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女子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黢黑的巷道，发出桀桀的笑声，犹似自言自语，“嘿嘿嘿嘿，多少年了，没人敢拿枪指着我！”
“手从他脖子上拿开，否则我一枪打死你！”戚玥双手紧握手枪，比那膝盖压在杜天羽身上的中年女子还要紧张。在她的眼里，只有热武器和健身，所谓的武功招式其实就是人们对敌时的经验积累，怎么才能做到四两拨千斤，怎么才能做到先发制人。
与战友们格斗训练时，往往能轻易战胜对方，鲜有败绩。本以为自己在武学一途上，不说炉火纯青至少也是登堂入室了吧，岂知昨夜竟被打晕在地险些丧命，如今在他们面前，才发现自己犹如婴童，蹒跚学步，丫丫学语！
面前这两位的打斗完全颠覆了自己的武学世界观。
喂，现在我是当事人，你们能考虑一下我的感受吗？自己就算是死，也要死个明白！杜天羽道，“临死前，你能告诉我，我们之间到底有何恩怨，非要置我于死地？”
“偏不告诉你，怎样？要弄死你需要理由吗？就如同你要杀掉那两个废物一样！”那中年女子竟似小女人般道。
杜天羽一头黑线，心说，这位姐姐，杀死他们的貌似不是我吧！“是不是当年我老爹他做了什么事儿对不起你家小姐？”
“哼，岂止是对不起！”中年女子递了个眼神给戚玥，道，“小姑娘，这家伙是你姘头吧？千万别信他，有其父必有其子！这头儿说要跟你双宿双飞，转眼便和别的骚蹄子搅在一起！他爹就是这样的人！”
敢情是自家老豆的风流债，算到了自己头上啊！不过杜天羽却没什么怨言，在他看来，若不是他老人家风流，也不会有自己。这就算是个坑，老子也填了！
“你才是她姘头呢！胡说八道！”戚玥怒道，从来没人对自己说过这种荒谬的话，脸已羞红。幸好，光线不足。
“可是当年的我，却是傻傻的信了你呢！”那女子望着杜天羽，实在是太像了，就这眼神，完全是当年那人的眼神，忧郁，彷徨，却又让人深陷沉迷！她也不再去管那颤颤的小姑娘，右手却从杜天羽的脖子上缓缓移开，摸着他的脸，眼神渐渐有些迷茫，仿佛是回到了当初那个年代，痴迷地看着杜天羽，“原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没曾想你终究是放不下我，会来看我！一别二十五年，你怎么能如此狠心！”
戚玥心说，刚不是说给你家小姐报仇吗？咋又扯到你自己身上了？难不成这女子和那杜天羽的老爸也有一腿？小姐丫鬟大小通吃么？
中年女子的手在杜天羽的脸蛋上摩挲着，这让杜天羽格外难受。鸡皮疙瘩什么的倒是可以忍一忍，但心中的伦理道德却是翻了个遍！痴痴等了老豆二十多年的情人把自己误认作他，倾诉衷肠，自己只得假扮一根雕塑！
若是自己那个风流老爹在此，恐怕是一把搂住面前的女子小蛮腰，狠狠地朝她丰满双唇上亲下去，亲得她上气不接下气时，然后道一声，老子想你很久了！只是欠下的风流债太多，每年跑一个省都没忙得过来！这些年苦了你了，要不现在跟我回去吧，老子会好好补偿你的！
杜天羽苦笑连连，假若真是老爹来了，自己又得多一个姨娘么？
“当年，你说你身后有无数的人追杀，跟着你很危险，必须离开魔都一段时间，待甩开他们后，便立即回来带我们走，我们竟是天真的信了。之后每一天，我和小姐无时不刻不是趴在窗台上，盼望着你能早日回来，来接我们一起远走高飞。我们等了一天又一天，盼了一宿又一宿，你的消息却如石沉大海。我能等，可小姐她等不了啊！那时小姐已经有了你的孩子，肚子一天天的大了起来。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老爷得知这个消息后，丢不起这个人，便让人将孩子狠心打掉，小姐却是因此生了一场大病，又久思成疾，终究还是撒手归西！”
