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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女生回答,是的。

男生说,对,那我们也是祖国的财产。对不对。

女生说,对的。

男生接着说,你再说,是祖国的财产重要,还是学校的财产重要?

女生沉默了会说,神经病,非要割断吗,直接两人往外拉着栏杆,他不就出来了嘛。这栏杆又不结实。

陈延年和石强在镇上的小学读了两年,尔后搬到了另一个名叫城市的地方。读完了小学,初中,夏木便是石强和陈延年在那里的小学认识的,三人从小到大都在一个学校读书。也不知在何时,时间就悄然无息的溜走,一年又一年,他们一起接触着新鲜的人,新鲜的事物,看着长大的地方从一个模样变成另一个模样。

直到高中,石强先后被几所学校开除,一直闲置在家。

而许飞,就是石强初中在外面认识的比自己大几岁的无业游民。

十几年前这个城市的样子还在陈延年脑海里记忆犹新,历历在目。他们看着城市变化,城市看着他们长大。

而那个很久以前的充满回忆和美好的小镇他们再也没去过,一次也没有。陈延年现在想起来,心里十分酸楚,他是那么的怀念镇子和他的童年,那是他记忆里唯一美好的日子。

初中时陈延年问过石强为什么不回去。

那次石强想了很长时间后对他说道,延年,我不敢去那里了。知道为什么么?呵,可能它在我记忆里太美好了,真的太美好了。我现在做梦都满是那个小镇的情景,一大早就有卖油条的在叫,两角钱的老冰棒,拍不完的洋画。清澈的湖畔边的田地,还有那个高高烟筒,我现在肯定敢顺着爬上去了,爬到最顶上面后,告诉你烟筒里面是什么。我现在也终于知道那老头为什么不让我午夜看了,因为他放的是****。那座围墙,我现在轻轻一跃就过去了,根本不需要爬树。但这一切都改了怎么办?我不知道它们是否还在,我也怕它们已经不在了。我不愿再去见证,要是我看不到那个烟筒怎么办?我小时候发誓要爬上去的,我可不想永远当条狗。还有前面的枣树,也许早已经枯死了。所以我不想在去那个儿时记忆里最美好的地方。那在我心里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就像雅典娜一般。我爸回去过一次,他告诉我妈说煤渣路变成大马路了。我听到后立马就跑进房间,不敢继续听下去。呵呵,假如我选择去,选择去见证时,看到那些美好早已不复存在,看到那个小镇早已被所谓的建设和发展弄的面目全非,我怎么去接受呢?就像你儿时爱过的一个纯洁让你魂牵梦绕的女子,她在你心中有着不可抹灭的痕迹。十几年后,你鼓起勇气去找他,认出她后。她却告诉你说,她在做鸡。那该是怎样一种难以豁达的心情。就算你可以接受,那你怎么释怀?难道你会去照顾她的生意么?你还会去爱这个姑娘如同爱这个你生在的地方一样么?换做是我,我是不会这样做的,我一定选择假装不认识她,更不会去找他。让她活在记忆,至少那样我心里好过一点。至少我还可以认为她是纯洁干净的。而我儿时的小镇,我破坏过,嫌弃过,我依然爱。我儿时的姑娘,我没上过,糟蹋过。我也依然爱。你懂么?我已经很现实了,你看,现在是谁漂亮我追谁,谁有钱我攀谁,谁好上我上谁。这个世界没有什么不变的,不变的是最好的。最好的是过去,过去只能留在回忆。

听完后,陈延年早已惊诧到无言以对,哪怕石强说的在平淡,他仍然觉得悲伤和凄凉。

想到这时,石强的鼾声已经从微弱到强烈了,他开始感伤起来,才眨眼的片刻就已经这么大了。他从搬到城市的那刻起,就想着要回去,而这种想法在时间慢慢的前进和迁移下竟荡漾无存。这或许就是青春和生活,现在的美好可以让你忘记以前幸福快乐的时光。至少现在是美好的。陈延年这样想着。

天上还散布着繁密的星光,圆月在苍穹的中间悬挂着,摇摇欲坠。

第二天早上,压在石强枕头底下的闹钟传来沉闷的响声。陈延年开始以为是错觉,后来隐隐约约听到声音,起来一看时间,离上课还二十分钟。本想在贪睡一会,一想起班主任猥琐加狰狞的脸,吓的赶紧起来脸一抹口一冲脸就背着书包直奔学校。

在路中,陈延年看见双手空空的汪天成口里叼着根烟大摇大摆吊儿郎当的朝学校晃去,丝毫不怕迟到的样子。汪天成朝这边望来,两人目光相交时,汪天成极为不屑和鄙视的扫了自己一眼,陈延年心里也是不爽的暗骂。

汪天成是学校的头号混混人物,在学校秉着流氓第一、除了读书什么都做的原则到处惹是生非。在学校里呼朋引类,和大帮的坏学生群聚在一起。汪天成就是里面称孤道寡,以自己为首领的头目。所以里面的人都卑躬屈膝的奉承着汪天成,讨好着他。久了后,汪天成便越来越嚣张跋扈,整天无所事事,在学校东游西晃,不是调戏女孩就是找低年级同学的麻烦。

他们时常和学校外面的游手好闲以偷窃为生的新疆人来往,关系密切,新疆人也是罩着汪天成的主要力量。

我们很容易躲开迎面撞来的公牛,而极难闪避背后偷袭的蚊子。我们太难躲开那些玩阴的人或动物,陈延年觉得汪天成就是这样一只竟使损招的阴蚊子。

陈延年也是极度看汪天成不顺眼的,横看不爽,竖看不爽,就算倒着看也不爽,就像看大便一样,怎么看怎么都一副奸人贱人相,汪天成也是如此,但陈延年在学校里是一定斗不过汪天成的。

孔子说,每个流氓的背后往往有一个比他更流氓的人来罩着他。老子说,孔子言之有理。汪天成的老爸就是学校的校长,汪国。

这正是汪天成在学校为非作歹胡作非为但一直没有被开除的原因,汪天成的父母很早就离了婚,传说是汪天成的老爸在外面******。但很多人都觉得,二奶哪够啊,二十奶才差不多。因为汪天成从小就缺乏母爱,所以汪国一直很骄纵他儿子,汪天成就是流氓家族,而且他老爸还是一个有文化有地位的流氓,这的确是值得让人畏惧的。

陈延年心里一边暗骂,一边加快脚步向学校跑去。跑到拐角处时,忽然停住脚步,他看见前方有张崭新的红票子横躺在地上,陈延年迟疑了下。望了望旁边,发现并无人发觉,心中窃喜。

这年头能捡到一百块的几率太低了,比错进女厕所的几率还低。

这时陈延年忽然想起了《他的国》里面的主人公。他也觉得自己也是个干大事的人,不能贪小便宜,又起了放弃的念头。但后来又转念一想,一百块是个大数目啊,应该算大便宜,小便宜不能贪,大便宜还是可以贪的。

陈延年豁然开朗起来,准备俯身捡起,可刚下弯腰后面汪天成就从拐角处冲出来拿起钱塞进口袋朝学校奔去。

大失所望的陈延年扼腕长叹懊恼不已,心中难以平静。刚到手的鸭子竟然飞了,就好像一个女的在你面前脱光了衣服躺在床上,你还在羞涩的脱上衣时,后面直接来一个你讨厌的伙计掏出家伙迎上去了。感觉可想而知。

这仿似又回到《他的国》后面的一句:竟然义无反顾的贪了,但还是一如既往的没贪着。学校传来刺耳的铃声,陈延年拔脚像教室跑去。

撞开门时,刘老头已经坐在讲台上批阅作业了。

陈延年犹豫半天喊道,报告。

刘老头放下眼镜,愁眉锁眼的说道,你又迟到啊。

陈延年叫苦到,这不刚好么,哪迟到了?

