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害厉害！领教了。”
欧阳恺、羽长戈之间的空中荡漾着，一个全身被黑袍遮掩看不见头脸手脚的黑衣人拍着手出现，只是即便他拍手的时候，两只手掌仍旧笼在黑袍里。
羽长戈喝问道：“你是谁？”
看不见面目表情，但能感觉到他是用一种极轻松甚是有些快活的语气说道：“欧阳恺不是说了吗，说我手段心思下作，称不上正道。不错，在下来自旁门左道，的的确确不是正道人物。”
“旁门！”
欧阳恺、羽长戈声音同时凝重，想到了修士间口耳相传的那个隐秘门派。
黑衣人口中的旁门左道，并非泛指有别于光明正道的宗门派别或者奇淫巧计一类剑走偏锋的修炼手段，这里的旁门左道是英武大陆上的一个小门派，不知创立于何时何地，据传弟子仅有数十人，个个身怀绝技，修炼特异，专门掺合一些下作勾当，但对这一门的具体情状，鲜有人知。
羽长戈威吓道：“你直认旁门，就不怕到时候我们两派寻你门派的麻烦？”
黑衣人呵呵笑道：“此事一过，我就寻一山村老林隐藏起来，天涯海角的你们也休想找到。至于门派嘛，你们爱打就打爱杀就杀，于我何干。”一言之间，何等的酷厉无情。
欧阳恺将残余灵力汇聚双掌，兴致缺缺的问道：“你出现的时机，好像不大好。”
“相对于夺取赤苏羽，我忽然发现，”黑衣人声调渐渐扬起，兴致勃勃的说道：“杀死两位，比得一件破烂神兵要好上千百倍。”
“杀我二人？”羽长戈好想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一个笑话，哈哈笑道：“欧阳恺，听见没？真是好笑！”
欧阳恺看着黑衣人，眼神中的戒备愈来愈浓烈，郑重的道：“并不好笑。”
两人之间，那名黑衣人一开始现身时如同一道阳光下投射的人影，耀眼的黑暗中有一股明亮味道。而现在，就在黑衣人用一种唠家常的语调说要杀死欧阳恺、羽长戈的时候，黑衣人罩在身上的一袭黑袍蓦然起了变化，黑袍衣表仿佛浮荡着一层最毒最戾最清不可见最纯不可闻的黑气。
天空忽然就阴暗了下来，黑衣人身上的明亮味道剥离，转而成了深夜里月亮刺穿浓重的黑云投在地上的影迹，阴鸷幽冷，悄然飘荡。
羽长戈自然也嗅到了黑衣人身上的幽森味道，怒喝一声：“人不人，鬼不鬼的狗东西，纳命来！”
一跃而起，再升数丈，羽长戈焰息灵力狂躁着暴烈着，大大提升了本体的抗击度爆发力，两掌一抱，携万钧雷霆之力，向那黑衣人兜头叩下。双掌自黑衣人头顶落下，透体而过将他劈成两半。
没有鲜血飞溅，没有惨呼凄厉，黑衣人为双掌劈裂，黑影裂开一道掌缝，然后弥合，黑衣人还是黑衣人。羽长戈这万钧一掌，就像打上了神魔渊入口的那片墨雾里，雾气因他掌力向外激荡，掌力消失，雾气重新漫过来。
羽长戈就站在黑衣人面前，死死地看着黑衣人的面目位置，那里黑漆漆的像是一座深不见底的幽潭，漆黑的空无一物。
“什么鬼东西！”
羽长戈暴躁怒吼，一拳轰出，拳上橙色焰气跳跃，焰息灵力包裹铁拳，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想要焰息蔓上手臂根本不可能。烈焰铁拳透胸而过，黑衣人一低头，看着胸口位置，那里雾气动荡，空出了一个碗大的口子。
“啊哈哈！”黑袍里传来黑衣人兴奋残忍的声音：“狂躁霸道的焰息灵力，名不虚传！名不虚传！”黑衣人提起袍袖垂落的右臂，一掌按在羽长戈胸口。
他这看似极其阴柔的一掌，却将羽长戈打的连连倒退，胸口位置的衣衫烂了一个手掌形的洞。羽长戈胸口裸露的肌肤焦黑一片，“滋滋滋”的声响中冒着淡淡的黑烟，就像一片火候过了的焦糊肉块。
“嘿嘿嘿嘿！”
黑衣人阴冷的笑着，他胸口空出的碗大的口子正在被黑气一寸寸填充着。
他的笑，凄恻，阴毒，残忍。欧阳恺却马上捕捉到了另一种意味：像黑衣人这类人，凄恻阴毒的笑是理所当然的，那就是他们的性格，这样的人自然是无比残忍的，但越是这样的人，越不会轻易的把残忍放在笑声里，因为残忍代表了一种情感，只有受到伤害性命受到威胁时才会有的情感。
