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子繁对外称他们是晋王的远方朋友前来王府做客,引了他们到静云苑:“这里很安静,我会吩咐心腹之人照顾你们,你们且安心在这里住下。”
“子繁,有劳你了。”温弦说道。
“哪里。”温子繁温婉的笑着,“我先去外面吩咐吩咐,你们先在这里稍作休息。”
温子繁离开,夙沙碎夜道:“你既是来帮助他们,为何不说真话,还说带我出来游玩?”
温弦看到一幅书法挂在墙上,上书:“静以修身,俭以养德”:“唐红玉一直不信是她的姊妹要害她,我要说了,她想极可能反对我们插手帮忙。不如我们就住在这里,静观其变。”
接近中午之时,唐红玉设宴款待他们,四个人吃吃喝喝,聊聊家常倒也过得开心。唐红玉握着温子繁的手,深情的说道:“我没有别的心愿,只愿和子繁白头偕老,儿女成群。”
“王爷。”温子繁也紧紧握着她的手。
“若非生在皇家身不由己,我真想与子繁归隐深林,泛舟湖上,赏明月豪声歌唱,岂不快哉!”唐红玉畅想着,温弦接话道:“我与七儿也曾这般想过,只是奶奶年岁已大,我们要承欢于奶奶膝前。身为皇家子嗣,总有诸多抛不下的责任,既然无法抛下,也只能挑起来。华芳,你说是不是?”
唐红玉点头:“没错,逃是逃不开的。可惜我现在的身子不能饮酒,不然定与你不醉不归。我以水带酒敬你一杯。”二人碰杯,温弦一口饮下。夙沙碎夜如今易容,所以并没有带面纱。
温子繁为他满上:“子繁敬七皇子一杯。”夙沙碎夜与他碰杯,两人也是一饮而下。
四人吃过饭之后,温弦就和唐红玉下棋,温子繁陪着夙沙碎夜再王府中逛着。
温子繁简单的介绍着王府,夙沙碎夜也礼貌的看着。温子繁看着夙沙碎夜,开门见山道:“七皇子可还介意我和阿弦的过去?”
“王夫言重了,我既然嫁给了她,她现在已是我的妻,从前的事情她也都与我说了,既已是过去的事情了,碎夜再计较又有什么用处?”夙沙碎夜看着荷塘之中成片的荷叶,神情淡然。
温子繁叶负手而立:“是子繁多虑了。阿弦是个好人,望七皇子真心待她。”
“你爱过她吗?”夙沙碎夜又忽然问,温子繁脸色一点点的屏住。
“你可知她对你两年以来一直念念不忘,情深似海。我曾听闻你嫁给晋王之时,已经与她有了婚约。可当晋王说要娶你,你立刻悔婚嫁给了晋王。这两年以来,你与妻子恩爱有加,是否想过她是如何度过来的?她曾为你醉生梦死,也曾为你独闯青宫身受重伤,又甘愿做替身掩护你们安全回来,你莫非真以为我们是平安回去的?”夙沙碎夜句句逼人,“她中了刺客一刀,险些就丢了性命,苏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要我叮嘱元宝回去之后不要将她受伤之事告诉你们。”
温子繁的脸色渐渐变白:“阿弦她……”
夙沙碎夜继续望着碧绿的池水说道:“这些事情本来我也不想告诉你,只是看她为你做了这么多,无怨无悔,让我突然想要知道你是否爱过她,她一心以为你对她也是情有独钟,迫于无奈才嫁给晋王。其实,你根本没有她想象那般喜欢她,或许你从见到晋王第一眼之时就已经喜欢上了晋王殿下,否则若你真的爱她至深,我想你就算碰壁而死也不愿嫁给别人。她还是麟王的孙女,再不济也是皇亲国戚,若你当时铁心要与她一起,只要把自己给了她,谁还能勉强你嫁给晋王?看在麟王的面子上,皇上也会为你们赐婚。你远嫁奉启国,又让她难忘于你,与你藕断丝连,恐怕也不过是想若是有一日有求于她,她也必定会应了你。你对她不过是利用,先是利用她对你的感情,让她帮你盗取千年雪莲;再利用她对你的余情未了,来让她去做替死鬼帮助你保护自己的夫君。如今,我不信,你猜不到,她又是为何来到奉启国。”
最后,他只转头看了温子繁一眼,温子繁脸色一直是苍白的,夙沙碎夜转身离开,又顿住脚步说道:“我今日对你说的这些话,她都不知。我希望温公子好自为之,若她因你再出个意外,就请休怪碎夜手下无情。”
后来,温弦只看到温子繁一人回来却不见夙沙碎夜便问:“子繁,七儿呢?”