刘老头加重语气说,还狡辩,都已经打铃了。

陈延年说,老师,我是在铃声未完毕之前赶在教室的,我和铃声是同时进行时,相当于赛跑,可以说我们相对静止和相对行动的,那我就没有迟到嘛。

刘老头站了起来吼到,还解释!班上都看到了,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说完,转头望向全班,同学得到老师发来的讯号后一起齐刷刷的点头,刘老头脸上展开得意的笑容再转头望向陈延年。

陈延年叹了一口气在下面小声嘀咕说,禽兽的眼睛是雪亮的。

这话被坐在前排靠门爱打小报告的班长听到,她立马站起来说,老师,陈延年说脏话。

刘老头问,什么话。

班长大声把话复述了一遍,班上立马像陈延年投来疾首蹙额的眼光,只有坐在后面的夏木突兀的哈哈大笑起来。

刘老头气急败坏的叫道,夏木,你给我滚出去站着。夏木收起笑声,尴尬的看着班主任笑了笑,向门外走去。

陈延年无奈的看着走像自己的夏木,又嘀咕一句:大傻冒。

班长立马警惕的扭头盯着陈延年,陈延年忙挥手和颜悦色解释道,不是说你,我说他。夏木从陈延年旁边经过,走出教室,站在走廊上。刘老头跟着说,陈延年,你也站着去。

陈延年转身,把班上们关上,侧脸对夏木说,骂你是禽兽还这么高兴。呵。

夏木说,去你的,看你一个人可怜,我是专门来陪你的,好心没好报。

陈延年和夏木相视一笑,站在走廊发起呆来。陈延年像对面望去,看到了正在背书的何畔。眼光久久停在何畔身上,陈延年心想,也许何畔是因为高三的压力过于紧张才疏忽冷漠自己的。

何畔手中转着笔抬起头看象前方,陈延年赶紧整理了一下,他不希望何畔无意望过来的时候,自己蓬头垢面像个疯子样的。谁知早自习下后何畔一眼都没有看过来,陈延年安慰自己说,也许是看了,只是自己没看到。

上午的课形如流水,陈延年看了一上午的书——无关于高考的书。

中午吃饭的时候,陈延年看见食堂里又有人抢着大傻祥碗里的肉,陈延年嚼着口里青菜,看着傻大祥。他觉得大傻祥来到这个世界上就像孤皱腐鼠一样,只能任人欺负。这让陈延年想起今天早上看的歌德的一篇短诗《迷娘的诗》中的一句话:你这可怜的孩子呀,他们又欺负你了么?唉。

陈延年一直叹着气,重复的说着“唉”字,直到饭吃完。

在此之前,陈延年曾经因傻大祥被记过一次过。那时陈延年还在读高二,在大课间和高三的学长踢球,傻大祥在旁边津津有味的看着,恰逢球出了界外。有个黄头发的高三喝令傻大翔去捡球,傻大祥不敢怠慢,站起转身就迈开步子跑到篮球场捡球。

由于体型肥大,粗壮肉多,傻大祥把球捡回来时,已经过了好几分钟。场上响起阵阵抱怨声,站在最前面的黄毛高三还没等傻大祥站稳,上去就是一脚。狠狠的骂道,你妈属乌龟啊!跑这么慢。说完又是一脚。

傻大祥下意识的往旁边躲了一下,让黄毛第二脚落了空。黄毛立马来了气,就像老子打儿子,儿子敢躲一样不爽。怒火燎胸的他瞄准目标,上前猛的一巴掌,铿锵有力,响彻全场。傻大祥捂着脸连忙后退好几米,双肩上耸,惊怕的看着黄毛。

这一看,让黄毛感觉就像是老子打了儿子,儿子不服气一般。余怒未息的黄毛朝傻大祥吼叫道,看你妈看啊。然后飞奔一脚上去。

还没飞上去,就被陈延年从背后踢飞出去。

《孙子兵法》的攻势篇写到,出其不意,攻其不备。陈延年充分发挥了这一点,可唯一不同的,陈延年是,出其不意,功其后背。

黄毛应声倒地,陈延年抓住时机上前坐在黄毛的身上,一巴掌打上去,声音比之前的更加响亮,浑厚清脆。他用手按住黄毛的头问,还敢不敢欺负他?

黄毛只在地上叫苦不迭并不做声,陈延年反手再一巴掌打上去,重复着刚刚的问题。黄毛刚准备反抗就被闻讯赶来的巡逻老师拉开来。

后来陈延年和黄毛相继被记了过。

受处分的还有傻大祥,学校说肇事者才是罪魁祸首,傻大祥便是始作俑者。

陈延年从那以后行为就变得收敛起来,他不想在自己未毕业就被开除了。虽然毕业对自己来说无关紧要,但想起就是觉得不爽。陈延年感觉这好比是怀孕一样,生出来的是怎样无所谓,但要胎儿还没生就死在腹中是件很难受的事情。

所以陈延年暂时还不想惹事,先平安的毕了业在说。每次看见傻大祥受欺负时,陈延年就在心里唱:路见不平一声吼啊,吼完继续往前走啊,我是一个打酱油的啊。

又是沉闷夏日里的午睡,有睡意的人尽情享受,没睡意的人心烦意乱。铃响之后,陈延年跑去厕所洗脸,走进去才发现厕所被正抽烟的汪天成一堆人弄的白雾缭绕,乌烟瘴气。陈延年吐了一口痰在尿池里,和汪天成相互打量了一下后,走进大便池抬头挺胸气宇轩昂的小便起来。

作为仇家就是该这样:即使你在做最生活中最低级下贱的事情时,也要显得气度非凡。

傻大祥从外面憨头憨脑的走进来,站在门口的汪天成伸手将其拦住。汪天成从口袋拿出一只烟,弯下腰,恭敬的递给傻大祥,试探的说,祥哥,抽只烟?

傻大祥连忙摆手,将脸上的肥肉挤成几团傻笑道,我不会我不会。

汪天成将烟往地上一仍,变得严肃起来,直起身来说,不给成哥这个面子?

旁边的人立即起哄,对呀,不给成哥这个面子?说完,用手拉扯傻大祥的衣领,戳揉他的头发。傻大祥没讲话,弯腰将烟捡起,往身上擦了擦。汪天成说,叼着。

傻大祥双手发颤的把烟叼在口中,一叼,汪天成就朝傻大祥肚子打了一拳说,叫你叼你就叼?我递的烟你也配叼,你妈的!

旁边的人陆续朝傻大祥身体各个部位攻击了一下,傻大祥手抬在胸口,不知道该是进是退。陈延年提起裤子,朝门外走去,经过门口时,陈延年有意无意的撞了一下汪天成旁边穿的花里胡哨的狗腿子,然后打开水龙头,在洗手池低头洗手,漫不经心的口里叫着,傻大祥,我的书你看完没,看完就给我,我要用了。

傻大祥和汪天成朝这边看来。陈延年继续低头洗着手说,快啊,等下要上课了。去你教室拿去。

傻大祥一楞,赶紧往门外跑着说,我现在去拿。

陈延年关掉水龙头,头也不回的像外走去。走出厕所时,陈延年余光看到汪天成投来豺狼似虎如刀如刃般的眼神。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陈延年站在楼梯等着何畔,两人一起离开学校走向前面的小吃城。陈延年习惯性的向她讲了今天发生的事。但何畔一路又是默默不语,面无表情。陈延年叹了一口气说喃喃道,你最近怎么了?干嘛老不讲话。

何畔扭头瞟了眼陈延年说,没怎么啊,没事讲什么话。

陈延年说,老是一副苦瓜脸,笑笑嘛。

何畔说,没什么好笑的。

陈延年说,我给你讲个冷笑话吧,是我从书上看的,你肯的会笑的。

何畔说,不要讲,我不想笑。

陈延年停住脚步严肃起来,那要怎么样才能想笑。

这时正好走到一家水果店面前,水果店老板是个尤其泼辣的中年妇女,在这一带极其有名。何畔停下望着水果店轻声说,诺,你进去戏弄她一番我就笑。

陈延年呆了一下,站在原地思考片刻后,转身走向店内,何畔木然的在原地等着。

陈延年走进店内后来回张望,东找西找,老板看着陈延年扯着嗓门叫道,买什么?陈延年伸手指着苹果说,老板,这梨子怎么卖啊。

老板看了一眼没好气的说,这是苹果,四块一斤。

陈延年点点头后又指着梨子说,这苹果怎么卖啊。

老板看了眼陈延年说,这是梨子,三块一斤。

陈延年说,哦,你们这梨子怎么比苹果卖的贵啊。

老板极不耐烦的说,我们这梨子一向比苹果卖的贵。

陈延年暗喜了下,低头徘徊一圈后又指着苹果说,那好,来十斤梨子吧。女老板走出柜台犹豫了一下问也没问拿起袋子装苹果,称好之后递给陈延年。

陈延年皱起眉头说,我要的是梨子,你给苹果干嘛啊,我爸知道我买错后回家要打我的,你这人苹果梨子不分啊。

说完跑出水果店,拉起何畔转身开始狂奔。

一阵阵风声从陈延年耳旁呼啸而过,身边还有汽车响亮的鸣喇声,陈延年可以清晰的听到老板在背后尖锐的泼妇骂街声。

将何畔来到前面的拐角处后,陈延年松开何畔的手面带微笑的停下来喘气,还没开口,何畔就走到陈延年跟前喘着粗气吼道:你有病吧!然后生气的转身回走掉。

陈延年站在原地,脸上依旧微笑着,他看着何畔渐渐走远,心里充满着疑问和悲伤,他不知道何畔是为何如此的气愤。也许是不满自己带着她为一个傻帽的理由狂奔;也许是不满自己真的会听话的上前去戏弄老板娘;也许他的做错了很多;但他没意识到,不爱一个人的话,做什么都是错的。

