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机制如此,熊猫老祖和石轻旋才能时刻对楚塞北的荒唐行径作出反应。他愤怒之下试图撕裂那神秘莫测的黑色笔记本,他热血上涌时即刻就要购置心灵防御装置,这些破事石轻旋和熊猫老祖都看在眼里。
楚塞北表情相当精彩,他脸上带着愤慨,内里藏着尴尬,那股子竭力掩饰的模样实在喜感。
“你们知不道知道啥叫个人隐私!”
熊猫老祖点点头,表示老夫活了五六百岁也未听过隐私这一词啊。
“个人隐私就是逮着下次,你们要缩在那里面,稍稍给点人面子。”
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就这个理儿,。”
你一身臭毛病不改掉七八,别妄图我停下!
接下来,召唤物火工道女石轻旋的附属赠品,那头境界不明,活了起码五百岁还宣称自己年轻力壮的熊猫精怪,对准主神认证的殖建者那是好一阵批判。旁边站着的石轻旋偶尔还会跟着插上两句,直接把楚塞北轰得晕头转向,找不着东西南北:
你花钱无计划无目标,不懂先探路后下手的道理也就罢了,还整天想一出是一出。维持生计依赖于开源节流,开源在于摸清路子走通沟渠,节流关要则为列出目标制定计划,详细计划好将来才能一步步踏踏实实走稳现在,你呢?
花钱花钱花钱花钱!
你说过你的世界濒临破灭,我们都知道,也能感同身受。海天玄门的凌厉攻势之下,江州一片尸山血海,放眼望去血河漂橹,我们藏匿于残破砖瓦下亦不能逃过刀兵之灾,最后与你相逢。你我本为同路归人,这或许也是天神的授意安排。
但你也要认清楚,我们是一条绳儿上的蚂蚱啊!
同舟共济协力度过难关,可能对于你来说还太难。但你稍稍听下经验丰富的老人的逆耳忠言,很难吗?须知细水方可长流,现在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撞,莫非真要等到你散尽家财身无分文,面对无可抵御的灾祸后,才知道后悔吗?
石轻旋在旁边点头,表示老祖说的对啊!
现在开始,我们需要坦诚相待,好好研究这书籍的运作规则,讨论下将来要走的路,而不是互相挥舞着萝卜大棒扮黑白脸。
楚塞北看着这行字幕,瞅着面前坐地上满脸笑意的熊猫老祖,又瞄了眼站姿笔直犹然带着怒意的石轻旋,心说你们现在就跟我玩黑白脸呢!不过,道理儿是那个理儿,没错儿啊,他承认:
“我错了,咱们研究研究吧。”
这时候熊猫老祖又调皮了,它长久以来似乎一直都是这副贱兮兮无节操的模样儿,也不知道石家这么些年被它折腾成了什么样。
只见它制造的绿色光屏上字体很大很刺眼:没听见,大声点。
“你信不信我打你啊!”
熊猫老祖周身闪电如注,若非楚塞北眼疾手快神速力加持,非让这神速熊猫直接扑倒在地。在那绿光字幕上,熊猫老祖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你又打不过我,哈哈哈哈。这把楚塞北刺激得!
他质问道:熊猫的温顺可爱在你这儿都直接喂狗了?
熊猫老祖作仰天狂笑状:所以它们仍在深山老林中,而我则走遍了江河湖海,名山大川,至今日还破碎虚空来到了异域,哈哈哈哈哈!
然后就笑岔气了。
石轻旋脸上写满无奈,替喘趴下的熊猫老祖拍背顺气,她用力估计不很小,楚塞北瞅着熊猫老祖被顺气顺得快咽气了,那四条腿一阵阵得抽搐。楚塞北眼眶边也冒出个窄小的绿色光幕,上面标出大段的求救信息:救我啊救我啊,石头她天生异力控制不好的!
楚塞北笑道:
“没听见,大声点。”
他也没往深处想。
熊猫老祖实际体重较之那体积显得小得多,从黄金宝石箱中现身时就逼得楚塞北要上千斤顶了,那身躯密度之高绝非寻常。石轻旋乍一看平胸还矮,估摸体重不过百,却能把这么个熊猫大仙压到四肢抽搐——
石轻旋的力量究竟有多恐怖?
楚塞北完全没思考,他正可劲儿嘲弄熊猫老祖呢,只见那熊猫老祖在石轻旋的顺气按压之下,四肢抽搐不止,口齿大张,不断发出哀鸣,脑袋伸缩晃荡,完全就一副受苦受难的模样儿。
他瞄着石轻旋的表情,觉着这个姑娘似乎并不知道自己有个把力气,更不知道自己早已把熊猫老祖折腾得不轻。最后,熊猫老祖两腿一蹬,眼瞅就上了西天,把楚塞北吓得不轻。这时候,石家大小姐石轻旋抹了下额头上的汗:
“总算睡着了!”
旁边楚塞北整个人都听傻了:姑娘?你眼睛没毛病吧?你家镇宅萌贱神兽都被顺蹬腿了!
