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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嫁衣

李维生研发的基因源码,其实并非真实意义的生命体基因源码;确切而言,乃是解开生命体进化道路上,束缚基因源码的钥匙。

如其所言,物种经历无尽岁月的繁衍进化,已潜移默化中选择出利于自身进化的方向。物种之间选择不尽相同,孰强孰弱,难以说清。

根据他的研究推断,一旦作出选择,就意味着局限了进化之路,越到后期,这种局限性越明显,离宇宙终极奥秘越是遥远。

正如开天辟地之初,诞生出诸多神祇,正是因其处在进化之初,进化之路所受限制极少,最接近于天地本源,更易于领悟大道。时过境迁,诸神争雄的盛世过去之后,天地间再难诞生出新的神灵。如此种种,无形之中似已印证了他的推想。

以此为基点,李维生致力于研制解除束缚基因源码的钥匙,使基因源码复归到接近神甚至超过神的原始状态!

他的研究几乎成功了……

若非宇宙大破灭突至,他或许早已成功。注入刑战体内的灰色物质,经过李维生数万年苦心经营,终于离功成差一步之距。

大破灭前夕,他的研究成果唯具雏形,大劫突至,差点胎死腹中!换言之,他的研究只能算作半成品,需要汲取足够的生命本源力量才能激活。

数万载下来,它已汲取了二十二人的生命本源力量,据李维生观察,只需再汲取一人的生命本源即可彻底激活,破茧化蝶、臻至圆满。

到那时,李维生再将圆满的成品,从刑战身体中摄取出来,注入自己身体中,解开身体中束缚基因源码的枷锁,与基因源码融合,释放无尽潜能!

这个过程如果完成,刑战的结局自然是灭亡,成为李维生完成生命蜕变的垫脚石,一个牺牲品……

对于这些,刑战无从知晓,他的命运似已注定、无力改变。

※※※※

刑战的命能飞速流逝,生命迹象愈加微弱,无边无际的痛楚依然在折磨着、摧残着他模糊的意识。

两座水晶舱之间的转换仪已悄然开启,可以清晰地看到,原本注射到刑战体内的灰色物质,沿着原有的轨迹,通过输送管回流。

回流的灰色物质与之前相比,状态迥异,散发着莹莹光泽,溢散出一种强大的生机。种种迹象表明,它似乎已经历过蜕变,被激活至圆满状态。

灰色物质经过转化仪,流向连接在李维生身体上的输送管,被注射到李维生的身体之中。

当灰色物质注入到李维生身体的刹那,李维生的反应与刑战之前相似,身体剧烈颤动起来。破而后立,“破”的过程所经历的痛苦,甚至让灵魂为之颤悚!

随着时间流逝,从刑战体内回流的灰色物质越来越多,刑战的身体从生机勃勃之态,迅速老化,肌肤干瘪,黑发转白!反之,李维生的躯体随着灰色物质注入的增加,变得晶莹润泽,身体迅速蜕变,趋于完美!

一切似乎已成定局……

“爹,您为什么总是望着月亮啊?”两三岁大的刑战,还是一个小不点,坐在刑林大腿上,稚声稚气,天真问到。

刑林摸了摸刑战的脑袋,沉默少顷后,喃喃道,“我望的其实是一个人……”

“是谁呢?”刑战大眼闪动,充满疑惑。

“你还小,以后会明白的……”刑林凝视着刑战肉嘟嘟的脸颊,似乎看到了另一个人的影子。

“哦……”刑战懵懂点头,心中则期望着快些长大,能够明白父亲所想。

不知何时,刑战沉沉睡去,躺在刑林宽阔的胸膛,无比踏实。

…………

“爹,刑峰将我捉到的牵牛抢走了,还和刑远他们一起欺负我……”三四岁大的刑战挂着泪痕,对着刑林高大的身影,委屈道。

刑林听闻刑战的哭诉,并未如刑战期望的那样,安慰他,帮他出气,而是面无表情的望着刑战,良久后神色冷漠道,“那又如何?”

