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公主传来新消息,黄太监暗布天罗网。
天亮了,一轮红日在冉冉升起,又是炎热的一天。
董小姐坐在梳妆台前,慢慢的捋着头发。
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她一改过去的天真和人性,更加成熟起来。
“妹妹起的真早,怎么不多睡会儿?”柳姐姐推门进来。
“最近老是睡不好,昨夜也是一夜无眠。既然没有睡意就起得早了,怎么姐姐也起这么早?”
“姐姐平时练功起早惯了,无论多累,夜里多晚睡,第二天都会早起。”柳姐姐回答。
“这倒是个好习惯,我可没有姐姐这种毅力。以前我总是太阳都升得好高了才起,要不是心里有事,断不会起那么早的。”
柳青萍走到她的身边,为她盘着发髻:
“妹妹心里还在担忧长空大哥的是吧?”
“我近来心中很是不安,眼皮跳得厉害。我真担心再发生什么事情,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情,真是让我害怕极了,晚上都会做噩梦。”
“妹妹尽管放宽心吧,有我和潇湘哥哥帮忙,长空大哥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妹妹切不要过度担心,这样反而不好。”柳青萍劝她。
二人正在说话,潇湘子突然出现在门口。
他神色黯然,手里握着一张纸条,担忧的说:
“小公主有消息了,只是不太乐观。”
“怎么不太乐观?她到底说什么了?是不是那件事情?”柳青萍赶紧问话。
“潇湘哥哥不要怕我担忧,不管是什么消息我都能接受的。”
潇湘子把纸条放在桌上,轻轻说着:
“小公主说皇上受黄太监的蒙蔽已深,皇上心意已决,没有回旋的余地。小公主在宫中四处奔走,甚至连老太后都出面了,事情还是没有办好。小公主说她很抱歉没有把事情办好,过几日会亲自前来道歉。”
“这点我早已预料到了,本来小公主入宫求情,也只是抱着一线希望。黄太监老谋深算,她怎么能够斗得过呢。”柳青萍淡淡的说。
“如此说来长空哥哥不是没有希望了?”董小姐眼里涌出泪水来。
“妹妹不必担心,我和青萍就是粉身碎骨也要救出长空大哥。现在何将军已经答应和我们一起行动了,何将军的大批手下已经到了洛阳。只要我们一起举事,救出长空大哥不是难事。”潇湘子赶紧劝慰她。
“多谢哥哥姐姐,你们的情义真是令妹妹终生难忘!妹妹真是没用,不能亲自去救长空哥哥。”董小姐说着心中悲伤不已。
“妹妹不要胡思乱想了,妹妹哪里没用,天下间能有几人比得上妹妹啊。等我和潇湘子哥哥救出长空大哥,让你们成亲,来年生个大胖小子,到那时你可别忘了姐姐我们哦?”柳青萍道。
董小姐扑哧一笑,脸上绯红一片:
“姐姐又说笑了,真是的!”
“小公主说长空大哥处斩的日子将在农祭之后,也就是后天。为了以防万一,她晚上会派人来将董妹妹接到庄园去。她还让我们提前准备,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羽林卫最近调动频繁,似乎将有大的举动。”潇湘子叮嘱。
“小公主真是考虑周到,她真是个难得的好人。”柳青萍赞叹。
“两位哥哥姐姐,一定要小心行事。如果事情实在没有办法,就要平安回来,妹妹会一直等着你们的。”
“妹妹放心吧,有姐姐在,一切都没问题。”
小公主果然在傍晚时分派来了一顶轿子将董小姐接走了,潇湘子和柳青萍各自分头行事,为营救长空无忌做最后的准备。
“混账!真是欺人太甚!咱家为报我大汉江山,忍辱负重三十余年,受尽世人诟骂和指责,没想到今日却换来这么个结果!什么兔死狗烹,过河拆桥!竟然都弄到咱家的头上来了!”
黄太监将一个白瓷茶碗狠狠摔在地上,怒火中烧。
那白瓷的茶碗瞬间被摔得粉碎,褐色的茶叶和茶水流了满地。
站在他身边的一群丫鬟和太监都吓得面无人色,躲在一边不敢说话。
“哼!现在都嫌弃我了?都烦我了?都想撵我走了?对,你们现在高高在上,想撵谁就撵谁。我这个下贱的奴才,自然想怎么欺负就怎么欺负,谁叫我是奴才呢。可是当初要不是这个下贱的奴才,你们能有今天吗?你们能有这么快活吗?”