或许还有很多个也许。但不管怎么样,他认为自己够厚颜无耻的,就如一个小丑样,以戏弄一个人来让另一个人开心。陈延年想,自己现在的爱情就像一个百孔千疮破旧不堪的水桶,无论自己怎么去设法缝补,水迟早都会慢慢流尽,一滴不剩。

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中午的不快让他整天都沉默寡语,晚饭的时候陈延年没有去找何畔,趴在桌上发着呆。放学后,陈延年和石强、夏木、许飞走在回家的路上。三人个人并成一排向前走,欢笑打闹;陈延年一个人走在最后,沉默不语。石强转过身来走到跟前,手搭着陈延年肩膀试探的问:怎么了。

陈延年摇摇头说,没什么。

夏木也凑过来说,肯定失恋了,今天看他跟何畔吃晚饭就一直不开心。

陈延年说,哪有,你才失恋了,就是没什么情绪疯疯闹闹的。

石强说,没情绪?那今天晚上去你家看部惊辣片吧,看完就有情绪了。我就喜欢看惊辣片。

陈延年说,惊辣?惊悚吧!

石强说,对对对,惊悚。说错了。我就喜欢看惊悚片,比较有感觉,看的我战战克克的。

陈延年说,战战兢兢。

石强说,哦,多音字啊。

陈延年说,靠,就是读兢,不读克。

石强看了夏木一眼,望着陈延年转移话题说,真的失恋了?还是感情危机?

陈延年甩开石强的手说,没有没有。

夏木叹了一口气感慨道,女人啊,真是一本难以琢磨的书。

石强说,我就不懂了,有那么难捉摸么,女人嘛!不就是喜欢聪明能干的人。

许飞在前面接话到,对,能干很重要。

石强说,是啊,我看陈延年就满能干的。

许飞冷笑了一下,陈延年会过神来说,你才能干!我不能干,不对,我能干。哎,你们才能干呢,我只是感慨马上要毕业了而已,连个着落都没有。

石强说,要啥着落啊,我都没着落了。

夏木开始感慨道,哎,生活啊,就是这样,不知不觉就要分离,不知不觉就会相遇,然后又不知不觉就离开人世。

石强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玩了起来,夏木注意到竟是自己的手机,一把夺过来问道,你什么时候拿走的啊。

石强说,这是我不知不觉的拿走的。

三个人大笑起来,夏木吹胡子瞪眼没好气的看着石强再次多愁善感的感慨说,哎,笑吧。乍临人世,你在哭别人在笑,离别人世,别人在哭你在笑。谁又知道人生不是一场笑话呢。

陈延年接话到,夏木,你知道人生是什么么。

夏木说,连我都阐诉不清楚,你就知道?

陈延年点点头学着电影里卖弄慢慢说道,人参,是一种中草药。

许飞和陈延年再次大笑起来,这时石强在一旁低头揉眼睛,夏木见状赶紧见缝插针上前欣慰的拍着石强的背说,哎,别这样,人嘛,总还是有开心和光明的一面。乐观点。

石强右手手将眼帘撑开,面朝着夏木,红着眼睛说,乐个屁啊,帮我吹吹,进沙了。

陈延年和石强带着外面炒好的饭菜回到家时,陈伯山依旧没回。两人边吃边聊,石强说自己今天睡到中午才起来,肯定睡不着,建议看部电影。陈延年想着自己今晚说不定也要失眠,于是欣然答应。吃完饭后,两人在电脑上搜索起来。看到一部名叫《新猛鬼街》的影评和打分都不错,遥遥领先,两人找来零食坐在电脑前看了起来。

电影讲的很简单,就是一个人在睡梦中杀别人的故事。

画面放到被烧焦面目全非的主角在梦里将一个女孩逼到绝境,女孩等着被宰时。久坐不语的陈延年开口了,要是我就自杀了。

石强说,怎么自杀啊,这是在别人的梦里,没刀没枪的。

陈延年说,咬舌自尽啊。

石强说,那多痛苦啊,要咬了死不了就尴尬了,碰到有人路过,想喊救命都叫不出来。不过还好他能在梦里受点伤,不然真的是如鼠添翼了。

陈延年朝石强投来白眼说,如虎添翼!如鼠添翼,那不就是蝙蝠了!

石强说,我就不懂了,这成语不都一个样么,有什么好计较的,用错了又不会怎么样。

陈延年说,肯定不行啊,比方你参加别人的葬礼,你本来要对别人家人说节哀顺变,你不能说顺便节哀吧?

石强哼了声,没有理睬,继续看起电影来。这时电影的画面已经追溯到过去:一个中年的园丁正将一个小女孩往地下室里引……

一般电影放到这个程度,见微知著的人都知道下面将会发生什么。

陈延年愤愤的说道,这个禽兽,难怪死的那么惨!活该,未来的花朵啊!就这样被糟蹋了!

石强笑着说,花朵也要开放的嘛,迟早的事。你看人家有没反抗,证明是自愿的啊。

陈延年叫道,自愿个屁,才那么点大懂什么啊。我国规定与14岁以下发生性关系的都视为强奸!

被反唇相讥的石强楞了会,说,国外嘛。法律不一样。

陈延年提高声调说,那也犯法!

石强说,好好好,犯法犯法。你倒是对这方面挺熟的,怎么,以后想好干这个,先了解打听好?

陈延年切了一声,用手指了指电脑,继续的看了起来。

电影完后,石强伸了个懒腰说,死的到挺惨的,死的时候是被烧死的。当鬼了还要被烧一遍,真是死无全——。转念一想,觉得不太恰当,随即改口:真是死不瞑—

话来没说完,陈延年就岔到:死有余辜!

石强说,我看你是典型的嫉妒心肠,有本事你也去幼儿园哄一个。

陈延年说,我才没那么龌龊,我向来是嘉言懿行的。

石强说,你伟大。真搞不懂你,我看不是失恋,你失调了吧。

陈延年觉得自己有点过火,站起来开玩笑贼眉鼠眼的说,要去也不去幼儿园,最起码是小学吧,至少发育了一点。

石强笑了一下,轻轻捶了一下陈延年的胸口躺在床上睡起来。

今天陈延年没有午睡,一直看着课外书等着下中自习。下午的第一节课是体育课。他不能让一个星期最好的一节课、唯一能活动的时间在睡梦里度过。由于学校一名体育老师的辞职,所有教陈延年的体育老师是学校上个学期聘请的大学毕业生,名叫杨萱萱,负责教高年级的体育。高年级的体育比较好教:集个合,报个数,跑个圈就完事。

据说,杨萱萱芳龄22。关于女人的年龄只可以是据说,凡是关于女人三围体重和年龄所有重要的话题,都只可以是据说。杨萱萱相貌娇媚,姿形秀丽,********。漆黑的眼珠,圆滑的鹅脸,穿着时尚,会梳妆打扮。加上牵牛花般的年龄,魅力自然四射。

学校放眼望去都是清一色的中老年男教师,女性基本没有,恰好陈延年就读的学校本来就是男多女少。这很好的避免了师生恋概率的发生,为不可能事件。而杨萱萱的出现打破了这个概率,大大的增加了事件发生的概率。特别是在高中这个充满活力、激情、未知和好奇加好色的场所下,师生恋就不意外了。而就算没有师生恋的发生,身处这样一个满是未婚中老年男人的氛围下,杨萱萱增加了师师恋的几率。同时也增加了学生上课的积极性,老师出勤的频繁率。

刚上课,杨萱萱就穿着身运动装站在操场等着集合,衬着阳光,杨萱萱染过的卷发显得清丽诱人。学生们很快集合在操场上喳喳的讲起话来,杨萱萱清了清嗓子大声说,站好。

底下的学生对年轻的老师向来秉着你不挑衅我,我就挑逗你的原则。本来嘛,愚人又娱己。

几个男同学在底下喊,陈延年也混杂在里面说,老师,横着站竖着站啊。

杨萱萱说,横着站。

底下喊,站几排啊。

杨萱萱目视了下说,四排,站好后开始报数。

底下窃喜了会喊道,老师,横着抱竖着抱还是相互抱啊?