殖建者A09的腹诽自然传不到九州人石轻旋耳朵里,她还推了推自己那厚实瓦亮的黑框眼镜,又把手凑熊猫鼻子前边,点头确认道:睡着了。看了场好戏的楚塞北以掌声表达了感慨。
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
楚塞北呆了下,他清清楚楚——自己没鼓第二遍。
他猛地一拍兜里那黑色笔记本,发出啪啦的声响!在他转身化作狂风冲出老旧超市之前,青烟飘舞,闪电激荡,一齐汇入他衣兜中,接受涵盖万物发黄纸页的庇护。在他踏出那破旧超市的玻璃门后,狂风将那些细碎的石块玻璃全部冲开后,那承载了尘埃、尸骨与末日记忆的楼房轰然倒塌。
宛如被顽皮的孩童挥舞那稚嫩臂膀,将沙滩上那精致堡垒挥砸成凌乱黄沙!
啪啪,啪啪啪。
鼓掌声再度响起。
在被摧毁的楼房砸出的烟尘中,响起了单调重复的掌声。楚塞北手一抬,从腿上抽出了那老旧的三棱军刺,他微微躬身,又捡起了块石子儿握在手心。稍有异变,他手中的顽石会成为攻城的炮弹,那没打磨过的尖刺会刺破怪兽的胸腔。
烟尘中走出了个人。
或者说近似人的生物:它身裹黑袍,颈脖上顶着羊头,那畸形尖锐的双角,硕大如鹿角;黑袍之下,那粗壮双臂竟折射出了钢铁般的冷光;双臂之间,那壮硕胸膛上还生长着巨大的单眼!那竖瞳巨睛直勾勾盯着楚塞北,仿佛要将他的肌肤剥离,骨骼压碎,挖掏出那鲜血淋漓的内脏!
它躬身行礼:
“远道而来的客人,愿不愿在寒舍喝杯茶呢?”
楚塞北微笑摇头,他表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则震惊于这怪物说话之清晰理性:
“在过去,喝茶这词听着就让人发怵。”
羊头怪发出干哑刺耳的笑声:
“过了这么些年,好歹有人听懂我讲的笑话了。”
它忽然伸出那粗壮右臂,朝着楚塞北遥遥一握!
楚塞北周遭平白生出无数股巨力,相互拼接推动,如螺旋般转动挤压,转瞬间便要将这初出茅庐的殖建者拧出血汁儿来!可瞬息后,羊怪胸腔中猛地爆发了一声惨嚎,顺着喉咙爆发而出,其中饱含痛苦与怨毒!
街边歪倒锈蚀的公交客车顶棚上生出一阵狂风,在狂风与飞沙中,楚塞北忽地出现。
他手中的刺刀流淌着墨黑的血。
“极速者!”羊怪吼叫道“很多年不见你这类等级的极速者了!”在它的凄厉嚎叫声中,大地开始崩裂,刚落在地上的冰雹开始漂浮,绕着羊头怪开始旋转,如宇宙中无数行星环绕那无数的恒星。
又如铠甲,抵御万物。
羊头怪胸前那兽瞳绽放出难以言喻的光芒,楚塞北在无数人脸上见过——贪婪与渴求。
“自从冲撞那白痴死在了卫国战争后,再没有你这种等级的角色了!你这种反应比跨步还快的极速者了!你的身上的肉一定鲜美多汁,撒上盐巴,浇上辣酱,再配上你腿骨做得骨汤,啧啧啧!”
它的羊嘴张开,那紫红色的舌头在嘴边一擦一抹:
“我会一点点品尝的,连带你那可怜巴巴的小超能力。”
那写着K18路的公交车猛地一阵颤动!不过两秒,它那绿色广告涂装,钢铁构造成的庞大车身便被轻易扭曲拧碎成了麻花!在超能怪兽的诡异念动力之下,现代社会千年文明的工业成品,如孩童掌心那劣质玩具般脆弱!
“厉害了,我的哥!”
百米外的写字楼楼顶,楚塞北高声叫好,用力鼓掌。
顽石已无任何用处,被他随手抛在楼下,几秒后,叮咚落地声传入楚塞北耳中。他眯着眼眺望,在视线尽头,那羊头怪正怒张巨眼四处扫视,边张望边咆哮。那街道上路灯倾倒,堆积成山的碎石亦随之飘荡升空,朝周遭房屋高楼胡乱冲撞,一时间烟尘漫天。
楚塞北远望羊头怪,看它宣泄怒意,看它狂躁暴怒。
眼眶边又现出了绿色光幕,是熊猫老祖。它生命力强盛,境界高深莫测,自然不会让石轻旋几下推压就一命呜呼。很显然,熊老成精的修行野兽发现了些蹊跷,必须借助术法提示他:
扔掉那尖刺,里面大有乾坤。
“怎么说?”
寻踪秘术,用在你身上简直胡闹。
楚塞北呵一声,瞄了眼手中那三棱军刺,上面滴淌着黑血,粘稠恶臭。楚塞北吸溜两下鼻子,他没察觉出什么问题,但还是依熊猫老祖之言,把那三棱刺用力一抛,任由其掉落在房屋建筑之间。
在漆黑中,刺刀与砖石的碰撞声那般清脆动人。
楚塞北对着羊头怪的方向鞠躬行礼,姿势拙劣,他消失了,消失无踪。空气中仅停留着他最后的低语:走吧,老祖,咱们交交心,聊聊那些假大空的计划。
远处,羊头怪人忽地偏头,巨眼直指西北方。它也在呢喃:走吧,老祖,咱们交交心,聊聊那些假大空的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