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陪笑着:“知道妈妈还没吃完饭,我就下了点米面。”
在顾家的这段时间中,素荣虽然从没干过什么事情,但也知道婆婆喜欢吃什么东西。兰芳虽说没有上了年岁,但牙齿却并不是很好,喜欢吃一些松软的咸咸的东西:嫩豆腐、糯米圆子、酥酥的油炸饺子。家里每到过年都会做些米面,也就是米粉,晒干了那种,兰芳是最爱吃的。
回家见到桌子上的米饭,素荣心想:这婆子晚上没吃饭,下午又受了那么大的一场气,就是给一碗饭,她只怕也要吞上半天。所以,她便自作主张,下了些米面。
果然,兰芳虽说有些诧异,但脸色还是缓和了不少。
“进来吧,外面怪冷的。”她说,一边将玉涛搂了过来。素荣见状,心中不由得一暖。
说着,三人便走了进去。
这是结婚八年来,素荣第一次走进婆婆的房间:地面是黑色的水泥地,白炽灯暗沉沉的照着几样老家具:衣柜、条桌、几把椅子,屋子的一角摆着一只火盆子,上面倒扣着一只淘米箩子,就着火烘着鞋垫并几只孩子的袜子。
“玉涛要看电视?”突然听兰芳笑嘻嘻地搂着孙子,“好,奶奶去开。”
说着,她忙走到床对面的条桌上,将自己的那台摆了三十年的黑白电视机打开,转着旋钮选频道。玉涛却不是看电视的,只是觉得那旋钮很有意思,便一直不停的“咚咚咚”选个不停。
“玉涛别淘气了,旋坏了奶奶看什么电视?”素荣笑呵呵地将饭菜放在一只凳子上,“这是多会子的电视,妈怎么还不换掉?”
她刚一说完,便觉得自己有些失言:论理,该是儿子们帮着换的。想着,她不由得脸一红,于是改口:“明天我让良玉给你买一个彩电,坐在床上不用起来就可以开电视关电视的。”
说着,她又一叠声地要兰芳趁热吃饭。
兰芳端着碗,却是哄着孙子吃。玉涛这个孩子刚出世的那会儿,他简直比孩子的妈还要惯。现下孩子大了不要奶奶,嗓门又大,她这才有些讨嫌。不过归根究底都是自己的骨肉,兰芳打心底还是希望孩子好的。
她嚼着糯米圆子,一边低头说:“小心别烫着了。”一边抬起头:“我这你就不用浪费了——我都这么一大把年纪了,吃饱穿暖就行了,买了放在家中还浪费。将来我死了,屋子里这些东西还是要交给你们的。”
“妈说哪里话,你还年轻着呢。”素荣皱眉。
兰芳五十出头的年纪,却逢人都说自己老的要死了。每次素荣听见了,总颇为不快:这才什么时候呢,天天将这晦气话挂在嘴上。
“其实也不光光是这么着。”兰芳点头,想了想又说,“你是个富家的小姐,嫁到我们这种穷人家,也算是委屈你了。”说着,又叹息着摇了摇头。