“当初是谁大半夜跑到我屋里求我的?当初是谁口口声声保证我日后的生活的?现在见我没用了就想撵我走?没门!别人不知道我可是一清二楚,你的那点事情我了如指掌。不要把我逼急了,大不了大家一起同归于尽。我这条老命早活腻了,可是你们的大好江山将会成为你们的陪葬,你也将遗臭万年!哈哈哈,哈哈哈!”黄太监像一个发了疯的人,他自言自语,又哭又笑。
那些早就吓得面无人色的丫鬟和太监们,更是连大气也不敢出了,不过事情很快有了转机。
一个将军模样的大汉走进屋来,倒头便拜。
“总管大人,末将有重要事情禀报!”
“别叫我大人!我现在什么也不是,只是一个被人忘记的奴才!”黄太监怒气未消的说道。
“大人是怎么了?末将不明白。”大汉说道。
黄太监往台下望去,见手下大将敖鹰跪在地上,便缓缓说道:
“敖将军有所不知,皇上已经免去了咱家的总管一职。现在你面前的只是一个老太监而已。”
“皇上怎么会这样对待大人!这真是不公!”汉子说道。
“皇上道是没什么,他也是身不由己。此事定然是小公主唆使老太后所为,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片子还真有两下子啊”黄太监道。
“大人现在已经去职,那我们接下来该如何是好?眼下情况紧急,最是关键时候。”汉子担忧道。
“这个你尽管放心,交待你的事情尽管去做。我这里会应付,不出几日皇上便会亲自来找咱家。对了,现在外边情况怎么样了?”黄太监问道。
“回禀大人,末将此来正是为了此事!”汉子赶紧说道。
“你且说来!”
汉子匆匆走到黄太监身旁,附耳低声细语起来。
“好!就这么办!一定要切记,不要鲁莽行事,要掌握好最佳时机!”
汉子微笑着点头答应。
长空无忌斩西市,潇湘子满腹疑云。
三日转眼匆匆而过,洛阳城依旧滴雨未下,炎热无比。
与往日不同,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
西市今日关闭市集,清除一切商业活动。沿街各处都站满了威武的士兵,五步一岗,十步一哨,森严无比。
一队羽林卫骑兵缓缓从宫城中走来,骑兵的身后紧跟着一队步兵。这队人马都披甲带戈,旗帜鲜明,威风无比。
在他们的身后紧跟着一辆囚车,囚车里关押着即将要处死的犯人。犯人双脚双手都被铐着,完全失去了自由。他头发凌乱,看不清面目。
囚车的后面又是一队步兵紧紧护卫,弓箭手和盾牌兵走在最后,跟着前方的大部队走去。
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因为今日是长空无忌处斩的日子。
街道两边站满了前来围观的人群,不少人看着囚车缓缓走去,心中升起一阵悲悯。
“真是世道不古,人心无望。忠臣受诛,奸恶横行。”不少百姓纷纷议论道。
当年这位将军力挽狂澜,血战匈奴十万铁骑与洛阳城下,救得洛阳数百万人性命。如今却遭奸人所害,惨死在自己人的手里,真是让人悲叹不已。
不少百姓焚香跪拜,哭送将军。这一幕让人心中感动,情不自禁。
囚车里的将军站在烈日的灼烧之下,没有一点反应,他似乎没有看见百姓对他的挂怀,对死亡没有一点点害怕。
羽林卫骑兵在前面驱赶着人群,清除道路。不少百姓横在街心,要求释放忠臣。羽林卫骑兵飞奔而过,绝不留情。众人害怕,只得站着目送将军而去。
行刑的地点就在西市,当初准备在午门。可是后来黄太监认为,选择在人口众多的西市,更能让天下人感受到皇帝的龙威。其实,他是另有图谋。昏庸的皇帝不加思索,便满口答应,于是长空无忌便被押往西市斩首。
潇湘子和他的兄弟们挤在人群之中,跟着囚车往前面涌去。他必须时时盯着囚车的一举一动,黄太监老奸巨猾,定然会有所准备。
西市里的所有街道、店铺都埋伏了他们的人。高阳率领着一队人马守在西市里,两股人马会合后便相机而动。
押运囚车的卫队缓缓向前走去,羽林卫的银白色盔甲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刀枪旗帜随风摆动。
这条人马的长龙向西市奔去,一路上观者如云,场面悲壮。
“奇怪!这是怎么回事?”潇湘子戴着一顶草帽,袖中藏着扇子,轻声说道。
“怎么了大哥?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不对?”那个满脸胡子的汉子问道。
“这队人马人数不少,可是却没有一个大将在里面。黄太监老奸巨猾,他不会就犯这种低级错误的。如此松懈的防守,难道不是给劫法场的人方便吗?”潇湘子道。
“听大哥这么说,确实是这样啊。这队人马显然没有当日在胡同里那队精壮,是不是羽林卫都吓怕了,不敢派人出来了?”