“青凡公子说他有些倦了,子繁领他回屋休息了。”温子繁说道。
“哦。”温弦继续和唐红玉下棋,温子繁在一旁看着,没多久唐红玉把位置让给了他。他便和温弦对弈。温弦从他微微一笑,眸光虽然还是柔柔的,却不似从前的缱绻与丝丝情绕,如同那夜一般坦然。
想起夙沙碎夜说的话,温子繁心不在焉的与温弦下着棋,温弦不动声色的观察了温子繁一眼,最终温子繁败在温弦的手下,温子繁钦佩道:“阿弦棋艺高超,子繁甘拜下风。”
“是子繁承让了。”温弦说道,随后她站起,“王爷、子繁,我先失陪了,我想回去看看七儿。”
回到静云苑,温弦推门进来,夙沙碎夜正仰头看着屋子中挂着的山水画,夙沙碎夜一直未转身,听着她的脚步缓缓而来。温弦靠在了桌子上,望着他,他低眸看她:“想问什么?”
温弦跳上桌子坐着,双手搂着他的脖子:“你怎知我要问你什么?”
“没有问的吗?”夙沙碎夜手拄在她两旁问道,她叹了一声:“你是不是对子繁说了什么?”
夙沙碎夜冷冷勾起一边的唇角:“他对你说了什么?”
“子繁什么也没说,只是和我对弈的时候心不在焉,而你又借故回来,七儿对他说过什么话吧?”温弦眨了眨眼睛问道。
“该说的,我都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夙沙碎夜专注的看着她的神情,她抿唇片刻,却是没有发火:“说了就说了吧,早晚要寻个机会对他们说明来意。你既然说了,我们就看看晋王的意思,她若不想我们插手,我们就不再插手管了。只需找到我师父,杀了控制我师父的那个人,我们就回辰国。”
“什么时候改变了主意?”夙沙碎夜带着一些诧异,她笑了笑:“昨夜看开之后,也明白了许多,我是想管人家的闲事,但我现在更在乎你的感受。再说,这是奉启国不是辰国,皇家争斗又岂非我一个外人就能参与的了的?若是晋王自己不想绝地反击,只怕任何人都帮不了她。”
夙沙碎夜捏起她的下颌:“你是在哄我开心?让你不帮温子繁,我想比登天摘星星还要难。”
“呵,你既知我心意,以后就不要再看子繁不顺眼了,好吗?男人太小气,会拴不住女人的。”温弦拉下他的手,砰砰他的腿,“可我刚才的话不是哄你,我们只能做了该做的,若晋王真不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就走。”
夙沙碎夜亲了她的额头一下,继续挑战她的底线,想看看她的反应:“我还说了,你若再因他所累受伤,我不会对他手下留情。”
温弦面色微冷,他轻轻吻了吻她的唇,心却冷了三分,即便她口口声声说已经将与温子繁的感情看开,视作了过去,可温子繁在她心中的位置还是依旧不可动摇。
“生气了么?”他离开她的唇,轻声问。
“你在试我的底线,想要看看我会不会因为你和子繁说过这些话和你生气?”温弦认真的问,“那七儿想看我什么样的表现?我生气,你觉得我在乎子繁不在乎你;我不生气,你就觉得我是故意装出来的。是,我是介意你对子繁这样说话,但我更生气你现在还是相信我对你的感情是认真的,还是不相信我心中已经放下了温子繁,现在只有你一个人。你难道真的想要我把整颗心都掏出来,让你看一看,也许那样你还不放心!”
温弦要跳下桌子,被他按住了腰身,她怒道:“放开!”
“是你对他用情太深,可以为他去死,你告诉我,我怎样才能不嫉妒,才能不看温子繁不顺眼!我想要的是你将我排在第一位,不是温子繁,不是溥画,更不是别的男人!”夙沙碎夜咬牙切齿的说,那从然自得的风雅变成了一股让她感觉沉沉的气场压力。
温弦心中略过一层层的涟漪,夙沙碎夜如此,还是太在乎她了。
“七儿,我爱你。”温弦忽然郑重的说,顿时夙沙碎夜那股给她的深沉的压力消失无踪,温弦搂住他,又在他耳边字字清楚的说道:“七儿,我爱你。”
“别再乱想了,傻瓜。”温弦拍拍他的头,“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夫君,旁人在我心中再重要,有你这个枕边人重要么?以前为人拼命是没有你,现在有了你,我只想和你快快乐乐的活着,可不想再为谁去死了。”
夙沙碎夜闭上了眼,浑身要爆发的隐藏的戾气也渐渐消弭,双手搂着她:“再说一次。”
“我爱你,夙沙碎夜。”她又说了一遍,他的心中再次变得热血沸腾。
凤父说得不错,爱上一个人当真要受到冰火两重天的考验,可以因她的一句话顷刻坠入万年冰窖,又可因她的一句话升上天堂,让他生气,让他无可奈何,又让他倍感幸福,饶是这世间再有比温弦好的女子,十个百个他也不想要。
两个人彼此注视着,温弦还以为他会对她说一些山盟海誓的话,谁知他凑过来低声道:“你刚才说男人太小气,会拴不住女人,我就是小气呢?”温弦用腿夹住他的身体:“别的男人小气,我最不喜欢,但若是七儿小气,我最喜欢,还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