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长青这句带有无限温馨的话,没有让那冷艳的脸上有一丝动容,仍是一副高傲表情的白如意,侧着头,仿佛在想些什么。
外面工厂传来刺耳的机器运作声音,或许能消除一点屋子内严肃的气氛。
跪在地上的邵长青,他并不恨自己的母亲如此对待他,因为毕竟在四年之前,他亲口答应过已入监狱的父亲,“学业不成终不返!”
而如今,就这么脸上带有无法遮掩的愁绪而回,怎么能够逃脱精明母亲的法眼。
白如意毕竟是邵长青的亲生母亲,她对他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十分的了解,在邵长青刚进屋子的时候,白如意就已经看出了其中的端倪,因为邵长青从小一有事的时候就是这样的表情,这种表情在白如意的眼里是藏不住的,所以她按照家规,让邵长青跪下并无过错。
王妈看着一回来就跪在地上的邵长青,心中十分的不忍,她上前劝着白如意道:“夫人,长青才回来,先让他歇息歇息吧。”
十五岁就进入邵家做丫鬟的王妈说话还是有一定分量的,她的话让白如意的脸上稍微有些动容,白如意转过头依然严厉的看着跪在地上的邵长青,并且开口训斥道:“你身为我邵家的人,怎么可以言而无信,日后,你怎么向你那日日在监狱里期盼着你能向正常人生活的父亲去解释?”
铿锵有力的话语字字扎在邵长青的心头,邵长青想去和母亲解释,如今的社会就算念完了大学也很难找到理想的工作,他也曾想着在外面从点滴干起,取得一番事业,但有些时候,你往往越想要走自己目标走,就会离那个目标越远,此时此刻他只有一言不发默默地跪在这里,因为邵长青明白父母的心,这一对真正从血雨腥风里走出来的父母,他们不求自己飞黄腾达,只求自己平平安安。
或许在邵家大院两旁没有那轰鸣的工厂发出的噪音,邵长青听了母亲的话,心里会有所动容,但如今他看着母亲脸上悄悄爬上的皱纹和有些瘦弱的脸庞,心中却有了一种坚定,母亲的表面坚强掩饰不了他内心的疲惫和脆弱,那是许多个听着工厂发动机声音无法入睡的不眠之夜而造成的,脚下的土地,家里的父母,怀里的女人,身边的兄弟。自己又何尝保护住了一个?邵长青的心更加的坚定了,他想到这里并没有得到母亲的允许就站了起来,从那踏实坚定的脚步中可以看得出来,真正的决心是从现在下的。
“母亲,你和父亲的心情,我能理解,但儿子这次恐怕真的要言而无信了,我想要保护的,都是我最珍惜的,也许邵家人得命运就是这样,永远的和黑道脱不了干系!”他说完这句话,对母亲行了个礼,转身朝着自己那间熟悉的屋子走去。
白如意看着邵长青的举动,那高傲的脸上反而有了一些释然,她目送着邵长青离去的背影,轻轻道出了一句,“这才是我邵家的儿子!”
熟悉的小屋被打扫的干干净净,看来王妈时时刻刻都在盼望着有一天自己会突然回来,一堆堆厚厚的书籍被整整齐齐摆在了书架上面,有漫画,有小说,有中国历史,有外国文学,这间小屋勾起了邵长青的回忆,邵长青想起了那慈祥的父亲曾经背着幼小的自己去书店买各种各样的书籍情景,自己也曾想过要好好学习将来报答父母报答社会,但当自己想起第一次得到奖状时,看到学校校长的举动后,幼时那小小的心灵里渐渐有了污点。
“谁都知道他父亲混黑,你把奖状颁发给他,其他学生,老师,家长会怎么看!”
那是自己上六年级得了期中考试第一名时候的事情,在自己兴高采烈的去敲班主任的门领取奖状时,他无意间听到了校长的这句话,当时的邵长青心里有些愤怒,他直接冲进了办公室把属于自己的奖状抢到手里,而后一个人跑到校外的小河边轻声的哭泣,奖状并不是很重要,重要的是一种肯定,当时的邵长青心里就是这么认为的。
来到柔软舒适的小床边,从床头柜的抽屉里再一次拿出来那把象征家族最高信物的青蛇匕首,眼里寒光乍现,邵长青坚定说道:“既然我走上了这条路,那就让我的光芒永远覆盖着你们!”
想到了这里,邵长青把青蛇匕首揣进怀里,而后毅然决然的起身出了家门。
白如意倚在门角看着邵长青走出了家门,眼睛里竟然泛出了不知道因何而流出的泪水,王妈在一旁心疼的看着白如意说道:“夫人啊,长青大了,由不得你了,你歇歇吧!”
在王妈的眼里,白如意是一个性情刚烈的女人,若不是白如意那时拿着两把八寸宽的朴刀横腰站在门口用一股要拼了命的架势和那些想把邵家大院强占的开发商喝道:“谁敢动我邵家一砖一瓦,我今天就和谁拼命!”恐怕即使有邵天华的威名,这邵家大院也早已不复存在了,在那些开发商以及领来的工人叹气摇头,嘴里一口一个说着女疯子离开后,邵家大院总算是保住了,但所换来的,却是机器刺耳的噪音和一个个无法入睡的不眠之夜。
邵长青这次回来,让他感受颇多,此刻的他坚信自己要走的路是对的,那把青蛇匕首冰凉的贴在自己的怀中,他要拿这把匕首去见一个人,一个父亲从小就跟自己提过的人,这个人,就是一脚在官府一脚在黑道的于家村村长,于老四。
于家村里邵家大院并没有多远的路程,邵长青加紧步子走起来大概用了半个钟头,一入村口,就看到一台黑色本田轿车急速的向外行驶,但这台车与邵长青擦肩而过后,竟然在邵长青的身后不远停了下来,刹车后的轮胎与地面摩擦发出了刺耳的声音,邵长青回头望去,只见在这台车的副驾驶位上走下来一个身材不高,有些秃顶年纪在四十五岁左右的人,他下了车看着邵长青愣了几秒后,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是长青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