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中极静,时光就像突然凝固了般,父子二人一个沉浸在痛苦的回忆中,另一个却在认真的听他虽曾参与却不曾记忆的事。
古阗王长叹一声,沉声道:“当我得知这个消息时,心里即甜又苦。御宸,你知道我当时有多想要这个孩子,我与她的骨肉。可是最终,我对她说,若她想走,我愿给她一碗藏红花。”
冷御宸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峰眉微蹙,狭眸中有深邃之光沉浮不定。
“我已经做好了送她离开的准备,亦在第二日亲自送去了一碗藏红花。却没想到,那碗藏红花被她摔得粉碎,之后她便将我轰了出来。那日,是我第一次见她发脾气,第一次看到除了恨之外的其他情绪。”古阗王苦笑一声,感慨地道,“你是否一直以为她不疼你?那只是你不知道罢了。我不止一次的看到她将还是婴儿的你搂在怀中,温柔的笑着、逗着,还有你身上穿的那些小衣物,还有鞋子帽了,全都是她一针一线缝出来的,那样的细心呵护,竟让我一度深深的嫉妒还在襁褓中的你。”
冷御宸挑眉,微有些动容,但仍旧怀疑古阗王的话。
“别说贵为太子,就是勋贵高门的子弟,都会有几个乳娘跟随左右。唯独你不是,你的一切都是你母后亲手操办,她甚至不放心乳娘喂养你。自从你记事起,她便开始对你冷漠。我一直在想,她对你的冷漠,一半是为着你着想,还有一半是因着我的缘故,大概一想到你是我的骨肉,便会厌恶几分吧。”古阗王垂眸,苦涩一笑,“御宸,若非十六妃给我的一封密信,我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动杀子之念。”
“十六妃给我的密信中,提及了你母后的身世,还有她与武乾大帝之间的纠葛。甚至于,那密信中还清楚言道,你是武乾大帝的子嗣。想到你母后对你的悉心照料,和对我的冷漠,我便真的信了。亦是恼羞成怒,这才会痛下杀手,做出无法挽回的错事。”古阗王痛苦的阖上双眸,薄唇紧抿,脸上难掩痛苦之色。
冷御宸狭眸微垂,眸中精芒闪烁,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小时的衣物,我已命人收拾妥当,一会儿就送至你府中,那是你母后一针一线缝制而成,也是唯一的遗物。我收了这许多年,也应该让你看上一眼。”古阗王重回到桌前,低头看着桌上的信笺,对他道,“过来看看这个,你母后的亲笔。”
冷御宸听到他如此说,便抬脚走来,当那娟秀清逸的字体映入眼帘,他只觉脑中一片空白。除了幽,母后不曾给他留下任何念想,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母后的字迹。
“宸儿体弱,易盗汗,需得每日按摩脊背腹胸……宸儿已连续三日食不下咽,心急如焚……宸儿不到周岁,已会喊娘亲,心中甚悦……宸儿周岁,抓周之物为玺,心中忧虑难安……幽寻来,吾心悲戚,命其从此护于吾儿身畔,不离不弃……”
扬扬洒洒,竟全记录着这些平淡无奇的琐事,然而便是这些平淡的琐事,竟令七尺男儿的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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