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吐了一口烟雾,君徵零把烟头掐灭在烟灰缸里,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该上课了。
“老师,”办公室的门被挤开一条缝,一颗小脑袋从中钻了出来,是他的班长,许衫娉,“该上课了。”
君徵零点点头,“知道了。”对于这个小自己不超过三岁的学生,他真是没法摆出什么老师的架子,把烟灰倒进烟灰缸,他披上衣服,走了出去。
许衫娉就拿着书,在他身后亦步亦趋地走着。
。
君徵零今年十八岁,一般人在十八岁也就是个学生,他却已是是这所高校的招牌教师。自从他四岁起,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甚至是博士,他总共只用了七年。在学习上,他的天赋,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前途就算用海阔天空形容亦不为过,但是,他却偏偏蜗居在这所高中,做了一名教师。
。
几乎没人知道他从十一岁到十七岁时都去干什么了,那六年的生活,或许,他自己也都忘了吧?
就是那个时候,他学会抽烟的,一根又一根,一盒又一盒,让烟雾把自己埋葬在回忆里,回忆的想要向另一个世界逃离,懦弱的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有时候他被回忆折磨的死去活来,就坐在钢琴前,用这乐器的优雅来平复自己的忧伤,一个又一个音符低回婉转,揪着他的心也跟着一起颤抖,他曾想过弹《命运》,可是他觉得《命运》还远远不够。
不够凄绝,不够哀凉。
“你问我,什么是命。”
“好我告诉你,君徵零。”
“是你,你就是我的命。”
是性命,还是命运?她没说,可那又如何?
“老师好。”几个学生踩着铃声飞奔进班级,他这才惊觉,已经到门口了。一堂课还是照常度过,平静如常,他有时觉得,如果能就这样下去,一辈子,也挺好。看着一届届,一代代,从自己手里走出去,那种自豪感,想来谁都会满足的吧?
。
如果那天没有到来的话。
“好了,今天的课就这样,如果有问题就下课来问我吧,下……”
那句或许是在地球上的最后一句“下课”没能够说出口,一声轰然巨响,大地似乎震动了一下,然后君徵零就看见一颗颗巨大的石头从天而降,把城市的座座高楼砸成了瓦砾。
从数万米高空落下,就算是篮球那么大的石块也会造成导弹的伤害,更何况上面还附着几千度的高温,一瞬间,人间炼狱,惨绝人寰。
。
君徵零走到窗前,然后就看到了无数黑影从石头上跳下,无面,无言,只是杀戮。很快就杀到了他的班级,他只是淡淡一笑,一柄匕首就突然出现在他手里,玄色的锋刃透着冷光,对着黑影就刺了过去,“叮”的一声,君徵零已经出现在门口,右手上下翻飞,和一个黑影对打起来。
刀枪剑鸣之声不绝于耳,君徵零剑眉紧蹙,他从未见过如此难缠的对手,这样的人在刺客界都是有数的高手,如今却如同大白菜一般在这里出现。
黑影似乎觉得获胜无望,冷冷一笑,身法却突然鬼魅起来,从君徵零的身边一闪而过,竟是直取许衫娉,君徵零瞳孔紧缩,想也不想就向后赶去,黑影手上的利刃几乎就要刺到许衫娉的脖子上,它已经几乎可以想见血喷溅而出的画面了,带着一抹狞笑,“噗”的一声,利刃砍入了身体。
。
许衫娉被一股大力推开,才发现黑影的锋刃砍入了君徵零的肩膀,鲜血从肩头流经手臂,一滴一滴的溅入地上,把地板染上鲜红,君徵零的情绪似乎有些诡异。
“怎么会……让你轻易伤害她……”君徵零的双眼充血,他仿佛又想到了那一夜,就在自己眼前,她黯然逝去的身影,脑海完全被愤怒充满,右手一扬,就把黑影握着利刃的手砍了下来。
“徵零……不要找他们报仇……”
“徵零,和你度过的这几年,真的很开心……”
“我走了,你就把我忘了吧……”
两行清泪从君徵零的眼中流出,黑影也绝不会想到自己这个举动完全把君徵零引入了暴怒的地步。
“触…吾之逆鳞……非黄泉……非碧落……必杀之!”
君徵零的身体竟然飘了起来,双眼无神,那些话几乎不像是从他嘴里发出的,他的瞳孔中映射出繁华光明,大千世界,仿佛有什么从他眼中破碎了,他的双目变成了靛青色,仿佛琉璃般晶莹。
。
他小时候就有奇人对他的父母说过,这个孩子有什么东西被这个俗世掩盖了,如果他就这么平平凡凡的度过一生,或许也可以当个天才,但千万不要让他得到属于自己真正的力量。
因为他揭开掩盖之时,会把天穹都燃尽。
“汝,是尘封之人么?”他的话语古老而又威严,仿佛金属摩擦碰撞,带着无上的权威,双目冷绝,他淡淡的看着黑影。那黑影在他的威压之下完全无法动弹,愤怒地低吼着,似乎还想对君徵零发动攻击。
君徵零看了半响,有些失望,“汝,难道不是尘封之人么?”似乎终于确定了敌我,君徵零瞬间变得杀气戮天,“既然不是,那为何对吾出手?”
黑影沉默,因为在这力量之下,它完全无法发出一个字,他身后那些还想进入攻击的黑影怯怯的躲了回去,却被冰封在原地,君徵零右手一挥,无数黑影就化作漫天血雾,空在地上留下道道血梅。
。
君徵零突然身体一晃,倒在了雪地上,显然是刚才的战斗动用了不属于人的力量,以他的强悍身体素质也难以接受了。
此刻他的脑海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天桥似乎要直通对岸却在通行中越来越淡,最后竟在海中央消失了。
可以想象,当这天桥完全通行之时,会是何等风景。
其实若是以他的天桥长度,换个人完全已经通过了,可是他的识海之广,骇人听闻,这是他的长处,却也几乎断了他进境的可能。
他摇了摇头,退出了识海,刚退出之时,却感到了一股无比强烈的危机,他身体暴起,冲天而去,却只看到一块操场那么大的陨石向教学楼落去。
。
。
2015年12月13日,荧惑守心,五星连珠,天降石雨,X市全市六万一千零八人,全部失踪,下落不明,举世震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