前排的女生捂嘴笑了起来,杨萱萱气急败坏的吼道,不准笑,后面的闭嘴。

下面还是我行我素,大声讨论着。杨萱萱见状使出绝招来,用手指着校长室。底下很快安静下来。虽然谁都知道校长大多数不在学校,但用死蚂蚁杀死活项羽是最好的办法。

杨萱萱说,谁在讲话就去校长办公室。

关键时刻谁也不想当出头鸟,枪打出头鸟。杨萱萱这支枪不厉害,关键是她后面撑腰的那个大炮厉害。后面的男生识趣的闭上嘴来。

见威胁见效,杨萱萱得意了会,开始调整队伍说,很好,现在站成四排,快点,依次散开,双手并拢,双脚叉腰。

见效马上失效变成见笑。地下还有同学还没对这个口误反映过来,反映快的先哈哈大笑起来,反映慢的也随后捂腹长笑,没反映过来的装作反映过来笑的比反映过来的人更大声。两分钟后,个个都笑的人仰马翻,前扑后倒,杨萱萱为了避免尴尬也情不自禁的被卷入笑潮中来。

体育课下后,陈延年听到学校吵沸沸扬扬,内容全部都是关于反日货游行的。陈延年知道按他们现在的这个年龄反日不是他们的本意,游行才是。

晚自习下后,教室的学生陆续往校外走,陈延年在去何畔教室的时候不断听到关于这方面的话题,每个教室后都还有几圈人围在起讨论着。陈延年没有在意,他想的是国庆该怎样过。

来到何畔教室门口,还没走进去,何畔就挽着闺蜜的手从教室兴高采烈的走出来。看到门口的陈延年后,脸色变的平淡起来,陈延年看着何畔旁边的闺蜜微笑了下,然后走近何畔。陈延年漫不经心整理了下衣服,说,今天不和我出去吃啊。

何畔答,恩。跟她一起。

陈延年想了下说,哦。

何畔转身像楼梯走去,陈延年呆在原地,直至何畔快到楼梯口,陈延年才叫着何畔的名字大步流星的上面。何畔转过头来,陈延年说,恩,对了,你国庆有时间吗?

何畔说,没有呢,我国庆有事。

陈延年笑着说,恩,好,你去吃饭吧。

何畔哦了声后挽着闺蜜的手快步消失在楼梯处。

今天是十一,陈延年很早就起来,每缝节假日陈延年起的总是特别早。闲着无聊后决定去逛下街,他得买些东西送给何畔,讨她开心。陈延年住的地方是公交车起点站,所以人并不多。过了两站后,人才渐渐的涌上来,把整个车厢挤的爆满。

前面有一个抱着小女孩的妇女被挤到陈延年面前,陈延年刚准备起来让座。旁边的一位大叔就不满的说道:小伙子,我看你也是读过书的人,你怎么也不让这位阿姨坐一下呢,别人抱着小孩也不容易啊,你一个年轻文化人站着也不会怎么样,在说……

刚准备主动做回好事,被看成是被迫的了,陈延年多多少少有点不爽,站起来说,不用你讲,我是有素质的人。

妇女刚抱着小女孩坐下,小女孩就抬头对陈延年笑道,谢谢叔叔。

一种长辈的感觉很快袭来,陈延年很少听过这样的称谓,连哥哥都很难听到。他很开心的回了一个笑容给小女孩。

小女孩回头看了一眼后,抬头问到,妈妈今天人怎么这么多啊。

妇女学着小女孩的腔调回答道,因为今天是十一国庆劳动节啊。

车上没有人注意这句话,每个人都在为拥挤的车厢烦恼,混浊的空气而烦恼,只有陈延年一个人无奈的笑了笑。车子一路像摇篮搬跌跌晃晃陡来抖去,陈延年的未尽的睡意被激起,干脆直接站在车上手扶着握环睡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才下一跳,发现自己正在城市的中心繁华地带,而车上除了抽烟的司机一个人也没有。前面都已经堵死,像条长龙样,看不到首尾。陈延年下车后的首件事就是摸自己的口袋,发现还是鼓鼓的,这才放心下来。

陈延年很佩服自己,从小就有这么好的防范意识,这很难得,至少在自己大脑还是空白的时候知道看钱包被偷了没有就很好的证明。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防范的的观念和载体都是与钱有关的,不是因为他有多贪钱,是源于小时候听过一句话:有奶便是娘。陈延年没有娘,只有个爹,可爹娘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他觉得娘这个东西肯定很重要,但是奶是娘给的,小时候的陈延年觉悟到钱也是可以买到奶的,所以有钱便是娘被陈延年铭记心中,而钱包便是他的娘了。所以陈延年是绝对不允许别人偷走他娘的。

下车后他笔直往前走。快要走到售货广场时,看到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浩瀚的人群了。陈延年发现每个人身上或脸上都贴有国旗;不少人双手举着横旗高声呐喊着;数以千记的脑袋混在起分不清男女。陈延年想起不久前在网页和QQ群里看到的要举行一次游行——反对日货的。

陈延年站在人群的身后,骋目望去,看着他们缓缓向前蜗行着,心里想,此刻就算是一个枪法再差的狙击手,选一个高点都一定可以一枪爆两头。肯定自己的想法后,陈延年加快脚步向人群走去,东挤西闯想冲到前面看个究竟,挤进人群才发现自己低估了数量,人们全都背贴着背,肩膀挨着肩膀,每个人不知道在叫喊着什么,声音大的连旁边的人在说什么他都不知道。

而只要前面的人不走,自己就寸步难行。陈延年改变主意想,假如在此处丢颗手榴弹,场面该是何其的壮观。而且,这真是一个揩油的好地方啊,陈延年感慨道。

不过一会,远处就传来警车尖锐的警鸣声,虽然未见警车,但听声音的起伏和分贝,陈延年估计有十几辆。听到警鸣后,群众停止了呐喊,相互望了会后,忽然再次喊了起来。这次声音提高好几倍,连口号也换了,声音瞬间掩盖了远处的警鸣。响的陈延年震耳欲聋,陈延年扭头张望了下,猛地发现,不少人手上赫然多出一个扩音喇叭,看来这是一次有组织有纪律有准备有规模的游行。

陈延年弯下腰努力的尝试像前方挪动脚步,发现怎么用功都是徒然,自己挤了半天还是处于人群的后面,于是放弃了行动,随人群流动。警鸣声也渐渐退了下去,这个时候,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句话,这话在人声鼎沸,响声雷动的人群里显得格外清楚和响亮,就像鞭炮连天里忽然引爆的鱼雷一样,沉闷而又轰动。

“他在用索爱的手机”

千万只脑袋像被遥控般,整齐划一的望着陈延年身旁边正在打手机的年轻人。陈延年觉得能在如此嘈杂、响遏行云的情况下还可以打电话,实属难得。

年轻人一下子成为万众关注的焦点,打手机的手停在空中,双脚不停的颤抖。有人再次质问一句“为什么用索爱的手机?!”紧接着,更多的人重复着同样的话,而且语气越来严肃。有人开始紧握拳头往这边挤。陈延年为了不殃及自己,赶紧往旁边退了退。

这时的小伙子嘴角抽搐,呼吸加重,然后忽然将索爱的手机往地上猛的一砸,手机瞬间四分五裂,血肉模糊。小伙子上前一步,用脚踩着手机屏幕来回蹂躏说“我就是要以身作责给大家看,给大家做个表率”然后夺过旁人手中的国旗举了起来大声呐喊着“支持国产,反对日货!”

