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恺强行压制下“大炎昆冈”后对身体带来的近乎毁灭性的重创,拧着眉头昏睡过去。
天色昏黄时,辟水猪回来了,猪身上盘着一条小臂长的青蛇,仅只手指粗细。更为奇妙的是,这条青蛇眼睛上方有两条浅浅的白色纹路,看起来就像是白色眉毛。
“原来是条白眉蛇啊。”
梅零落语气里很是不善,看着满身伤痕并且沦为坐骑的辟水猪,向着趾高气昂的白眉蛇道:“你明知我是谁,还这么欺负辟水猪,当真以为我是好说话的吗?”
“呲咝咝。。”
白眉蛇扁长的蛇嘴微张,露出两颗尖尖的蛇牙,神态高傲,意思更加明显:我能来就给足了你面子,当真以为我是好说话的吗!
“哎呦喂。”
梅零落娇笑连连,小手掩嘴,抚媚动人。辟水猪却仿佛撞见了索命幽魂般,两只前腿跪倒,猪头低垂,浑身颤抖不止。
白眉蛇意甚不屑,心想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底细,你沦落至此,比我还不堪,竟然妄想来指指点点,哼哼,可不是痴人说梦嘛!
梅零落噙着春花秋月红烛良宵样的浅笑,说道:“你能耐的确挺大的,想来对我的底细了解的要比小猪猪多些。可惜啊,蠢物就是蠢物,你可别忘了姑娘的传承!虎落平阳被犬欺这话,适合你,却永远不适合我的。”
她一番话轻轻平平说出,没有疾言厉色,没有愤恨凶恼,意态闲适,仪态万千。
白眉蛇眼中却是骤然一紧,知道事难万全已经没了退路,蛇身盘曲,颈子立起,张开鲜红的蛇嘴,一枚青翠欲滴的蛇丹喷出,裹挟着青气射向梅零落。
“蛇丹啊,你本事果然不小。”
梅零落纤指探出,挟住蛇丹,正要说话,蛇丹上青气大作,扑面而来,将她整个人围住。
白眉蛇心头大喜,身子弹起,顺势将意图反抗的辟水猪狠狠抽了一记,来到梅零落身前,蛇尾一缩,用力朝她颈子抽了过去。蛇尾来到半途,一只玉手探出,捏住了蛇尾。
“唔。。”
梅零落深深吸一口气,围住她的青气尽数被她吸进嘴里。梅零落舒服的“哎呀”一声,捏着白眉蛇左右前后的晃荡,好心好意的提醒道:“像你们这些水里的妖怪,哪样术式不是我母亲大人创出的。你呀,看来真实骄傲过了头呢。”
蛇丹被拿,自己又被擒,白眉蛇仍无一点惧意,凶唳的吐着信子。
“哎呀,挺厉害的啊,丧家之犬还敢这么无礼。”梅零落捏着蛇尾,手腕反转,一圈一圈的甩着白眉蛇,问道:“小蛇蛇,降是不降?”
“呲咝咝。”
“啪!”
梅零落松开手,白眉蛇飞出去,直接贴上石壁,清脆的响声过后,白眉蛇从石壁上直直的滑下来,又是“啪”的一声,贴上地面。
辟水猪猪头仍然低垂着,心里却是再舒服也没有了,心想女主人果然厉害。这条蠢蛇也是活该,也不看看自己面前的是谁,这么横可不是活活找罪受嘛。
蛇躯蜿蜒,白眉蛇一寸一寸的爬到梅零落脚前,艰难的抬起舌头。
“呲咝咝。”
“哎呀,”梅零落细眉一挑,说道:“你降都降了,口气还这么硬,找打不是?”
“呲咝咝.”
白眉蛇认为自己说的很有道理,我打不过你降了是不错,可现在你有求于我,我口气强硬点怎么了?
梅零落将蛇丹还给它,没好气的道:“我懒得跟你胡搅蛮缠。听好了小蛇蛇,跟你手底下那些徒子徒孙交待好了,从今天起,都天山全面封锁,但凡有修士来,能杀的杀,能拦的拦,打不过吓走也成。总之无论你用什么法子,不许一个修士进来。”
得了蛇丹,白眉蛇更加无所畏惧,也没说答应,也没说能不能做到,直接掉头,趾高气昂的走了,那副桀骜不驯的作派,仿佛它才是那个发号施令之人。
“嘿,这条蠢蛇。”梅零落手指着远去的白眉蛇,都有些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梅零落看看温顺跪倒的辟水猪,说道:“小猪猪,还是你好啊,哪像它们俩,一个蠢的不求上进,一个笨的没法上进。”一说到笨,梅零落还真有些担心了,将那么艰巨的任务交给笨狗,她还真有些担心了,于是说道:“小猪猪,你去都天山有人迹的地方找找大笨狗,看看它还活着没有。”
“呼噜噜。”
辟水猪退出山洞。
那场封禁灵力的墨雪已经过去数天,梅零落体内的水息灵力也积蓄了一小半,但若遇到本领大些的修士,这点灵力根本不够看。
梅零落将熟睡到人事不知的欧阳恺往里挤了挤,盘腿坐在青石床上,闭目调息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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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恺想来的时候,头一偏,就看见了坐在床沿上以手支颐发呆的梅零落的背影。而在洞口的日光里,蹲着鱼鳞怪、辟水猪,鱼鳞怪的大头上,还盘着一条长了白眉毛的青蛇。
揉揉发涩的眼睛,欧阳恺起身坐到梅零落身边,这才发现身上已然换了身干净的玄色衣袍,虽然样式朴素,而且浆洗的发白,但胜在干净。
“醒了?”
