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漫罗有限的记忆中,还从未如此期待过一次生辰。如果非要指定个日子,那就是两年前正月十五闹花灯的那一回了。
当时不过八岁的漫罗第一次有了女儿家的心思,平日里逢年过节总能遇到的三哥凌潇在除夕夜间不见了踪影,他消失的那样无声无息,让漫罗的心顿时就变得空落落的。于是即便面对满桌的山珍海味,她也着实没了胃口。
她还记得那个时候坐在一旁的楚秦还在笑话她胡思乱想,变着花样要逗她开怀。只是身边突然少了一直陪伴着自己的人,风漫罗再也没有心思与大家一起共欢,早早就编了个借口躲回屋内。
彼时年纪小,她只明白自己不开心,却不懂得这叫做思念。
于是她只能整日期盼元宵节的到来,心想,大概凌潇总不会再这样失约了吧。
其实在风漫罗、楚秦与凌潇三人之间,又哪里白纸黑字定下过约定,也从未对着苍天盟誓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然而年幼的漫罗单纯,以为一时的交好,便能长长久久。
可是,好不容易捱到了十五那一天,漫罗在家中左等右等,如坐针毡一般不肯安心在殿堂守候,而是在回廊里来回穿梭,却整整等到深夜喊着“小心火烛”的家丁巡院,也没有找到凌潇的身影。
不仅如此,那一天,说好要带着她去街上猜灯谜的楚秦也未出现。
等风漫罗红着眼眶重新回到闺房的刹那,突然觉得这一日下了她人生经历过的最大一场雪,冷得叫人发抖。
然而纵然漫罗出生贵族,却并不是恃宠而骄的小姐。因此第二日傍晚听闻楚秦与凌潇一道来看她的时候,她依然巧笑嫣然,扔下刚刚起头的绣活便跑了出去。
路上积雪还未消散,白茫茫的像一片巨大的纸张,她却只穿着一双红色绢布绣鞋,小巧的脚印踩在雪地中,留下了犹如梅花一般的串串足迹。
时隔两年,漫罗仍然记忆犹新。心中的三哥虽然还是那样仪表堂堂,眉宇间却多了些复杂的神色。他看向自己的眼眸中带着些许说不明道不清的感觉,只是自己当时不明白,那个,可以称之为悲凉。
就连总爱逗她玩的七哥楚秦也收敛了不少,不过他仍然双手捧着专门为她制作的红灯笼,声音柔软的像是一吹即散的棉絮。
他说:“漫罗,七哥昨日未能陪你过节,这是我向你陪不是的礼物,你看,你是收还是不收?”
风漫罗是个好哄的姑娘,再见他们二人时,那股心底的欢快早就掩盖住曾经的失望,于是不停地点着小脑袋说:“收呀收呀!七哥送我的,漫罗一直可宝贝了!”
倒是旁边的凌潇露出有些懊恼的表情:“怎么办,三哥没有礼物送,漫罗都不理我了。”
漫罗当时还是淳朴的性子,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哪里哪里,对于三哥,漫罗也是可宝贝了!”
一个宝贝的是物,一个宝贝的是人,当下三人谁都没有多虑。只是数年之后那个男人才发觉,原来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定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