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塞北懵了。
他八年前遭遇了漆黑圆球,获得了常人无法想象的神速之力,自此之后,依赖神速力走南闯北,四处捕风捉影搜集与漆黑圆球相关的信息。八年后,楚塞北二十三岁,正是风华正茂锐利逼人思维开阔的年纪,自认遭遇离奇远超常人,一时间脑袋也没转过来弯。
他视线在日期这栏上盯了许久,那所谓的日期二零五七年八月九日,让他打心眼里发慌。
楚塞北从未敢贸然尝试穿越时空。
环绕在他周身的神速力出自于希望国DC公司下属连载漫画《闪电侠》,漫画自一九四零年连载至今,多次描述过主角动用神速力超越时空的剧情。楚塞北纵然获得了那狂躁的金黄闪电,具备了极高的反应速度与运动速度,身体素质也得到了长足加强,但加速至光速乃至超光速打破时间空间?
省省吧!
自己又非漫画中人见人爱有庞大粉丝支持的主角巴里·艾伦。在一个晴朗夜晚开始奔跑,最后消失无尽星空下,整个世界又会有几人记得他楚塞北曾活过呢?
“然后你随手就把我调整到了二零五七年?四十一年后!我抬头的功夫!你真是主神啊!”
楚塞北惊叹。
他为了躲避寒风,钻进路边破旧小店内。门头卷帘门被粗暴得劈开,玻璃碎了一地,招牌上的兰州二字不知何年何月被喷漆涂黑了,而店内桌椅板凳胡乱堆积在角落里,上面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楚塞北也懒得清理板凳了,直接开始读报纸上的文章。片刻后,他汗如雨下。
“现在时间是:二零五七年八月九日晚九点十八分,地点:魔都地下十三号避难所印刷间,肺癌和胃癌让我生不如死,我原本就不是写东西的材料,现在写的怕是更不堪入目,不过我也没力气再检查了。
我并非新报的记者,只不过最后一名报纸主笔已死于三年前,不得已,由我提笔为人类文明画上句号。
键盘都不太能敲准了,作为最后人类的绝笔,实在惭愧。
我出生于二零零三年,童年时期四海昌平,物资丰富,无需为吃喝担忧,闲暇时若愿意掏钱,完全可以胡吃海喝任意玩乐。那段时候,若用烂俗的比喻,那是美好的春天。二零一六年八月十五号左右,我的暑假快结束了,我为了升学玩题海战术,每日头疼脑裂,却不知道大难将至。二零一七年开始,世界局势风云变幻,邪教四处传播,城市角落里,地铁上总有小心袭击的提示牌。
人们都在窃窃私语,说:可能要打仗了。
那时盛夏,我吹嘘道,快打仗了。
不过,我当时太小,不懂什么叫宁为太平犬,不为乱世人的道理。也听不出得大人们话里的惊恐。
二零一八年一月九日,异能战争在魔都爆发,那群人终于不愿再屈居人下,也不愿再充当炮灰。当时天摇地动,高楼大厦顷刻倒塌,遍地哀嚎。镭射煮沸冬季的冰冷大海,闪电如柴犬般****雷者的掌心,天空龙一声高吼将东方明珠拦腰打断,尘光任由病毒扩散,野猪震碎了大地。
他们看似在相互攻击,实际上在肆意屠杀。
日后统计,当日死者达七十万九千八百五十七人,失踪者十三万一千九十四人。举国默哀,社会动荡,世界却并不震惊。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了食腐的机会,下手吧,再不下手,更待何时。
异能战争终于在二零二零年夏季结束,新的统治者们上台,战争暂时结束,看似海波平静百废待兴,实则暗潮汹涌。境外太多股势力试图从战乱中分得一杯羹了,他们在短短几年时间内达成了共识,组成了攻守同盟。
在新统治者们虚伪的和平之下藏着分裂和猜疑,这为心怀不轨的宵小之辈提供了机会。同盟动用全部力量挑拨离间,鼓动全国各方势力反叛中央。
接下来的发展,我这一生活于统一年代,受马、列教育的人始料未及。当时我天真稚嫩,以为在长达两年之久的异能战争后,全国上下会以和平为首要目标。可惜,我读的历史书太少了,少的可怜。乱世,素来是野心家的舞台。
二零二一年五月七号,内战爆发。
二零二二年二月二十七号,联军以匡扶正义和保卫人民的旗号,开始入侵我国领土。与国内爱新、朱、赵、李、杨、姬、孔等军阀势力相勾结,与中央在川、苏、徽、台、港、新、云等地展开了拉锯战。最后演化成了国内外各方势力的大混战,西部一片糜烂。
二零二四年八月十九号,值得铭记的日子,中央被攻陷,全部领导被公众处决,隶属于中央的异能者零三号被炮决后,他身体转化成了超高当量的核弹。
二零二四年九月二十七号,辐射云笼罩面积达到东亚地区百分之六十,国内已不能再种植农作物了。
二零二五年十月一日,新政府倒台,联合国相继宣布剔除常任理事国席位。
二零二五年十一月八日,RB进驻东北地区;二零二五年十一月三十日,东南亚排华运动出现伤亡,西方媒体相继寂声;二零二五年十二月二号,流亡海外的异能者太阳阶梯启动暗藏全球的病毒、真菌、细菌毒气弹。
在惊恐和敌视的推波助澜下,六大洲七大洋频发战乱,疾病横行,尸横遍野,已不存在任何安全的世外桃源。
人类文明如被推倒的沙煲,无以为续。
我能逃过了战乱、饥荒、疾病、屠杀,最后发现十三号避难所,当真十足侥幸。感谢真正的主,愿那些不信者,直堕火狱。”
楚塞北大汗淋漓,他被这骇人听闻的未来吓到目瞪口呆:
“说好的这盛世如你所愿呢?说好的大美兴,川普王呢!说好的九零后能八十岁一盆提拉米苏拌蒜安乐死呢!?”
