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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墨西哥:不要太相信奇迹

墨西哥有可能在拉美经济发展中一枝独秀,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它必须改变其社会生活中腐败和低效率的传统,否则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会自己得以圆满解决的“奇迹综合征”会永远困扰这个国家。

当我的汽车沿着墨西哥西海岸的一条笔直公路行驶时,一件在3年的旅行中很少见的事情发生了——我的车没有油了。幸运的是,我经常带着一个装满备用燃料的便携油桶,因为我知道,在像非洲沙漠或荒无人烟的西伯利亚这样的偏远地区,备用燃料是必需的。我没有想到会在墨西哥——世界第7大产油国用到它。可是我的确在哪里都找不到加油站。沿着这条公路,你会在路边发现好几个正在挠头的倒霉司机,我很想知道他们最后是如何摆脱困境的。不过这种情况其实是情有可原的,因为墨西哥在连续几年从原油行业中获得巨大的利润以后,自己的石油就快要被开采光了。

在1994年和1995年的比索危机和银行信用危机之后,墨西哥领导人承诺改变该国腐败而低效的统治方法,把墨西哥重建成一个现代化的、有竞争力的国家。最初,他们的政策是有效的:通货膨胀率下降了,政府支出被控制住了,原来的国有巨型企业(比如铁路和航空公司)私有化了,为竞争大开方便之门。旨在打破墨西哥和美国之间经济边界的北美自由贸易协定(NAFTA)也签署了(我是贸易协定的忠实拥护者,坚信开放可以使一国的经济更加繁荣)。NAFTA已经给墨西哥带来了10万多个新的就业机会。最近欧盟、以色列和其他拉美国家之间也签订了新的贸易协议。

一个崭新的墨西哥也吸引了国际投资者的目光。从1990年到1994年,年均外国直接投资只有54亿美元,而到了2000年,这一数字猛增到130亿美元。在石油价格走势强劲和美国经济持续增长的有利条件下,墨西哥成为拉美经济的领头羊,2000年GDP的增长率达到了6.9%。

墨西哥的政治形式也正在向良好的方向发展。在过去的几年里,一度由制度改革党控制的一党制政体已经瓦解了,现在政府由那些具有民主思想的官员控制。福克斯在1999年末的总统大选中获胜了,成为70多年以来的第一个反对党总统。福克斯头脑清醒、敢作敢为,是墨西哥政坛上几十年难得一见的领导人。他的政治才能和人格魅力使其在墨西哥和其重要邻居——美国和加拿大之间游刃有余。

不幸的是,福克斯上任的时机不好,恰逢美国经济低迷,对墨西哥商品,尤其是电子元器件、纺织品、化学产品和汽车等商品的需求都下降了。由于墨西哥对美国的出口占其全部出口额的90%,这一影响是十分巨大的。自“9·11”恐怖袭击以来,大约有40万名墨西哥工人被解雇了,墨西哥GDP的增长也放慢了。这些当然不是福克斯的错,但是他不得不对此负责。

在这个国家的各个地方,我都发现存在着腐败和低效率。基础设施建设中也存在问题。1990年以后才建成的新的公路系统已经需要维修了,这使我断定,负责这项工程的那些人一定为了个人利益偷工减料了。高速公路收取的过路费比我们去过的任何其他国家都要高。邮政系统的效率也很低下,我在那里寄出的一打明信片到现在为止一张也没有收到。