“不会,这里面肯定有问题。我们还是小心点好,派个兄弟去告诉高阳让他不要鲁莽,先看看情况再说。”潇湘子叮嘱道。
汉子赶紧找来一个手下,交待了此事。
潇湘子挤到囚车旁边,他紧紧的盯着囚车里的犯人。他一定要确保这人是长空无忌,也好先让他安心。
可是他怎么看也没能让他看到长空无忌的脸,犯人在烈日的暴晒下似乎已经昏厥过去。他的头低垂着,头发凌乱不堪的盖住了整张脸。
无论潇湘子怎么努力,他还是没能看清囚犯的真实面目。
他的心里升起一种不安的感觉,如果囚车里的人不是长空无忌,那该怎么办?
他开始担心起来,如果这是一个假的。那自己的努力将会白费不说,长空无忌也难逃此劫了。
“好在提前准备了第二方案,不然真的不堪设想!”潇湘子在心中暗暗道。
囚车在缓缓的前行,目的地已经不远。潇湘子看着围观的人群,看着森严的守卫,心中陷入了沉思。
处决的场地选在了西市的一个空地上,这里两边开阔,却只有一条狭窄的道路可以进出。空地上早已搭好了一座简易的临时平台,那是监斩官所坐的位置。
场地四周都围满了士兵,羽林卫骑兵围成一个半圈,把刑台围在中心。骑兵的前面是一队盾牌兵,盾牌兵的身后是一队弓箭兵,然后才是羽林卫骑兵。在场地的其他地方,还站满了不少管制道路房屋的士兵。
潇湘子一见这阵容,便觉像一个罗网陷井。
高阳的人马在空场地的外围,只要内层里发生战斗,他们就负责截住援军,为内层争取时间。击败援军之后,他们还要赶紧前来支援。
潇湘子和他的兄弟数十号人马,化妆成老百姓的模样,混杂在人群中。他们要面对人数多于自己数倍的敌人,只要他们坚持一个时辰。等高阳的援军到来,他们就胜利了。
监斩官是一个胆小怕死的文官,这家伙脑满肠肥,浑身像一个圆球。他坐在监斩位上,把长空无忌的罪状念了一遍,立刻引起台下的声讨。
他害怕引起民愤,发生乱子,所以不得不草草了结此事。
两个士兵打开囚车,将囚犯押了下来。囚犯浑身无力,几乎是被二人拖着走到了法场的中央。
潇湘子看着眼里,痛在心上,恨不得马上冲上去救下长空无忌。
囚犯押在刑场的中央,身上背着死牌。刽子手早已等候在身边,大刀雪亮,寒光闪闪。
潇湘子见手下众人脸色严峻,手握刀把,准备动手。他赶紧向众人使了一个眼色,众人会意,悄悄把手藏了回去。
囚犯昏昏沉沉,头脑仍旧低垂着。潇湘子仍然没有看清他的样子,他心中犹豫着,不知该如何是好。
他担心这个囚犯不是长空无忌,让兄弟们白白牺牲。但他又害怕如果自己判断错误,就会让长空无忌惨死,这更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他的心矛盾极了,他在心里暗暗的骂着黄太监,这老奸巨猾的阉货!
西市变,潇湘赴难。
陷空城,义士绝境。
刽子手举起雪亮的大刀,冲着犯人说道:“朋友,多有得罪了,一路走好!”