“小姐她死前还念念不忘地叫着你的名字，而你，又在哪里？”
情到深处，泪流不止。
“若不是你狠心抛弃小姐，小姐的孩子应该也这么大了吧！”
“这么多年，你怎么能忍心一次都不来看望我们，一次！哪怕一次都好！”
“你这个狠心的人儿，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越是倾诉，越是回忆，心情越是激动，最后甚至是吼了出来，凄切的声音在小巷子里不停地回荡着！
为什么！
“错错错，是我的错。”
戚玥的手机不识趣地响了起来，可她双手持枪，总不能在这对峙的关键时刻去接电话，竟是让这尴尬的铃音一直唱个不停。
“热恋的时候怎么不说，生活的无奈我已好困惑，你能不能不要再罗嗦……”
铃音结束，戚玥被铃音吵到烦躁的心，稍稍安定，整个人松懈了下来。
就在此刻，异变突起。
那中年女子一手捏向杜天羽的脖子，一手抓向他那俊朗的脸庞，“就是你这张脸，将我和小姐害得如此凄惨，姑奶奶我今日便将你这张脸给毁去，省得祸害他人！”
“砰！”
枪响了。
那中年女子的手挣扎了几下，无力地垂落了下来。
事发突然，戚玥险些没能反应过来！快步跑到二人身边，在那杜天羽的手腕上探了探脉搏。不知怎的，她竟是有些担心这个被警方追捕，被黑道追杀的家伙的生死。
“还好你及时开枪，多谢！”杜天羽睁开眼睛，看着戚玥。
第一次被一个男人这么近地看着自己，戚玥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那深邃的眼神，直通心灵，如漩涡般深深地吸引着自己，忍不住想一探究竟。
两人就这么“含情脉脉”地望着对方。
收回了藏在右手的银针，杜天羽望着眼前这位妹子，心说，你握住我的手到底要什么时候才放？还有个死人在旁边看着我们俩，你不觉得这场面有些诡异吗？
兴许是察觉到对方眼神的变化，戚玥将手缩了回来，问道，“你没事吧？”
“好像是破相了！”杜天羽感受到左脸有一丝异样，伸出手，便欲探一探，
“别碰！”戚玥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手上有细菌，感染了恐怕有疤痕！”
杜天羽淡淡地笑了笑！
只见他眼角微弯，清澈透明的双眼不带丝毫杂质地看着自己，好似在自己耳边轻言软语；他斜靠在垮塌的院前边，俊朗的脸庞上那一丝狂傲的伤痕在他那趋于完美的五官上平添一分男人阳刚的诱惑；浅浅一笑，在深幽冷巷中仿佛阳光般温暖，戚玥的心房瞬间如冰雪融化开来。
分分钟便被面前这男子给迷住了两次，你也是够了！这里死了三个人你不担心，你就惦记着他脸上的疤痕？真亏得你是个警察！
醒悟过来的戚玥羞红了脸，强装着没事一样，却手忙脚乱地将那中年女子扶到一旁，“她也是个可怜人！”
“那你还杀了她？”
“这还不是为了救你！”戚玥怒道。
额，杜天羽竟然无言以对！
“你也不用谢我，就当我们扯平了，昨晚你不也救了我吗？”戚玥定定地望着杜天羽，好似要从他眼睛中找出自己想要的答案。
“美女，你认错人了吧！”杜天羽尴尬地摸了摸头发，否认了。
“你不承认就算了，就当我白救你了。我是一个公私分明的人，所以，你能不能认认真真地告诉我，这宗连环杀人案是不是你做的？”戚玥举起手枪，指着杜天羽，大有一言不合便开枪的架势。女人翻脸，比翻书快多了。
不过，你刚说好的公私分明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