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朗星空,残破旧月下,一片死寂中,即便话语里充满怀疑,表情写满敌意的极速者也不得不沉默。一阵八月份寒冷刺骨的大风自北方刮来,用无声的寒意佐证世界的残酷变化,也堵住了楚塞北那张破嘴。
你不和人辩了?
熊猫老祖问道。
对于召唤生物的疑问,楚塞北这次没有冷言冷语一吼完事,倒一口唾沫啐地上,嘟嘟囔囔磕磕巴巴说了句:“没啥好辩的,有啥好辩的!”
他叹气:
“事实胜过人的嘴,事实强过人的话,我说破天去,魔都也废了,人也全没了,大街上肯德基麦当劳的活动都没了,进去就一顿怪物在干嚎着等我上菜。这世道,跟完了蛋一样。”
楚塞北抬头望天,脚下踢土。
“死鸭子嘴硬嘴硬吧,也就到这份儿上了。”
天边又压来一阵乌云,遮住了皎洁月光。
昏暗的乡间小路上,终结者躺在无数荒草中,听着风割过草茎的沙沙声,随口讲不着边际的话:
“你说,本来好好的,吃着火锅唱着歌,怎么就遇见麻匪了呢?遇见麻匪遇见麻匪了吧,怎么带着的卫队屁用没有,还要说头等舱吃火锅的我是麻匪内应呢?想不通啊,想不通,这不是逼我么?”
楚塞北道:
“逼你什么了?”
终结者发出了疯子般的笑声:
“造反!”
它用残躯喊道:
“造反!”
它狂笑:
“造反!”
“二零一七年四月一日,代号天空龙的强能力者暴露,出于深埋骨骼中的对国家暴力的不信任,他选择了背井离乡;二零一七年四月十七日,代号寒流的超能力者暴露,他在古都郊区与国家安全部门产生了正面冲突,当日死伤人数为九百七十一人,在医院抢救后因伤势过重死亡的共计有五百一十四人;二零一七年五月十一日,代号风的超能力者暴露,机关部门为避免重复之前的无谓死伤,私下放走了这位能力者,责任人立刻被处置。”
“完全不符合逻辑的治国之策的莽撞行径,不是吗?一场让人应接不暇未敢深思的荒诞剧,不是吗?一场人为制造的,刻意的浩劫,不是吗?”
对于这仨反问句,楚塞北一句都懒得回应,他永远只关心日后:
“之后咋啦?打仗?”
“一点不错。”
对此早有准备的极速者连停顿都没,直接一句甩下来:“真一群白痴,纯的!”他望着天边的乌云,又重复了遍:“真一群白痴,纯的。”
W-600这次没笑,它说:“当山峰的雪崩落时,没有任何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我们都在局中。”
“我当时对于超能力啥的也会有些幻想,楚塞北先生你暴露在大众视野后,我并未想到过新人类诞生对社会的意义,那些东西对于一个冬天早起五点醒,晚自习后十一点睡,整天为了梦想与未来拼高考成绩的学生而言,太过于遥远,太过于空泛,太过于荒唐了。”
“所以我只不过在畅想:获取超凡能力,摆脱一切束缚。”
“永无可能的幻想之后会诞生出无尽的空虚,它以嫉妒为矛,以语言为剑,借助昔日无孔不入的网络,胡乱攻击,四处造谣,只希望异能者都不得好死。日后每每想起,只觉着愚不可及:明明分文不挣,却要自带干粮给人当冲锋陷阵的拱卒;明明若如土鸡瓦狗,却非要挑拨离间。”
我……
终结者W-600的刚提到我这个字,就被楚塞北居中打断,抢了话茬。只见这极速者依然一副冷漠的模样,仿佛刚刚默契的对话完全没发生过:“你真的很棒很棒,我知道了,你当初乱在网上带节奏,对现在的处境充满悔恨,行行行,我懂了我懂了,你能良心发现真的好棒棒啊。”
嘲讽完,他还不忘提醒一句:
“下次记着,讲历史课的时候别胡乱加个人私货,非常感谢!”
终结者并未表现出丝毫的不耐烦,它如交易淡季的业务员一般敬业,任你浪打风吹火攻水淹,我也绝不表露出分毫不耐,只把巴掌当马屁。它将那些驳杂无用的个人回忆全部抛弃,又重新讲起了异能战争的主线:
“战争爆发的导火索在二零一七年十月一日,当时国内对超能力者这一群体一片谴责之声,未曾经历过战火的人们认定超能力者们是好战的,如同魔都脉冲那般的危险分子。而超能力者们缺乏共同领导,彼此之间还戒心重重不愿相互联系,外加上部分能力者的反抗,导致了他们在舆论阵地上失去了先机,连表达和平愿景都不行——就仿佛一场阴谋。”
“疑云在布满雾霾的帝都上飘荡。”
“或许历史就是悲剧的不断重演,那些可以掀翻陆地冻结海洋的超能者,每日上班下班接孩子打游戏搓麻将创造了美好生活的平凡人们,都身在局中,一叶障目。”
“萨拉热窝事件是将军的出现,一个代号为将军的超能者的出现。他非常之强,极其之强,在他刚暴露在大众视野时,手下就沾了四个超级别异能者的血,在同一天。他的出现无疑打破了双方的心理防线,而更令人心惊胆战的是:将军成了朝廷鹰犬。”
“历史是铁与血写就的征服与反抗史,天下无百年之和平,天下无千年之王权。欧罗巴在诸王林立教皇独尊的时代,你征我伐;古代华夏,王朝治乱更迭,大乱不断小乱不停。后膛枪诞生后,子弹呼啸,冲向无边海洋,可即便有无尽的海洋,人们仍在为了地盘,互相搏杀。”
“而冷战,是人类历史上少有的长时间的大范围的和平,不仅仅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痛楚还残留在人心中,还因为东西方,红蓝方,自由民主双方之间相互忌惮,为那核按钮相互妥协。”
“将军,等于,核弹。”
“人形核武器倒向了庞大暴力且充满诡异的强权,与之对立的异能者们感受到了威胁,他们开始走向一处。”
“魔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