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小时后收到方总安全到家的信息时,我也刚好洗漱完毕,回了句“晚安”,关灯,睡觉。
躺在床上,却怎么也无法入睡。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05年大学毕业时,不顾家里人的反对,来到了这个当时感觉非常陌生的城市,只因为这是肖浩想要来的城市,一晃竟已是第五个年头。一个慢慢熟悉起来的城市,两个可以称之为闺蜜的女人,三份不同的工作,四个改变了我的人生的男人,是我这五年的概括。
第一年有霞的陪伴,让我没有太多初离开校园时的失落感,也让那一年的等待不至于显得那么孤单。肖浩的到来,曾让我心中的幸福感达到顶峰,而他最终的离去也曾让我的世界近乎崩塌。江尚和大叔,这两个本不应该出现在我的生命中的男人,却又那么顺理成当地出现了,并着着实实地在我的心里留下了深深的铬印,让我有了很不一样,也是料始未及的人生体验。我其实不愿意将方总与他们三个相提并论,他们不配,因为在我最需要的时候,他们没有一个人在我的身边。当我躺在床上泪流满面,希望肖浩回到我身边时,他却在飞往纽约的飞机上憧憬着那里的风光无限;当我痛失自己的小孩,最需要人来安慰和陪伴的时候,江尚不知道在哪里,或许正抱着那个女人并同时抱着他的儿子或者是女儿;当我在绝望的边缘向大叔求助时,他以另一种方式拒我于千里之外。只有方总,在我最需要的时候,给了我最直接的帮助,而且不求任何回报,而他,只是我的老板,或者说一个对我有着好感并对我关怀备至的老板。
不知道为什么,过去已不会再让我有任何伤痛之感,我已不觉得我曾受过伤,或者说我不愿意承认自己曾经懦弱无知,被人伤害过。记得刚来广州时,有次和一个稍微年长一点的女同事聊天,我问她:“如何才能让自己不受到伤害。”她的回答我至今记忆犹新。
“女人要想保护好自己只能靠自己,没有任何人有义务来保护你,也没有任何人有义务保证不伤害你。要想保护好自己,首先要做到不能贪,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不贪钱,不贪玩,不贪享受,别人想伤害你也伤害不到。第二点就是永远也不要迷失了自己,无论什么时候心中都要有个坚定的方向。然后就是要学会带眼识人,不该交往的人千万不要交往。比如你,有两种人你千万不要交往。一种是天生鹰勾鼻的人,一种是天生秃顶的人。这两种人最奸诈狡猾了,你这么善良的人遇上他们会被他们卖了还帮人家数钱的。”
从那以后我就牢牢地记住了这三点。但是记住归记住,我不知道我有没有做到。我因为一时的心情不好,想要发泄,跟江尚去了酒吧,才引起了后面发生的一连串事情,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贪玩;我在业绩的驱使下,答应了和大叔去爬山,给了自己和大叔犯错的机会,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贪钱;我抵挡不了大叔的诱惑,在明知道大叔是有妇之夫的情况下还继续跟他在一起,让自己一错再错,我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贪图心灵上的享受;我为江尚放弃了工作,为大叔神魂颠倒,不顾一切,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是迷失了自我。只有鹰勾鼻和秃顶,我很幸运地,没有遇到过这样的人,但是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人,我能否真的决绝地将他们摆在黑名单的位置。
与其说我不承认自己曾犯过这些错误,不如说我害怕自己曾犯过这些错误,也害怕自己再犯这样的错误。我也不清楚自己现在坚决地拒绝方总的好意,是不是也是在害怕自己再犯这些错误,害怕再被那些糖衣炮弹给击倒,没有它们便不能生存下去了。
想着这些,久久不能入睡,便又坐起开灯,随手拿过一本书,陈彤的《看破红尘爱红尘》,一本很感性却又处处透着现实的随笔集,去年无聊的时候买的,晚上睡不着的时候便拿来翻翻,一直也没有翻完。
忽然听到窗外传来砰的一声响,接着是扑腾的声音,很小,但是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特别的清晰,我披上外套,走到窗边。
原来是一只白色的小飞蛾,好像受伤了,躺在玻璃外面的窗台上扑腾着翅膀,似乎想要将身体翻转过来,也怎么也转不过来。
不知道在这个平静的夜晚,在它的身上又发生了怎样不平静的故事,让它现在的境况如此糟糕。
我无心理它,转过身,决定回床,在看到灯管的一瞬间,我突然想到,或许是我害了它,黑暗中它又冷又饿,想要寻找一丝温暖,然后看到了我突然亮开的灯,便兴奋地冲了过来,却不料撞在了冰冷的玻璃上。想到这我有些于心不忍。
那么,我该帮它一把么,我在犹豫要不要打开窗户,帮助它进来。如果我不管它,或许明天一早便要看到它横尸在我的窗台上了,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可是倘若这次我帮了它,下次它再遇到这样的情况要怎么办呢,我不可能一直把它养在我的房间里,我不需要宠物。
我再看向窗外,它还在努力着,想要翻身。
终于,我再忍不住,我打开窗户,一阵冷风吹过来,我不禁打了个冷颤,而就在这一刹那,我也看到了奇迹的发生,就在那一阵风吹过来的时候,它借着风力翻过身来了,并飞了起来,我注视着它飞进了我的房间,飞向了灯管。我感觉我的眼眶有点湿湿的。
我躺回床上,让灯继续亮着。
手机突然又响了,是方总发过来的信息。
“凌波,我不知道我要怎么帮助你你才会接受,但是我看到你住在那样的地方真的很担心,请你告诉我我要怎么做才行好吗?”
我微微一笑。
“方总,谢谢你的关心,但我需要的只是一阵风而已,我想你的关怀便是这阵风,我会继续努力的,一切不如意的都会成为过去的。”
我关了手机,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