梅零落还在发呆,愁眉苦脸的问了一句。
欧阳恺轻轻活动着酸痛的禁锢,说道:“多谢你了。”
梅零落目光转到他玄色衣袍上,道:“这个啊,没什么的。”说着梅零落将头偎在他肩上,腻声道:“恺大哥啊,说不得往后咱俩就要相依为命了,你这么客气怪教人难为情的。你呀,还是叫我落落好些,就跟之前一样,啊。”
鱼鳞怪头上的白眉蛇脑袋一晃,眼珠里分明有很浓重的鄙夷。
“好的,落落。”
欧阳恺应着,忽然就想起来伤重的那些个日子里,记忆中坐在山洞口的日光下的背影、月光下的背影。
梅零落雀跃道:“啊,恺大哥,我给你介绍下,那条不听话的青蛇看见没,是条很罕见的白眉蛇,我新收的打手,很厉害的。”
“呲咝咝。”
蛇头一昂,心想厉害还用得着你说。
“嗯,果然不听话。”欧阳恺打量着洞口的三个活宝,笑着问道:“刚才想什么呢?”
梅零落小脑袋在他肩上摇啊摇,又一脸愁苦的道:“别提了。我啊,在给咱家三个小家伙起名字呢,可是想来想去没一个满意的。”
“很难吗?”欧阳恺用下巴点着洞口的三个家伙,说道:“鱼鳞怪就叫小鱼,辟水猪就叫小水,白眉蛇就叫小白,怎样,清新脱俗吧?”
梅零落嗤的一笑,拿手在他胸口捶打,道:“脱你个大头鬼啊。”依偎着捶打着说笑着,忽然梅零落就瞥见三个家伙异样的眼光,尤其是小白,一蛇嘴的嘲弄。梅零落一瞪眼,嗔道:“名字都起好啦,等什么呢。等菜呢?走开了啦。”
三个家伙一走,欧阳恺这才“哎呦”着握住梅零落不老实的手,一脸痛苦的叫个不停。
梅零落离开他肩,偏头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撇嘴道:“装的挺像的吗?哼,不想我挨着直说就是了。好稀罕嘛。”
“我刚才不说痛是怕教咱家三个打手笑话。哎呦,落落,真的很痛的。”
“真的假的?”
“真的是真的。”
“呸。我看是真的不能再假了。”梅零落没好气的拿起他左手,手指按在他经脉上,说道:“你好歹是百蛮山首席大弟子,就这么不经打?骗鬼呢你。”
不查看还好,一查看梅零落大是吃惊,不可置信的看着欧阳恺,声音缠斗着问道:“怎。。怎么会这样?”
查看之下,梅零落骇然发现,欧阳恺经脉内竟然无存一丝灵力!这么多天过去了,自己已然复原,何况是欧阳恺?即便是最无资质的修士,遇到这般情况也绝不会没有一丝灵力。
灵力无存,只会有一个结果——道消身陨!
梅零落细细打量着欧阳恺,除了脸上教人不安的苍白,眼珠布满的红血丝,身体并无大碍。
欧阳恺揉着胸口道:“看你大惊小怪的,这是‘大炎昆冈’后引发的病症,再正常不过啦。嘿,吓死你得了。”
“混蛋,人家担心你,你还取笑人家。你个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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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尾湖下一处礁石水洞内,白眉蛇盘在石座上,高高在上,居高临下,看着下面处之泰然的辟水猪、惶惶不安的鱼鳞怪,一蛇脸的凶相、不善。
“笨狗,说,梅零落知道我的存在,是不是你供出来的?”
鱼鳞怪一个激灵,讨好道:“哪有。您借我一万个胆子,小妖也不敢吐露关于您行藏的一个字呀。”
辟水猪叼起一块肥美蚌肉嚼着,好整以暇的道:“主子是什么样的人,咱们的气息岂能瞒得住。”
“哼。”
白眉蛇冷冷一哼,却也是无话可对。一想到“小白”这个名字就没来由的气恼,再一想到梅零落将自己居住的“大鱼湖”强行该成“鱼尾湖”,更是直欲发狂。
蛇尾拍打着石座,“啪啪啪啪”,声音越来越响,鱼鳞怪狗头则越来越低,面前虽有鲜肥美味,嘴里虽然涎水止都止不住,它却不敢吃上一吃。
“大笨狗,我来问你,你住的地方叫什么啊?”
冷冷的杀气凛然的声音响起,鱼鳞怪一个哆嗦,眼珠一转,抬头赔笑道:“小。。小鱼尾湖?”
“什么小小鱼尾湖,就叫小鱼尾湖好啦。”
鱼鳞怪狗头点个不停,道:“啊哈,好名字,多谢白大人赐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