既然如此，我会请你更残忍些。
想明白了这一点，欧阳恺一对“钢化手”血气盈溢，覆盖手掌的灰红岩石霎时转为赤艳艳的赭红。百蛮山术式“狂暴”，能在短时间内狂化全身血液，力求大幅度提升修士战力，自损八百杀敌一千，做到一击必杀。狂化全身血液，就现在的状况，对欧阳恺来说难于登天，他只能运气炎息灵力，局部狂化，将手掌提升至“狂暴”状态。
“呵..呃。”
阴笑中的黑衣人一错愕，忽然发现又有一只手掌从背后透体而过，没等他有所反应，那只狡猾的手掌竟然收了回去，然后从他脑后贯穿。
欧阳恺一对手掌不停，呼吸间将黑衣人贯穿了好几个大洞，同时叫道：“用‘宣武之力’！”
羽长戈不是笨人，立时明白了，这个黑衣人虽然看着就是一团雾气，打不死打不散，但焰息、炎息灵力却可以伤害到他。羽长戈再不迟疑，毫不保留的运气“宣武之力”，一双铁拳焰气烈烈，轰向黑衣人。
两人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将黑衣人夹在中间，一个“狂暴”，一个“宣武之力”，一拳一拳，一掌一掌，瞬息之间百十拳百十掌打出，登时将这一团诡异的雾气打了个支离破碎，碎裂成十数股飘离两人的拳掌范围。
十数股黑气远远的飘离两人，渐渐汇聚渐渐合拢，又聚拢成一个黑衣人。黑衣人用嘶哑的声音赞许道：“好，很好！你们很好！”果然变的更残忍了，只是残忍中又多了一些痛和怒。
欧阳恺、羽长戈对视一眼，拳掌再至，再度将其打散。羽长戈道：“旁门左道！何用你来夸赞！”
这一次，被打散的十数股黑气没有重聚，而是分成两部，一部卷向羽长戈，一部卷向欧阳恺。黑气围住两人，头上脚下胸前背后的游荡。
“滋滋滋滋！”
两人对战中灵力大幅度损伤，炎息灵力仅能狂化两掌，焰息灵力仅能覆盖两拳，对打可以，但要头上脚下胸前背后的防护，那是绝无可能。不多时，两人身体多处焦黑，冒起了淡淡黑烟，空气中漂浮着肉块的焦糊味道。再这样下去，不用多久，两人势必成为两大块烤糊了的肉团。
两部黑气发出了狂傲的笑声：“无知小子，安心受死吧！哈哈哈！”
欧阳恺手掌护住头脸，无力的抵挡着黑气侵蚀，忽然一个念头闪过，叫道：“羽长戈！”
同一时刻，羽长戈也有一个念头飘过，叫道：“欧阳恺！”
嘶叫的同时，两人互相接近。两人抵挡不住黑气侵蚀，黑气同样阻挡不了两人行动。
欧阳恺、羽长戈两人瞬间站在了对方面前，一人提掌一人成拳，手掌狂化，铁拳宣武，砸向彼此，目的不是伤害而是保护。
手掌拍向羽长戈光头，却贴着他后脑拍落；铁拳砸向欧阳恺腰间，却贴着他腰眼滑过。两人你一拳我一掌，舍弃防护，拳掌全部攻向缠绕对方的黑气。
有人说，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那句话里，不论防守还是进攻，亦或者由防守转为进攻，那都是一个人的事，都是为了自己。而这里，他们的进攻同样就是最好的防守，只不过防守的不是自己，是面对面的那个人，或者暂时成为队友，这也是为了自己，但这是两个人的事。
前一刻两人的拳来掌往，是为了争一个胜负，判一个生死；这一刻两人的拳来掌往，却是为了保护彼此。这样一对千余年来只争胜负生死的大对头，竟然因为一个黑衣人，走到了今天这一步，真不知是好事还是恶事。
下方观战的三位如是想着，心内五味杂陈。
拳来掌往间，黑气终于抵受不住，合成一部离开两人。但这两人是何等样人物，岂有占了便宜就停手的。两人俯冲到地面，再次升空追上黑衣人，怀里各自抱了一块巨石。两块巨石并在一处，拦腰将黑衣人砸到地面。
两块巨石落地，石屑纷飞，丝丝缕缕的黑气从巨石与地面的缝隙中钻出。但黑气没有聚拢，而是平铺在了地面上。
“旁门草木人，受教！咱们江湖不远，来日方长！”平铺地面的黑气初始有一张毯子大小，尺许薄厚，渐渐的越来越稀薄，变成了寸许薄厚，最后彻底沁入地面，消失无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