群众立马纷纷的像小伙子表以肯定的点点头,全都转过身,双手举过头顶,向前慢走,齐声呐喊着“支持国产,反对日货!”

陈延年举着手喊着同样的口号向前走着,在经过飞利浦的店面时,不少人上前随地捡起转头和拿出携带好的棍子进去就砸,仅仅不到几分钟,刚刚还全然一新的店面就面目全非。人群继续向前走着,途中经过的店中只要有日本出产的物品都难逃一劫。

中途还有辆丰田的轿车停在路边,被人们连车轮胎都卸了下来。

很快,人群便分成了几个部分,砸车的砸车;砸店的砸店;有的人砸完店后立马跑去砸车;砸完车之后立即跑去砸店;砸累了的就站着喊口号。只有小部分人还在继续前行。

陈延年站在路上,踌躇半天,觉得还是先回家为妙。正转身时,拐角处就冲出大堆防爆警察到处抓人,群众见后赶紧拔腿就跑,国旗和棍子满地都是,场面一时失去控制,纷乱不堪。陈延年看见眼前不停有人横穿竖岔的跑来跑去,一时不知该怎么办,刚准备转身跑的时候就被一个黑袋子捂住头,被人蛮力的驾起走。

拉开头罩,陈延年发现自己在一个临时搭建的棚子里面:棚口有两个警察站着,自己正坐在折叠板凳上,面前是两个穿着警衣的中年男子,左边的有些秃顶,样貌猥琐。右边的看上去正派点,大腹便便。

两人正点着烟上下打量着陈延年。完后窃窃私语的商量了一下后点点头,左边的站起来走了出去。右边的警察吐出烟雾说:叫什么,住哪里。

陈延年想着绝对不能报真名字和地方,不然死定了,于是随便开口说到:陈富贵。住和平路。

警察说:有这个路?

陈延年说:刚建的刚建的。

警察说:哦,家里做什么的。

陈延年卖乖说到,我爸是农民,妈很早就死了。

警察说:很好,你不在学校好好呆着,跑出来瞎搞什么。

陈延年说:我今天出来买东西啊。

警察说:买东西也不能犯法啊,你犯法了知道么。

陈延年大吃一惊,我犯什么法了啊。

警察说:这次游行是未经批准的,而且你们学校今天是应该上学的。

陈延年辩解道,那我最多也是逃课啊。

警察说:不对不对,你犯了。

陈延年说:怎么犯了啊。

警察说:你是学生,所以你要听学校的,学校是听教育局的,教育局是听党中央的。党中央的规定就是王法,你犯了王法,懂么?要受到惩罚。而且经过我们仔细的调查,你就是次游行的主要策划者,恩,之一。

陈延年激动的说:我没啊,我要是的我就跑了啊,我想自己没犯法啊,干嘛跑啊,还在想呢,就被你们抓这来了。这事和我没关系啊,我真没犯啊。

警察说:你犯了。

陈延年问:犯什么?

警察说:王法啊。

陈延年说:我知道。

警察说:你知道还犯,这是罪加一等。说完,拿出手铐走到跟前给陈延年戴上。

陈延年挣脱了一下,说,叔叔,我真不知道这是犯法,要知道我就不来了。

警察说,你刚刚还说知道,现在又变不知道了。你看,你已经语言逻辑混乱了,这是犯罪人心里很微妙的一点的细微变化,别人是很难发觉,但这难逃我们警察的法眼的。

陈延年着急了,哎哟,我真是冤枉的啊,你们……

话没说完,两个警察又从门外压进一个人,右边的警察那个把面罩一摘,被抓的人张口就大骂:“妈的,敢抓我,知道我爹是谁么,我看你们都不想吃饭了!”审陈延年的警察微微惊怔一下后,像旁边的警察摇摇手示意放开。两个防暴警察松来了手,被抓的人刺溜一声跑了出去。

陈延年站了起来,说:怎么就放他走了啊!

警察说:他没走。

陈延年说:我明明看着他走的啊!

警察说:你看你现在紧张了吧,他明明是跑了。

陈延年说:好好好,那为什么不放我。

警察说:你爸是干嘛的?

陈延年想了一下说:种田的啊。

警察说:是啊,不抓你抓谁啊。

陈延年坐下说:警察叔叔,你们真冤枉我了,你们不能抓错好人吧。

警察说:你也知道我是警察啊。

话一说完,又有四个防暴警察直接冲了进来,压着两个带面罩的男子。审问陈延年的警察走过去掀开面罩,压的两个人均是光头;尖嘴猴腮、瘦骨嶙峋;基本是皮包着骨头;身上还刺有粗糙的纹身。审问陈延年的警察来回看着两人,不禁的拍手叫好。先前出去坐在右边的警察走了进来,后面还多了一个记者和摄影的,镜头刚刚对准陈延年。左边的警察喊到:“错了,错了,这两个”镜头又移向两人,右边的警察走过去打开陈延年的手铐说:“快走快走”陈延年楞了一下,回过神来后,赶紧跑出临时棚,跑出去的时候,陈延年隐约的可以听到年轻的女记者具有磁性的声音:“现在警方已找到游行者的策划以及组织者,并且正在进一步……”

陈延年坐在回家的车上,想起刚刚的事情觉得现在都心有余悸。陈延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大树和各种招牌,心里一片混乱。不过好在是有惊无险,虚惊一场,或许这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陈延年这样安慰自己。车子经过一个环岛,减下速度来,环岛后面的一圈都是十元休闲,里面闪着说不清的霓虹,灯光横错、交相辉映。门口坐着浓妆艳抹、衣着暴露的各种卷发女郎。陈延年似乎都可以闻到她们身上散发出来的劣质香水的味道,他面无表情的看着坐着店内的男子,然后眼瞳渐渐扩大,身子慢慢立起来像前倾。心猛地一紧,往喉咙上连跳了几下。

借着轻柔淡黯的灯光,他看到了汪天成。

在学校时陈延年便听到传闻说,十元休闲店是汪天成常去的地方,他一直认为这是流言蜚语,因为大家都暗地里看汪天成不爽,所以说他的坏话便是家常便饭。大家也都是有原则的人,我明地里让你爽了,你暗地里也让我爽下嘛。但他清醒的认识到汪天成有的是钱,所以他从始至终都认为汪天成不可能去十元店。

陈延年下车就给石强和夏木人打了电话,他迫不及待的要告诉今天所发生的事情。陈延年在晚市场找了一家烧烤坐在店里面点了瓶酒慢慢喝起来。风不时的从门口处吹来,在这个阳光四射的夏天里,陈延年竟觉得这风有点冷飕飕。仿佛要吹带走人身上所有仅有的热度,将自己变成一个没有温度或者温度极低的空壳。

石强和夏木一起赶来的时候陈延年已经独自喝了两瓶酒,两人一坐下就火急火燎的问陈延年怎么了。陈延年值起腰来,深吸一口气,可忽然不知道从哪开始讲起,先前想好的话语早已忘记。

身子不禁一软,将事情很潦草简洁的复述了遍。但他没有提起汪天成。

石强听候叹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我还以为你被人强奸了。也是的,警察的话你都信。”

夏木说:“是啊,警察的话你都信,你真是个好人。”

陈延年生活:“我觉得大多数还是蛮不错的,毕竟是共产党嘛。”

石强说:“对信老师你就是个好学生;信警察你就是个好公民。”

陈延年说:“那要是信共产党呢?”