话音刚落,那柄大刀便飞快的向犯人头上砍去。
潇湘子不敢再犹豫,无论这个人是不是长空无忌。他都要试一试,不然他会为此悔恨终生。
只见他从袖中摸出扇子,往刽子手的方向扇去。
扇子中藏着一枚飞镖,那飞镖夹杂着呼呼风声飞去,正好击中了刽子手的手臂。
那汉子手一抖,大刀哐啷一声掉落地上。
这一幕发生得极快,转眼之间台下一片混乱。
潇湘子救下了犯人,却也暴露了自己。
台上的盾牌兵紧紧往后靠,形成一个坚不可摧的堡垒。步兵和骑兵也开始调整队形,准备随时冲杀出去。
站在场外负责警戒的步兵,开始挥舞着大刀向潇湘子扑来。
潇湘子早已料到会有这一幕,他挥舞起扇子向扑来的人冲去。他的那些手下也纷纷亮出兵器,大喊着往刑台上冲。
一场混战开始了,围观的群众早已吓得失魂落魄,四处逃窜。
刀剑声和人声,喊声混杂成一片。宽阔的场地顿时变成血腥的战场。
潇湘子和手下人数毕竟有限,他们的主要目的是争取时间。于是他不得不放过那些虾兵蟹将,直取刑台上的士兵。
潇湘子挥舞起扇子连路冲杀,往刑台上冲来,在他的脚下倒下了一片尸体。鲜血和哭喊声顿时充斥着整个刑场。
他顾不得这么多,连杀几个步兵之后。终于冲到了盾牌兵的前边,这群士兵似乎也看清了他的目的。紧紧的收拢盾牌,围合成一道铁墙。潇湘子几次冲撞,始终没能突破。
这时,盾牌中让开一条路来。一队骑兵从里面冲了出来,潇湘子心中大惊。赶紧闪到一边,避过马匹的践踏。
圆圈中的羽林卫骑兵见阵外步兵死伤无数,难以抵挡终于忍不住冲了出来。
潇湘子见有机可趁,便向那一队骑兵杀去。
他把扇子别在腰间,捡起一杆掉落在地上的长枪,奋力向前扔去。
那枪正中一个羽林卫的身体,他在马上歪斜了几下,便一头栽下马来。潇湘子趁骑兵们惊慌之际,飞身越上马匹,捡起长枪往前冲去。
他挥舞着手中的长枪,连挑落了几个骑兵。剩下的骑兵都吓破了胆,赶紧撤马往回赶。潇湘子见骑兵阵容大乱,一路冲杀过去,连挑数人。
一时间鲜血飞舞,马声咻咻,刀光剑影闪个不停。
那群冲出来的骑兵正往回赶,却被潇湘子一路追杀,死伤不少。其余的正惊慌失措的往那条退路赶回去。潇湘子快马加鞭,他要赶在盾牌重新关合之前冲进去。这样才将阵容打乱,救出长空无忌。
他一路冲杀,在他的枪下,不断的有人倒下去。最后他狠狠在马肚子上打了一下,那马咆哮着冲进了半圆形的阵中。
那群盾牌兵正要关合道路,却不想被一阵猛烈的力度冲垮。潇湘子骑着马冲进了阵中,不少盾牌兵被马撞得头破血流,倒地而死。
潇湘子冲进了阵中,这时他才发现,他预想的士兵们四处溃散的局面没有出现。这些士兵很快镇静下来,将后路堵死。潇湘子陷入了重重包围之中。
那些在阵外拼杀的兄弟们见潇湘子被困阵中,赶紧抽身前来搭救。
他们挥舞着大刀用力向盾牌砍去,却丝毫没有作用。那些铁制的盾牌像一堵厚厚的墙,丝毫没有破绽。
看到蜂拥而至的人冲向阵地,阵中的弓箭手开始放起箭来。
这些弓箭手躲在盾牌的后面,奋力的向外射箭。潇湘子手下不少人躲闪不及,倒在了血泊之中。
阵外的兄弟们好不容易杀近了盾牌的边上,却很快又被箭雨射退回来。
众人满心愤怒,心中焦急万分。
潇湘子冲进阵中,一排长枪兵向他扑来。他赶紧跳下马背,闪在一边。那些锋利的枪尖刺穿马的前胸,鲜血向洪水一般喷涌而来。潇湘子趁势一枪挥去,那几个士兵便倒了下去。他连刺几个士兵,左右冲突,却始终冲不出去。大群的长枪兵围在他的身边,背后还有不少骑兵在伺机偷袭。他知道自己已经陷入了重重包围,他有点后悔自己的冲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