一秒后,他周身爆出金黄色的闪电,瞬间消失在原地。苍蝇小饭馆内骤然发出尖锐的音爆声,那狂风在肆虐,将沉积多年的沙尘卷起,任其四处飞扬。
半秒内,他就冲出了这条街道!向左狂奔,向右飞跃,续而跳入最近的地铁入口中,在错综复杂的地下铁道内疾驰,最后停步于布满尘埃、干结血渍的人民广场站月台上。在他的正前方,价值上亿元的地铁列车扭曲成麻花,将支撑地铁站的承重柱被拦腰撞断,大块的碎石瓦砾全砸在了月台上。
楚塞北脸色苍白。
他能想象出那惨烈的情景:前端车头冲上了月台,后方车厢一节接着一节,电光火石间,站满月台神色匆匆的人们发出了最后的尖叫,随即被挤成了肉泥。他想象着这一切,手脚冰凉。
再度激发闪电,在明黄色的闪电中,楚塞北冲出了站台。
楚塞北在二零五七年的魔都狂奔,他动如闪电,步带雷鸣,从白昼跑到月出,在夜色笼罩的街道上疾驰。
在天边,月亮碎成了十七八瓣。在周围,再不见陆离斑驳的霓虹霞光,只有枯萎的秋叶将月光遮蔽,簌簌飘落。
向左看,那些按摩店、理发馆、二十四小时便利店仿佛许久未有人光顾一般,了无生气,平日里擦拭到近乎透明的玻璃沾满了尘埃,裂痕如蛛网般稠密。向右看,那些或精致或陈破,低矮不平的房屋都已不见,只余下断壁残垣。
灯火辉煌、人声鼎沸的东方魔都业已腐朽,竟成了这般模样。
楚塞北不忍直视。
他冲到海上,劈波斩浪,在平静的海面绕了个大圈,踩出道道白浪,一跃而起,最后在海边港口码头上刹车。他落地时悲哀得发现,钢筋混凝土与块石铺砌而成的码头上千疮百孔,坑坑洼洼,凑近了用手机照明,映入眼帘的赫然是密密麻麻的拳印和炮坑。
洋山港码头曾经的忙碌已随时间推移远去,只余下了一眼望不到头的陈破集装箱,在清冷月光下,宛如此起彼伏的山丘。再不见人声鼎沸,寻不得灯红酒绿,只余下了一潭死水。
山丘上,楚塞北回望死寂无声的魔都,瘫坐在锈蚀斑斑的集装箱上。
他失魂落魄,将那本漆黑圆球赠与的黑色笔记本扔在一边:
“我要是文艺青年,旁边要还有个年轻、偷瞒着家人穿高跟鞋套的年轻姑娘,现在保不齐还能感时伤怀一阵,吟两首诗。问题我不是,告诉我,你要我干什么。”
楚塞北仰头凝望夜空,一侧破碎成数块的明月带着末日世代的颓废美感,又重复了一遍问题:
“麻烦问句,您让我来这干嘛的?”
黑笔记本上陡然冒出了漆黑的墨迹,由点成线,忽上忽下连成一段话:
你是否愿意作为殖建者为主神工作,改变世界。
楚塞北大眼一瞅,懵了,他凝视那碎月:殖建者?这三个字意思是让我重新建设这世界?
他心想,月亮碎了,潮汐乱了,全世界布满了辐射云,都不知道还能不能种庄稼,你让我建设世界?失败了我要面对什么?
过了会儿,他笑了:“也行!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不过难度挺高的。辐射云下面的世界可不太需要神速力,庄稼比异能好使多了。”
根据八年前的契约,楚塞北注定要在今日死去,将灵魂献祭给漆黑圆球!现在既然有能活下去的可能性,为何不试试呢?
黑笔记本显现出了一行字:确定?楚塞北笑笑,他心想:否则呢,死亡?从八年前他就开始猜测漆黑圆球的来头,可那神鬼之事又有谁能说清道明呢?他自己的杀人秘辛又如何能对外人道呢?
楚塞北不得已,闭门造车,猜测那漆黑圆球的真身。
他认为最贴近漆黑圆球行为的艺术形象是恶魔,西方基督教神话中地狱的使者们:在人落魄绝望却不愿罢手时出现的奸商,手持天秤与利刃。漆黑圆球也有这属性,不过在楚塞北心目中,漆黑圆球比恶魔更深不可测。
它能霸道无比得暂停时间,能拉出辞海般厚的超能力索引名单,而其中一页就明码标价写着:恶魔血统!
黑笔记本上又出现了问号,它在质问:
确定?
楚塞北把黑笔记本合上:
“确定!我愿意为主神工作!”
说完这句话后,一阵风忽然拂过了楚塞北的短发。
他左右看看,四下空无一人,可一股冰凉的寒意却轻轻抚摸了下他后背,轻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仿佛垂死者咬牙切齿念出的恶毒诅咒!他周身平白冒出五根锐利冰刺,自下而上,将楚塞北包围,直朝他颈脖、右肋、左腿、****、后心刺!
黑色笔记本上墨迹转换,出现一行字:
杀死试炼者,获取编号,获取初始物品,获取首位人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