石强一愣,随即拍着陈延年的肩开玩笑说:“你就感动中国了。”

话一说完,靠近门扣旁边悬挂的电视机里传来一阵阵熟悉的声音,一个场景立马浮现眼前:一个蓝色的地球在电视中间旋转,旁边似乎还有不断飞逝而过的流星,然后是四个金黄色的大字从天而降cctv,随即变成了新闻联播。

陈延年一直觉得新闻联播是个好东西,里面永远是自己国家说不完的好事,外面国家说不完的灾难,无论谁看了都会庆幸自己能生在这个国家。而且,新闻联播还有一个好处是永远无时不刻的提醒着人们:诺,七点了。

三人一起抬头看向电视,夏木最先开口说:我刚看到书上的一个问题,说,边做假广告,边严厉批评人是谁。

陈延年说:“江湖骗子。”

夏木说:“对,还有CCTV啊,哈哈。”

这时,电视里放出女主播的上半身,女主播说:人们备受关注的奇大冤案终于得到进一步解决,被误判十年的X在服刑九年后终于得到了释放,当地政府高度重视,并给予了一定的赔偿,当地警察也进行了深刻的检讨。并一起誓称以后坚决杜绝这种情况再次发生。

接着镜头又切像当事人,那人没有头发的坐在地上左手里还握着厚厚的一把钱,右手捂着脸,人们看不清他的表情是怎样。

坐在陈延年旁边的那桌人扒了一下桌子,大叹一声:政府开明啊!

屋内有人一听这话,马上接话到:对啊,时代在进步,中国在发展,断案效率和精确度都在提高了啊!

有人说:党的政策好啊!什么亚克西啊,党的政策亚克西啊!

石强一听这话,觉得耳熟,撞了撞旁边的夏木问:“这是什么意思啊?”

夏木一笑,说:“衣带渐宽终不悔,党的政策亚克西!”

这时一个年老的人说:“恩,是啊,我们那以前死了人都没人管啊!”

在场一片哗然。

旁人问:“大爷,现在好些了吧?”

年老者说:“好多了。”

旁人环视了朝屋内的人,满意的点点头。

年老者将手里的白酒一饮而下,感慨的说:“现在好了啊,都有人来收尸了。”

陈延年望着电视,还没有缓过来连连轻声叹气到:“那人太可怜了。”

石强说:“还好中国没那么多杜娥。

夏木说:“窦娥。”

石强说:“哦,窦娥,还好中国没那么多窦娥,不然那得下多少年的雪;旱多少年的灾;染红多少旗啊-——不对,现在的旗本来就是红的“

屋内骤然安静一下,有人站了起来,举起手中的酒朝屋内的人说到:“为了祖国美好的明天,为了中国以后的繁荣昌盛,干!”屋内的人一下子都站了起来,有酒的拿酒,没酒的拿别人的酒,同时叫道“干!”

酒一喝完,陈延年的手机便响了起来,接完电话后陈延年转头对夏木石强说:“我爸打电话给我了,他回来了,要我现在回去,听声音很急。”石强和夏木点点头,陈延年起身说:“还有……”犹豫了一下,觉得此刻并不好将汪天成的事讲出来,然后说”没什么”快脚步向屋外走去。

陈延年进家的时候有点不敢相信,早上出来时杂乱无章,凌乱不堪的大厅现在已焕然一新,窗明几净了,简直像换了一个地方。陈延年站在门口看了半天,陈伯山从屋里冒了出来看着陈延年说:“进来进来。”

陈延年想了一下,换好拖鞋后坐在大厅的沙发上说:“你收拾的?”

陈伯山说:“不是,是你许阿姨。

“许阿姨?”

厨房里走出一个典雅端庄,衣着简单的中年妇女,陈伯山上前说到:“这是许阿姨。

陈延年抬头叫道:“许阿姨好。”

许阿姨朝陈延年笑道说:“诶,真乖”接着看着陈伯山说:“你儿子真懂事。

陈伯山尴尬的笑道:“哪有哪有。

许阿姨朝陈延年说到:“你吃了没啊,阿姨做了一点菜,你去尝尝呗。”

陈延年刚准备开口说自己已经吃了,陈国山就抛来一个媚眼。陈延年犹豫了一下说:“我吃一点。”一听这话,许阿姨马上兴高采烈的跑去厨房帮陈延年拿碗筷。陈伯山走到陈延年跟前很快的轻轻说了一声:“别嫌难吃”话一说完,许阿姨从厨房拿出碗筷摆在桌上招呼陈延年过去,自己坐在沙发上和陈伯山看起电视来。

菜做的很简单,一盘小白菜、鱼香肉丝、一碗鱼汤。陈延年吃的第一口就要咸的吐出来,感觉就是在生吃盐一般,陈延年赶紧猛扒几口饭将咸味盖下去。陈伯山见状,笑着对许阿姨说:“他还蛮喜欢吃的。”

许阿姨一笑:“恩,好吃就多吃点。”

陈延年裂开嘴笑笑,心里想,你以为是好吃点啊。然后拿起鱼汤准备倒进碗里,转念一想觉得先尝尝为妙,拿起勺子喝了一口。鱼的腥味瞬间冲满口中,鱼汤像是鱼血,腥味在口中久久回荡不下,陈延年咬紧牙齿,头往后一仰,大口吞了下去,又赶紧连扒几口饭。

许阿姨看着陈延年高心的说:“吃慢点,不急”早已在旁边坐立不安的陈伯山接话道:“对,不急“陈延年心想,你吃你也急。刚一想完,陈延年就若无其事像陈伯山开口笑到:“爸,你也来吃一点啊,你不是喜欢吃鱼香肉丝还有鱼汤么?”

陈伯山微怔了一下,傻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没开口。许阿姨接话说:“你们父子真像啊“陈延年说:“哦?“

许阿姨说:“你爸刚吃了几口,就说你最喜欢吃这两菜,非要留给你吃。你爸爸还是挺关心你的啊,呵呵”

陈延年听的咬牙切齿,这心关的太到位了,感情叫自己回来是为了打圆场的。陈延年低头继续扒着米饭。许阿姨又说:“我儿子和你一样大,以前就不爱吃我的饭,对了,我儿子好像很你一个学校,就在前面的那个”陈伯山扭头说:“对,是和我儿子一个学校的。”

陈延年白了一眼陈伯山说:“恩。你儿子高几的啊,叫什么?“许阿姨说:“高三的,叫汪天成“陈伯山身子像前一凑,满脸欢喜的说:“怎么样,认识吧。”

陈延年一惊。捧在手里的碗险些掉在地上。

陈延年看着小白菜情不自禁的说“那小王八啊“

话一说完,陈伯山就转头对许阿姨谄笑着兴奋的说“看,我家陈延年认识你家那小王八……“

三个人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全都定格起来。陈延年从来都知道,父亲只要在女人面前就会变得笨手笨脚,语无伦次,但实在没想到竟到这种地步。发自心底的想,爸,你算是完了。数秒以后,陈伯山转过头朝陈延年面红耳赤叫道:“怎么说话的你这是!没大没小的,他是小王八,你这不是骂你许阿姨是母王八么!你许阿姨像么?!你见过这么好的母王八么……”

陈延年惊讶张着嘴巴,由衷的发自心底的想:爸,你真算是完了。

空气中到处都充满了火药的味道,三个有活力的生命互相排斥着,陈延年开始注意许阿姨脸上的表情,赶紧打圆场说:“别误会,我跟他关系太好了,这样叫他叫习惯了“

许阿姨松了一口气,勉强的笑笑说:“这样啊,我家成成脾气是蛮不好的。“

客厅里又安静下来,电视里对白的生音充满整个大厅,陈延年用余光可以看到陈伯山脸上复杂的表情,一种说不出来的表情。

陈延年夹了一块小白菜直接吞了下去,找话:“这小白菜真好吃“

许阿姨看着电视无力说:“多吃点“

陈延年盘算下句应该是:“噎死你“

许阿姨诡谲的向陈延年望了一眼,一边调着抬一边问:“成成在学校很调皮吧?“

陈延年思忖了下说:“你儿子很乖。

按照正常的对话是:“禽兽都不如。

吃完饭后,陈延年借故看书回到了房间。陈延年关好门躺在床上,回忆起刚刚的对话,觉得甚是可笑,就算自己没有把许阿姨气的半死,陈伯山也能把她气的半生不死。忽然间,陈延年想起父亲刚刚复杂难堪的表情,心里一下沉重了许多。他知道父亲是对许阿姨有意思的,而这让陈延年勾勒出以前的许多事情:以前父亲总是问陈延年说,爸爸帮你找一个妈妈怎么样。陈延年时常不屑说,我不要。

