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按照与孟伟约定好的时间，林风来到了那家离电视台不远的云南餐厅。一进门，就见孟伟挥着俩手跑过来。还是像以前一样——不，是比以前更夸张的作派。孟伟热情把林风按到座位上，殷勤地问他想吃点什么。
林风问：“你怎么想起请我吃饭来了？”
孟伟睁大了眼睛反问道：“还说呢，前几天咱们老同学聚会，怎
么就你一个人不到呢？”
林风解释説：“对不起，那天陪客户，实在是走不开。”
孟伟问：“升职了？”
林风不高兴地：“拿我开涮是不是？我能升屁职？”
孟伟仔细打量林风一眼，笑着説：“你呀，不是没本事，就是太
老实。对了，你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半年前倒是还有一个，现在啥也没有。”
“要不要帮你划拉一个？”
林风终于找到了一个可以拿孟伟逗趣的机会：“噢，对了，你现
在是什么电视台贩卖人口节目的编导。”
孟伟说：“什么贩卖人口？是电视征婚，《暮然回首》节目。
告你说吧现在的小姑娘根本不用别人贩，自己往头上插根草就把自己卖了。我们这节目充其量也就是为她们提供了充足的灯光照明而已。说实话，来上节目的小姑娘也有真不错的，要不要我给你走个后门介绍一个？”
林风马上回绝道：“谢了！我对这些敢上征婚节目的女孩子只
有敬畏。”
孟伟问：“真的不要？”
林风回答：“真的不要！”
孟伟同情地笑了笑：“还是这么古板。好吧，等你想要的时候尽
管说，我一定给兄弟好好帮这个忙。”他咂了口饮料，转上了正题：“有个事，我想问问你，听说你们公司最近正准备投放新的广告？”
“是倒是。不过——”林风听出了孟伟的意思：“我们一个医药
公司在你们征婚栏目里上广告，好像不太合适吧？”
大概是觉得有门，孟伟急忙解释：“怎么不合适啊？广告讲的是
个收视率，谁规定卖什么就只能上什么栏目了？有的栏目那也没有不是吗？”
林风知道他误会了，但也不好反驳，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往下扯：
“听说你们的栏目挺火的，怎么还缺广告？”
孟伟叹了口气：“起初谈好的冠名企业突然撤了，节目播出好几
期了，至今还没有冠名，损失太大了。你能不能跟你们公司说说？上我们这节目，绝对值！”
林风摇摇头说：“你也太瞧得起我了。在公司里，广告只能老板
说了算，我算干什么的。”
孟伟説：“我不是让你决定，我是让你想法给老板做做工作。”
见林风没吭声，他的声调几近哀求了：“你知道，我现在在电视台，名为编导，实际上就是个场务，这个冠名广告我再拉不来，就没法往下干了。求你了，帮帮老同学吧！”
林风忙安慰他说：“别这样，我一定想办法。好吗？”
孟伟感激地拿出一只文件袋递给林风説：“谢了！谢了！这是我们
节目的资料和冠名收费标准。拜托你了老同学，千万要帮帮忙。“
简单吃完晚饭，孟伟说还要赶回节目组，两个人就在饭店门口道了别。就在林风穿过一条马路准备去坐公共汽车的时候，忽然见对面的人行道上一男一女正在使劲拉扯，看样子是女的要走而男的不让她走。那个男人没见过，可那个女的他一眼就认出来了，她不就是梁晓楠“媳妇”单位的那个叫肖童绯的女孩吗？她怎么跑到这儿来了？怎么又和这个男人在一起拉拉扯扯的呢？林风的好奇心来了，就悄悄地站在一旁观看。看着看着，林风觉得有点不对，那个男人使劲地拉扯肖童绯让肖童绯跟他走，肖童绯不肯，可推又推不开，甩又甩不掉。这家伙别是什么坏人吧？林风原本不想管这事，再准确点説，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自己和肖童绯不过才是一面之缘，连认识都谈不上，谁知道那个男人和她什么关系？可自打觉得这人是坏人的念头一冒出来，他又觉得自己应该管。肖童绯毕竟是梁晓楠女朋友的同事，毕竟人家还想把她介绍给自己做女朋友的，虽然肖童绯对自己好像没什么兴趣。可如果她现在真是遇到了坏人，自己就这么一走了之，不但良心上説不过去，要是传出去，他林风也就没脸做人了。想到这儿，他便一个箭步窜了出来，拦在了刘磊和肖童绯中间。