“我……我……”刑战被呛得不知该说什么,眼中噙泪,想放怀大哭。

“这是你的事,由你自己解决。这是第一次,我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以后遇到这种事,别找我!”刑林声色俱厉,将刑战唬得忘记了哭泣。

冷漠吧?绝情吗?他是我的父亲吗?那个慈祥和蔼的父亲,为何会判若两人?

至此以后,刑战即使被族人欺负得遍体鳞伤,再也没有哭过,也再未向刑林求助,只是默默承受着一切。

他没有怀疑父亲对他好不好,他知道:父亲一定是为他好!

常年累月,磨砺出他坚韧不屈的顽强心性!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种心性的逐渐转变,刑林看在眼中,暗自欣慰。

…………

刑战六岁那天,在族中的战血测验中落寞收场,最终被勒令离开战族。

当晚,刑林对他讲了很多话……

“你的娘亲……复姓,公孙;名,静月……全名——公孙静月!”他第一次得知关于母亲的消息和自己的身世,心底久远的疑惑有了答案。

后来,刑林为他闯狂战堂,结局是被封困百年。

再后来,六岁的他,背负着将父亲解困、家人团聚的执念,离开成长六年的土壤。

“命运由上天注定,还是由自己把握,只在一念间……”这句话,一直萦绕在刑战的脑海,烙印心间!

…………

记忆的片段一一闪过,父亲刚毅的面颊,母亲模糊的身影,是他执念的凝聚!

今生今世,吾之命运,由吾主宰!不敬天,不敬地,无可阻挡!

刑战堪堪寂灭的意念,因其不屈的意志,刹那凝实清晰!干瘪老化、死气沉沉的身体,本处于无意识中,突然,他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接着,他褶皱的眼帘陡然睁开!目中灰暗,却迸发出前所未有的炽盛光芒!与其死气沉沉的生命机能,生成鲜明对比!

就在其双目睁开的瞬间,那些回流出去的灰色物质,恰好止在身体与输送管之间的衔接处!距离死亡已不是一线之隔,而是一点之悬!

输送管中,流向李维生的灰色物质停顿下来。短暂的僵持之后,散发着莹润光芒的灰色物质缓缓地流回刑战身体之中。刑战失去的命能,缓慢回归到身体之中,死气沉沉的身体,渐渐恢复生机。

李维生震惊发觉生命将完成的刹那,却遽然停滞!并且生机开始沿着输送管缓缓流逝而去,李维生陡然从无意识状态惊醒过来。锁住身躯的机关镣铐自动弹开,李维生猛然从营养舱中坐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在输送管与刑战的营养舱之间逡巡着。

“不可能!……转化仪停止运作!”李维生发出一声怒吼,疾声命令道。

然而,只听命于李维生一人的飞船智能系统却为作出任何回应!灰色物质依旧源源不绝的从李维生身体中流回刑战体内!

李维生陷入疯狂之中,奋力地撕扯着插入身体的金属针头,然而,他惊讶的发现,根本无法撼动分毫,一切挣扎都徒劳无功!

流出李维生身体的灰色物质已超过一半,李维生在这种大起大落之中,几欲崩溃!

“砰、砰……”“咔、咔……”

一连串爆碎声响,将李维生从极度惊惶中拉了回来。李维生眼中重新燃起希望神色,连接在他与刑战之间的输送管此时全部爆碎,化为虚无!

灰色物质不再局限于输送管中,组成无数条细小的灰色线条,悬浮与刑战与李维生之间。李维生与刑战的身体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主导,从各自营养舱中悬浮起来,隔着两米距离,面对面悬在半空。

李维生清晰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身体无法动弹。而刑战虽然眸光慑人,却似吾仍处在无意识的游离状态。

下一刻,李维生几乎彻底陷入癫狂,因为他感觉到,他的生命本源正被渐渐抽离!汇入灰色物质之中,流向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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