回头想想,现在过了十八年,陈伯山竟一直单身。陈延年觉得这心理上好过,生理上也受不了。陈延年脑子里一直悬浮着陈伯山刚刚难以说清的表情,全然后悔起来。

这是父亲头次带着女人回家给陈延年看,无论陈伯山做什么总会第一个想起自己,要询问自己的意见和想法。他知道,这次带许阿姨进屋就别有用心的,就是想先征求下自己的意见,而父亲是打心底喜欢她的。自己却以这样无厘头和荒谬的玩笑和行为破坏了父亲美好的黄昏恋,一股强烈的愧疚感涌上陈延年心口。

陈延年刚搬来的时候,屋里还是家徒四壁,一无所有。陈伯山和陈延年来到这个大城市定居下来,生活没有着落,不知何时才是安身之命。那时陈延年每天只吃两顿,中饭和早饭一起吃,晚饭单吃。陈伯山每天早出晚归,出去的时候买一碗面留给陈延年,回来的时候又带着一碗面给陈延年吃。等陈延年吃完之后,自己再将里面汤喝掉,算是打发了自己的肚子。那个时候幸福对于他们来说还是一种奢望,遥不可及。

陈延年想到这有点惆怅起来。

门外响起关门的响声。陈延年听到房间外徘徊的脚步声,几分钟后,陈伯山打开门走进来看着躺在床上的陈延年,来回踌躇了一下说:“走,出去吃饭。

陈延年说:“我吃了。“

陈伯山解释道:“吃宵夜。”

陈延年说:“哦。她走了?”

陈伯山说:“恩。”

陈延年起身弯下腰穿鞋,装作漫不经心的问:“她是怎么死的?”

陈伯山低头疑惑道:“谁?”

陈延年将头埋下一字一顿的说:“我妈。”

陈延年读小学时,学校老开家长会,会一开完,父亲就拿出还没拆封的烟发给陈延年的班主任和同学的家长。陈延年小时候不知道烟也是分牌子的,他以为所有的烟都一样,所以那时并没有注意和在乎老师和其它家长脸上的表情。父亲总和其他的大人谈的哈哈大笑、不亦乐乎,陈延年觉得父亲帅极了,就像国家主席和首脑一般。

有一天老师点陈延年回答问题,陈延年没答上来,老师让陈延年坐下后自言自语的说了一句,怎么和你爸一样。话一说完,陈延年便站起来拿起书朝老师砸了过去。后来陈伯山赶到学校接他回去,刚来到老师办公室就掏出新烟像班主任赔罪,班主任刚伸出去手还没接稳,陈延年一把上去大力的把烟拍到地上恶狠狠的看着班主任。陈伯山还没反应过来,班主任就一巴掌上去了。陈伯山站在旁边楞了下,什么都没有讲,将地上的烟捡起来放进口袋,用手摸了摸陈延年的脸颊,牵着陈延年的手默默的转身走了出去。陈伯山并没有问陈延年为什么会拿书砸老师,陈延年也没有说。但从那以后,陈延年再没见过父亲买烟和谁交谈过,他想不明白,现在都不明白。

他读初中时,区里正好举行个名为“五月的鲜花”的朗读比赛,学校很重视,决定让陈延年去参加。那天学校专门出钱给陈延年买小西装和马夹,将陈延年打扮的像是要去选秀一般。陈延年提前告诉了陈伯山,比赛时陈伯山却迟迟没来。比赛完后,评委宣布站在台上宣布一等奖,报道陈延年名字的时候,帅气的男老师就牵着陈延年手上台领奖,所有的人对年轻的老师说,你儿子真棒,陈延年也不向别人解释。

比赛完后,陈伯山才匆匆赶来,陈延年注意到他身上穿了件西服,这在陈延年印象里尤其深刻。陈伯山谢过老师后,牵着陈延年转身离开,他一路向比赛大厅里面的人谄笑着,到门口后,雨便下了起来。陈伯山牵着陈延年站在门口看着雨不停的下,比赛大厅不断有人出来拦的或撑伞走掉。陈延年心里一片冷清,他是想让陈伯山专门来看自己比赛的,不是来接自己走的。

陈延年抬头看着父亲问:你为什么不来?

陈伯山说:我去借东西了。

陈延年问:是借西服吗?

陈伯山想了想说:不全是。

陈延年说:那还有什么。

陈伯山笑着说:还有领带。

陈延年也笑了起来说:我们淋雨去车站吧,这雨要一直下的。

陈伯山说:我们不能淋雨,这西服是我找别人借的,淋湿了不好还。借了东西是要还的,还要原封不动的还给别人,这样别人下次才会在借给你。

陈延年点点头,不再讲话。后来陈伯山买了碗牛肉面当做自己晚餐,算是一种奖励。而在陈延年记忆里的父亲便是这样,一个从来有话直说,不会隐瞒和欺骗自己的人。

慕容雪村说,欺骗是一把未出鞘的刀,真相大白时,它就会伤人。所以陈伯山从没有欺骗过陈延年什么,如果说欺骗真的是把会出鞘的刀,那么,能让他不伤人的唯一办法就是让这把刀不存在。陈伯山的选择便是如此,然而那些他自己无法改变的真相,在必须伤到一人时,他选择自己,就像陈延年母亲一样。

陈伯山并没有告诉过他,一直没有过。其实陈延年从生下来开始就没有母亲。在生下陈延年的时候,母亲就已悄然离世,他们谁都没有见过谁。她是难产。

当时陈延年的母亲就面临着一个选择,那时上帝对她说:为了这个世界的平衡,一个生命诞生的时候要剥走另一个人的生命,你要选一个,留下谁,放弃谁。当陈伯山还悄无所知时,母亲就已经做出了选择。就像面前的两把刀,必须刺向一人。上帝说:现在就像谋杀,不是自己死,就是他死,如果犹豫久了,两个都得死。所以她毫不犹豫把刀刺向了自己,选择离去。

我们生来是无法选择的,可有时候连死去都无法选择。在陈延年出生的那个盛夏的季节里,那个满是生命朝气的地方,竟然多了冰凉和死亡的味道。一个人睁开眼睛看到了这个世界的光明,另一个闭上眼睛离别了这个世界的美好;一个人的啼哭声响彻了楼道,另一个人的哀叹声消失在产房。这所有的一切都仿佛是种定理。无需公式和证明,得到的便是注定的答案。

龙八在死去之后,郁达夫写过“这样的幽幽谈话中间,最怕听的就是滴答的坠枣之声。而陈伯山在这幽幽的风声之间,他最怕听的就是婴儿的啼哭之声。

所有在幸福和快乐面前编织的理由变得肤浅庸俗,所有在平安和健康面前赋予的含义变得微不足道。而所有归源于到一点,只有一个借口让那些理由和含义变得有价值和用意。所以陈伯山急忙的赶来,穿着破旧邋遢的衣服,头发蓬乱的抱着哭的稀里哗啦的婴儿,说着听不清的话时,心里是朔风贬骨的疼痛,而脑子里早已暗暗下定决心给孩子取的名字:延年。

这世上没有比继续活着更重要的事了。

“你穿快点,还得去吃宵夜呢。”陈伯山回答道。

今天的班主任课上刘老头宣布了两条好消息,对陈延年来讲,只要不是坏消息的消息便是好消息,但这两个消息的确是好的。第一是夏木因为优异的成绩而被提前选进某著名大学。消息宣布后班上的人在听到之后立即投来白眼,嫉贤妒能的本质立即暴露出来。虽然自己少了一个竞争对手,但人家不需要再吃苦就可以进大学自己却还要在艰苦奋斗半年,横想竖想都来气。大家就像同一所监狱的犯人,刑期都一样,但犯友因为表现好而被减刑提前出狱,你既红眼也白眼。

第二个是学校将在下个月举行三十年校庆,活动一天,早上中午下午自由活动,晚上聚在操场看节目。这个消息让全班都振奋和激动起来,同时让陈延年大为诧异:这样的一所学校,竟成立了三十年。三十年,什么程度啊,鲁滨逊都才漂流二十八年。相比较下来,学校的意志力和坚强度丝毫不亚于鲁宾逊。

话传下去后,每个班都开始踊跃积极的报名。

有所期待的时候,日子总是过的很快。

校庆的那天陈延年出门很早,背着书包往学校的方向走。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同学穿着橙黄橘绿的衣服正朝学校赶,校庆让所有的同学的兴高采烈,都是一副嗷嗷待哺的傻样。陈延年放慢了脚步,观察来往的同学,心里暗笑着。

