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龙，父亲对不起你。”
卢修斯低声说，他不敢抬头看德拉科的眼睛。
德拉科没有回答，道歉之类的其实根本不需要，身负马尔福这个姓氏所必须承受的，今日也轮到他。头剧痛，他现在只想回房间睡一觉。
只是，汤姆，你为什么骗我。
慢慢推开房间门，古老的木材门板发出一阵响声。马尔福庄园，马尔福家世代居住于此，从这个姓氏开始存在便是。经历无数磨难，最高贵巫师家族的名号不是空得来的，纯血巫师之中，除去萨拉查的那个支系血脉，他家的地位无疑是最高。
所以，也必须站起来，站在那个名字旁边。
德拉科今天才明白什么叫做痛，从身体到灵魂。他不怪卢修斯，从未怪过，自懂事时看到父亲伏于地上亲吻那个人的袍角，他就知道自己将来的命运。然而，抬起头时看到那双眼睛时，他一下崩溃了。惊讶，恐惧，恨，各种情绪不断地冲击着他，让他喘不过气。他宁可那白色的魔杖点在他的手臂上，至少彻骨的痛楚可以让他的头脑暂时麻木，可是没有。
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他跌跌撞撞地走到书架前，抽出那个已经陪了他两年的日记本。那个本里住着一个男孩，陪伴他两年，昨天还第一次彼此见面。
他拿着那个本，敲开了卢修斯的书房门。
“父亲。”
德拉科发现自己最近变傻了很多，都失去了表达能力。话到嘴边全都不见，这是两天里的第二次。他举起那个日记本，晃了两下，以为能找回失掉的字句。卢修斯站起来，拿过了他手里那个本。“不用说了，小龙，我都知道。”
紧紧地靠着父亲，紧盯着他的手，羽毛笔写下“卢修斯”这个名字，跟在后面的那句话是“打扰了，请出来，我需要见你。”字迹消散之时，日记本中一个人影慢慢升了起来，落到地上，站住，红色的瞳孔依然醒目。
“德拉科，一天不见，你好吗？”
德拉科看着汤姆，不，黑魔王。他跪了下来，爬到汤姆的脚边。汤姆吓了一跳，连着后退了好几步。
“德拉科！你干什么！”
“主人，这是必须的礼仪。”
“你……你说什么？”
“主人，不要再骗我了。”
“我、我骗你什么了？德拉科，你误会了，我不是那个人，我和他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汤姆一把把德拉科拽了起来，“你听我说……”
“那为什么要让我去打开密室，却告诉我凶手是金妮•韦斯莱？”
许久的寂静，静得听得到心跳的声音。那跳动慢慢的，没有一点生气，反而像垂死之人一样，绝望而并不抗争。
汤姆终于说话了。他的声音很平静，静得几乎没有感情。“他跟你说什么了？”他问。
德拉科很自然地回想。眼前的红色瞳孔与记忆中的那个重合在一起，他立刻感到一阵眩晕。这不是他喜欢的，他宁可自己现在突然失忆，一切都回到两年前，他从未经过那个楼道，没有偶然看到那个毫不起眼的小日记本。这样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他会甘心地成为一名食死徒，像他的父亲一样，站在那个人的旁边，并感到荣耀。德拉科现在几乎有些站不稳，他颤抖着向背后伸出手，立刻被卢修斯紧紧地握住。终于，站住了。
“这算是惩罚么？让我一遍一遍的回想？”
对于摄神取念，汤姆从来有绝对的自信，而且他也的确有这个资格。但是他很少随便用，因为经常看到最不想看的东西。一双无比纯真的眼睛背后往往住着最大的谎言，自己被对方当傻瓜，或是洞悉谎言而觉得对方不免有些好笑，这两种感觉他都不喜欢。不过今天他可不想吝惜这份天赋，目光交叠，德拉科擅长的大脑封闭术根本没有效果。卢修斯心里清楚，想阻拦，却不知道怎么办，想叫一声汤姆，又不知道称呼什么好。手抬起了又放下，最后只是轻轻地从背后抱住了德拉科。小德拉科完全感觉不到怎么回事，只是恨恨地看着汤姆。
“德拉科，听我说，我与他立过牢不可破咒，你父亲是见证人。我要自由，他要我帮他杀哈利。卢修斯，你可以把当天的情况说一遍吗？”
德拉科回过头望着父亲，得到一个肯定的答复。但卢修斯说完，看了看汤姆，仍旧补充了一句：“我并未想过你会来找我儿子。”
“那是个意外。”汤姆说，“德拉科，前几次是我让你打开的密室没错，我控制了你，然后改过你的记忆……”
“所以你只是在利用我，对吧？”
“我承认，一开始是这样，但是最后一次打开密室就是金妮，我不想让你……”
“因为我还有些利用价值，你也不能就这么被发现。”
“不是这样的……”
“够了。”
话被打断了。年轻的铂金色贵族站直身体，甩开身后父亲的手，直视着面前十六岁的黑魔王。“主人，你想要德拉科做什么，根本不必这样费心思，只要下命令就行了。杀死哈利对吧，我会去的。”他再次跪了下来，托起汤姆的衣角，亲吻。有一点出乎意料，汤姆只是一动不动的站着，并没有拦住他。德拉科行完礼，站起身来，可汤姆还是站在那，手指都没有动一下。
“主人。”
“主人？”
“DAR—K——LOR—D？”
汤姆终于没有继续站在那了。他向前迈出了一步，卢修斯不由拉着德拉科往后退了退。但汤姆什么都没干，没有回答，没有解释，没有拿出魔杖，没有那永远不想再多体验一次的钻心剜骨。他走到书桌前，拿起那本日记，向书房门走去。卢修斯看着汤姆打开门，就要走出房间时，终于问了一句：“去哪里？”
“既然称我为主人，那你好像没有资格打听我的行动吧？”汤姆淡淡地扔下一句话，“卢修斯，你有个好儿子，是个真正的马尔福。”
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