很少有人为国内很高的贫困率感到担忧,大家都相信这些状况迟早会改善的,也许就在明天。我认为他们得了很重的“奇迹综合征”。

我更大的担忧是这个国家的国有采油厂,也就是大家都知道的墨西哥石油公司(Pemex)。它是墨西哥的支柱企业,其收入占联邦政府总收入的38%,而它生产的石油有80%运到了美国。由一些腐败的政府官员来管理企业导致了效率低下,管理者的实际收入远高于账面工资。Pemex雇用了大约13.7万名工人,每天的原油产量是300万桶,而类似的产量在委内瑞拉只需要雇一半的工人。墨西哥的加油站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加油站不是建在市场需要的地点,而是政府指定的地点。显然,原油和汽油企业早就应该私有化了。福克斯本人也曾试图这么做,但是徒劳无功。因为在墨西哥,石油行业的生产经营权是在20世纪30年代才从外国投资者手中夺回来的,所以很多人认为它就应该是国有的。最近福克斯提出派4个有经验的管理人员进入Pemex的董事会,但是这一提案很快就被墨西哥国会否定了。

近年来石油价格的上涨可以算是一个好消息,较高的油价支持了偏远地区的经济发展,促进了这些地区的繁荣。在墨西哥首都墨西哥城的大街上,我看到餐馆里人满为患。专门出售流行服饰的那些小店里的商品虽然价格昂贵,却不乏问津者。在东南部地区的观光胜地尤卡坦半岛也是如此。不过当我在旅馆登记住宿的时候,还是不得不在信用卡收据上签了名,虽然有很多人曾经尝试逃掉住宿费用。

不幸的是,墨西哥的石油就快要开采完了,从1990年到2000年底,已探明的石油储量从520亿桶下降到了260亿桶。政府在发现储量大幅下降以后并没有采取必要的措施,几乎没有探测和开采新的油田。阿拉伯联合酋长国的阿布扎比也是产油国,其石油储量下降得也很快。但是那里的人口很少,所以剩下的储量足以维持其居民未来100年的生活。墨西哥,这个人口超过1亿的国家就没有这么好的运气了。

我对石油市场的前景是看好的,但是即使是石油市场的持续牛市也挽救不了墨西哥,因为那里的石油储量已经明显下降了。最近几届政府不仅没有充分重视对石油储量的探测和开发,也没有在扩张炼油厂上面做过什么努力,即使做了,力度也不够。实际上,墨西哥的大部分精炼产品都要进口,包括汽油和燃料油。原油价格上升可能会使Pemex感到高兴,但是消费者却倒霉了。根据专家的预测,到2010年末,墨西哥全国消费的汽油将有近1/4不得不依赖进口。

现在看起来只有美国设法走出经济衰退,才能帮助墨西哥解决经济停滞不前的问题。可是不要忘了,把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在其他国家的兴衰上是无法使一个国家真正走出困境的。

从一个观光者的角度看,墨西哥还是很值得一去的。我游览的尤卡坦半岛旅游业十分兴旺。原来那里不过是一片灌木丛,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一大片优良海滩了。这使我想起了20世纪20年代的美国迈阿密州,不得不佩服当时人们的远见。

在墨西哥东南部城市柏布拉,我们看到原来的那个军事要塞现在已经变成一个漂亮、繁荣的大都市了。那里的圣多明戈教堂是我在旅途中看到过的最特别的景点之一。在墨西哥,我们发现了很多令人难以置信的建筑、历史、文化(无论是新的还是旧的)和市场,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看起来没人愿意开发这些资源。

我们本来想去游览一下铜谷——墨西哥北部地区20多个连绵不断的峡谷,占地2万多平方英里,比美国的大峡谷大4倍,但是最后未能如愿。因为我们用900美元雇用的向导一直没有带我们去那里,我想这大概也是我们“奇迹综合征”的另一个例子吧。

墨西哥有可能在拉美经济发展中一枝独秀,但是要做到这一点,它必须改变其社会生活中腐败和低效率的传统,否则坚信车到山前必有路,事情总会自己得以圆满解决的“奇迹综合征”会永远困扰这个国家。

石油在过去帮助他们解决了很多问题,但是随着储量的下降,石油再也不能充当救世主的角色了。实际上,如果每个人都等待奇迹的出现,社会的不稳定性就会增强。所以,有时出现奇迹不一定总是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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