贾平凹说“我不和他们来往。遇到一起,他们愈是夸夸其谈,我愈是沉默不语;他们愈是表现,我愈是隐蔽;从此抗争,但神差鬼使般,我却总是最后胜利了”陈延年便是如此,愈是开心的日子,自己就要愈要显得沉重重;愈是沉重的日子,自己愈要显得开心。与此抗争,这样总能显得自己与众不同,夺目突出。

他从脚底到头顶发言道,自己真不愧是个领导者。

渐渐的,陈延年注意到前方正像自己走来的一个新疆人,那人看上去比自己大,实际上也比陈延年要大。这人陈延年见过,是长期穿行在这一块的新疆班子其中的一个。长期以偷手机和钱包为生,听说一个月纯赚上万元。警察很难捉到,因为是少数民族,捉到也没辙。陈延年打量了一下,这人和自己一般高,浑然天成一股痞子气,穿着脏兮兮的夹克,一条不合身的牛仔裤在脚上荡来荡去,藏掖不住的脚毛露在外面。打量完之后,陈延年晃悠悠的从新疆人身边走了过去。

就在擦肩的瞬间,陈延年隐隐约约觉得身上有所动静,这种感觉是非常模糊不清的,又很细微。小到根本就无法会去注意到,感觉到。可能出于心理和经验,陈延年下意识的反映过来。赶紧摸了摸口袋,上下搜了半天才确定,手机被偷了。

陈延年猛然转过身去,看着和自己擦肩的新疆人若无其事很镇定的向前走去,陈延年第一反应就是上前追了上去,刚跑两步便看见五六个身着夹克的新疆人从前面的十字路口骑着摩托雷厉风行赶了过来,他们在陈延年正前方停下,接应与陈延年擦肩的新疆人。正中间一个还带着墨镜,停稳车之后,中间的将墨镜摘下,望着陈延年。和陈延年擦肩的新疆人做了一个手势,然后掏出了手机,陈延年明确的看清楚那是自己的。情不自禁又上前跑了两步,往前走的新疆人仿佛听到了脚步声,回头投来虎视眈眈的眼光,前面骑在摩托车上的人也纷纷嗔目而视。陈延年一下没回过神来,身子在空中停滞了下,然后缓冲了脚步,小跑改为慢慢向前走。街上的学生开始慢慢的放慢脚步朝这边看来。

看到陈延年还在继续前进,远处站中间的新疆人出乎意料,刷的一下速度极快的从口袋掏出一把匕首,速度就像个忍者一样,看样子没在家少练。陈延年看到之后,停住脚步,思绪一下如同找不到线头的乱麻,混乱无比。平常这帮新疆人在偷窃被发现后,无论怎样,只要被偷者强行要,他们是一定会归还的。而这次却截然不同。这是陈延年掉的第三个手机,每学期掉一个,应该是每学期被偷一个。好像是交税一般,每年都逃不了。而前两都个没发现,这次发现了,但看样子是要不回来的。让陈延年异常奇怪大惑不解的是这次好像是专门针对自己来的,可怎奈人家开始就包藏祸心,而且天生豺狼成性,暴戻恣睢。现在又人多势高,手中有武器。自己却单枪匹马,两手空空。

用怎么样的态度和办法来处理事情,得看是怎样的对手。诸葛亮之所以敢舌战群儒是因为对方比较有文化修养,要是舌战群匪,那估计死几万次都不够了。而现在的情况是,自己只要上前索要肯定是死路一条,陈延年站在原地想了半天,最后只有扼腕长叹自认倒霉了。

陈延年转身开始往回走,心里满是气,他向来讨厌卑躬屈膝象恶势力低头的人,可摆在自己的面前的却依旧别无选择。旁人也渐渐的看出来发生了其中的倪端,纷纷走离陈延年的范围区,幸灾乐祸的往前走。陈延年别无他想,只是心恋手机,有意无意无意的往斜后方望了一下,就是这一望,陈延年的浑身上下全然紧缩起来,如同吸水般,徒然紧成一团。

他看到汪天成站在拐角的地方正和新疆人意味深长的对望,然后打出一个OK的手势。这个眼神和手势,让陈延年恍然大悟,先前还存在的许多疑问现在不差累黍的明了起来。

学校门口悬挂着横幅,藏在器材室年老的红灯笼也被拿出来挂在校内两侧。学校里面张灯结彩,布置的喜气洋洋,一片辉煌。同学和老师都扬X睢舞兴高采烈的跑东跑西。操场插满着彩旗,正中间的舞台也已经搭建好,铺着红地毯。舞台的上方绑着一排排可以变色的彩灯,电线密而有序的沿着铁架拉下来。旁边是黑色厚重的音响。

看样子是学校专门请了外面的专业人员成龙配套的弄好的。这么喜庆和热闹的场景让陈延年极为郁闷,人性都这样,自己不好受的时候看到好受的东西就更不好受。仿似好受的东西就是让自己不好受一样。

陈延年愤愤走上舞台来到音响前面,满腔怒火,看四周无人后,狠狠的朝音响踹了一脚。怎奈音响像块岩石样立在台上纹丝不动。

这个结果是陈延年不能接受的,人来气的时候看什么就像什么,陈延年粗看还好,猛一看后,觉得这音响越看越像汪天成,细细想来更是气上加气。他后退几步,拉出助跑的长度,然后猛的向前加速,用尽全身力气往前一蹬。

音响轰的声响,从台上掉到台下,一下就摔的四分五裂,尸骨无存,连在调音台的电线也被扯断。

听到响声后,立即有人在背后大喝几声,陈延年见情况不妙,拔脚就往教学楼里跑,后面开始有老师再喊:站住,别跑,站住。就差没喊抓小偷了。陈延年仰着脑袋直奔楼梯口,心里想着反正对方没枪,怎么跑都没事。

加快脚步口,后面叫喊的声音也越来越快,不停的重复,陈延年觉得后面的声音越听越不对劲,仿似定点在一个地方一样,在奔跑的时候很多念头都在他的脑子里忽闪而过。后来陈延年才知道,敢情这人站着在喊啊。

但结局和电影一样,越喊这话的越追不到。陈延年很快就消失在那人视线范围内。

他飞快的跑到三楼的厕所里,蹲着喘了几口气,自己盘算比较着;前几分钟被偷了一个手机,损失了一千多块钱,但前几秒自己就踢毁了一个音响,损失不比一千块少。而且还是让学校损失,这就相当于让校长赔了钱,也是间接的让汪天成家赔了钱。

陈延年心情渐渐平缓下来。他可以不计较自己的损失,但一定要计较汪天成损失了多少。

晚饭之后,学校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往操场搬椅子,教学楼的楼道很快被挤得水泄不通,陈延年站在教室门口在人头嚷嚷沸沸扬扬的人群中寻找何畔的身影。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和何畔见面了,发的短信何畔也没回,自己又不想打电话烦扰到何畔。看了半天,除了满是淡黄色的板凳外什么都没看到。陈延年有些失落,毕竟是个喜庆的日子,总得和自己所想的人呆在一块才能喜庆。可不仅是何畔,连夏木也一天也没有来。

待人走完后,陈延年搬了两个椅子来到操场找到位置,侧眼望去,他发现早上踢的音响已经不在了。一种自豪喜悦感从体内感油然而生,他不禁佩服自己的勇气更佩服自己的脚力。找到位置坐好后,陈延年借同学的手机发了短信给夏木,在陈延年手机里只存着几个人的电话,并且每个人的电话他都倒背如流。他问了些情况然后告诉了夏木位置。刚点完发送,夏木就从后面拍了下自己的肩膀,然后绕上前坐下。

陈延年惊讶道:“吓我一跳,什么时候来的”

夏木说:“早来了,等你帮我搬板凳呢。”

陈延年说:“去你的,恩,你一直在我后面?”

夏木说:“恩。”

陈延年说:“看我发出去的短信?”

夏木说:“是啊,本来就叫你的,但看你是跟我发的,就没叫。”

陈延年说:“好样的,反正不是我手机,今一早上干嘛去了?”

夏木说:“在家睡了一天,难得有机会睡一下,你手机呢?诶,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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