“嘿！嘿！干什么哪？你没见人家姑娘不愿理你吗？怎么还老缠着人家？”
刘磊没想到会冒出这么一位来，只好松开了紧拽着肖童绯的手。他问林风：“你是谁？”
林风原以为自己这样一挺身而出，眼前的这个家伙见势不妙，就该溜走，但他没想到刘磊不单不溜走，反而质问他是谁。
“你管我是谁呢？”
“那你管得着吗？”
林风差点被问住了。于是他的话也就说得狠了一些：“我怎么就管不着呢？你在大街上拽着姑娘不让走，我怀疑——你想耍流氓。”
“你説谁耍流氓？”
“你呀！你不光干流氓事，还长得一幅流氓样。别瞪眼，瞪眼
更像。”
“你再説一遍！”
“行啊，我再説十遍也可以。你听清楚了：耍流氓、耍流氓……”
刘磊急了，伸手去抓林风的脖领子，林风拿出当年在武术班里学到的招式，就势扣住他的手腕，一拧一扳，就将刘磊扳得一条腿跪在了地上。肖童绯在旁边看到了，急忙对林风说：“别这样，松手！”听肖童绯这样一说，林风的心一下又虚了。“看样子她俩还真认识。人家认识，自己刚才的所作所为不就成了滋扰生事了吗？”林风一时不知道该怎样办才好了。他松开拧着刘磊腕子的手。刘磊站起身，大概是看出林风有两下子，不能和他动手动脚，于是向肖童绯求助道：“你告诉他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是我女朋友对不对？。”肖童绯白了他一眼说：“谁是你女朋友？我才不是你女朋友呢！”说完扭头便走。
见肖童绯没给自己作证，刘磊只好向林风强调：“她这是在和我赌气，她就是我女朋友。”
“可她说不是。”林风的气又壮了些。
“真的是！”刘磊觉得自己没法说清楚，想了想，压低了声音解释说：“我们今天相亲，头一次见面……”
“是吗？”林风扭头望了望已经走出很远的肖童绯，对刘磊说：“那我把他叫回来问问，你别走，不许走啊！”说着他撒开腿朝肖童绯的方向跑去。
跑出足足有半站地，林风终于追上了肖童绯。肖童绯一开始只顾往前走，并没有理他，但见他一直跟着自己，便不高兴地停住了脚，问：“你干什么老跟着我啊？”
“你以为我愿意呀，我不也是没办法了吗。”
肖童绯忽然笑了起来。
“谁让你这么暴力。”
“声明一句，我这人一点不暴力。刚才是他先动手的，我是自卫。”
“那你心虚什么？”
“谁心虚了？我就是想问问你，那个男的究竟是什么人？”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他真是你男朋友吗？”
“我刚才已经说过了，不是。”
“你们起码认识吧？要不你刚才干嘛让我放开他？你俩是打架了吗？这事我有权知道，否则下次见到他我该把他当流氓呢还是你的熟人看呢？”
“随便。”
“可你们俩干吗动手啊？”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在打架？啥眼神啊。”
“那你俩干什么呢？”
“他要用车送我回家，我没答应。就这么简单。”
“不可能！他那么死劲拽，你那么使劲推，没你说的那么客气。”
“我们就是这么客气。”
“这客气也太客气了。你们究竟是什么熟人？要不我猜猜？老板？同事？老同学？都不可能。哈哈，我猜出来了，你们是头一回见面，刚经别人介绍相亲的。你没看上，可他是剃头挑子一头热。对不对？”
肖童绯睁大了眼睛。没想到林风居然能够把今晚的事全猜出来了。这让她不能不对这家伙刮目相看。其实，林风只是把刚才刘磊告诉他的话重复了一遍，加上自己的猜测胡诌了一通，但从肖童绯的眼中他看出自己猜对了。这让他十分得意。
“这就是他的不对了，相亲嘛总得双方愿意才行，哪有勉强别人的。”顺着肖童绯爱听的话拍了几句马屁，林风贫劲儿上来了，追问道：“我听说你发誓不相亲，今天怎么又变了？”
肖童绯不高兴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从来没做过不得已的事情吗？”
林风没想到一句话说错，挺好的一次聊天机会就被自己毁了。肖童绯甩下他上了公交车，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