连,远远看到部队过来时,竟不打一枪就撤回去了。天全黑时,部队顺利进入丹北山区,在畚箕斗村休息,晚饭过后,教育释放俘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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