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是皇上,抛开妇人之仁,他得为了他的国家着想。
于是,凌墨不禁握紧了双手,虽然这双饱经风霜的手已经再不能严丝合缝。
这一双苍老的手中,曾经握着锋利的兵刃,曾经攒着金黄的奏章。可是如今,因为疾病的造访,他的手已经开始微微发抖,若不是他用内力撑着,恐怕早就被身边的人瞧了去。
刹那间,凌墨不禁想起先皇晚年的那句话——“皇儿,我还想继续看着这灵国的大好河山,可是,岁月如梭,父皇已然年迈,不得不服老啊。”
现在,同样的话,他却只能说给自己听了。纵然,他的年岁也不过是刚过五载,可是,那两鬓的斑白已经再难掩盖。
“漫罗……”半晌,凌墨突然开口道。
“嗯?”
“这么久了,你可曾想过见一见为师的模样?”
在那一张银白色的金属面具之下,藏着怎样的面孔?是英俊还是丑陋?是青涩还是老成?
风漫罗不是没想过的。她的师父,从第一天出现起,便戴着一层厚厚的面具,将她和他之间的距离生生拉开。她看不到他的喜怒哀乐,仿佛在对着一个生硬的木偶,只能将自己的心情赤|裸裸的展现在对方面前。
为此,年幼的时候,她还试过铤而走险。可是每每下了决心,却又在即将触及那片冰冷之时担忧的缩回手来。
于是,她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早年想过的,后来……后来便不想了。”
“为何?”凌墨不解。
漫罗思索片刻答道:“年幼的时候不懂事,总藏着一颗好奇的心,想要探知所有未解的谜题。可是长大之后,我想明白了,每人都有不愿意为他人所敞开的一面,师父这样做,自有师父的原因。”
正如她已经紧紧关闭的心扉,在知道凌潇成亲的那一刹那,女儿家的心思便再也不会对他人道来了。
“那你现在呢?”凌墨追问,“可曾想见识一下为师的真正样子?”
闻言,漫罗笑着摆手拒绝:“师父一直隐藏真实身份,定是有您自己的想法,每个人都应该有选择的权利,我不会因为自己的好奇而惹师父不悦的。”
“可会遗憾?”
“不,”漫罗笑的很坦荡,“是您教会我一技之长,让我以后在战场上有幸免遇难的机会。同样是您,教给我人生真谛,淡然处事必能免于大喜大悲。还是您,在这四年半里惦记着我,为我送些好吃好穿的,逢年过节时常来探望我,让我感觉自己还活着……因此,我怎么会遗憾?”
说到这里,漫罗的眼眸散发出夺目的光彩,她说:“师父,我需要感谢您没有抛弃我,让我还记得,在这人世上,有人没有忘记漫罗。”
就算爹娘有了别的孩子,不再疼爱自己又怎样?就算三哥和七哥有了新的妹妹,不再记得自己又怎样?她还有银面师父。纵使隔着面具,她也感知到对方的存在,亦师亦友,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